英王不由一陣頭痛。自己只是一個閑散宗室。如果不是陛下將他自己的兄弟全部殺了,這個宗正的位置也不到自己來坐。
如今陛下趕鴨子上架,讓他來審理此案,英王只好再一次祭出「和稀泥」大法,他飛快地說道:「楚側妃和吳側妃言之有理,此案是有諸多疑點。」
英王的搖擺不定和優寡斷早在顧九衡的意料之中,顧九衡自有一番應對。
他撣了撣袍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蹙眉道:「王爺,單憑楚側妃和吳側妃的一面之詞,不足為信。王爺不妨先傳東宮的人證上來,與兩位側妃當面對質。」
雙目微闔的馮會倏然間睜開了眼睛,雙目中的詫異一閃而逝。
吳碧君聞言,更是渾發抖。
生死存亡就在一線,的里霎時浮上一腔孤注一擲的勇氣。強忍著上的痛楚,膝行幾步,一直停在福慶公主的腳下。
在場之人全都驚住了。
英王不解地說道:「吳側妃,你這是做什麼?」
吳碧君已然看出英王是個只會和稀泥的,沒有回答英王的問話,徑直朝著福慶公主哀求道:「公主殿下,妾是無辜的。殿下您慈悲心腸,求您救妾一命。」
福慶公主一直繃著的心弦驟然一松,一雙眼微微瞇起,嗓音異常的和:「吳側妃言重了。父皇信任本宮,才會將宮權到本宮手裡。本宮可以向你承諾,本宮絕不會讓一個無辜之人蒙冤,更不會屈打招。」
福慶公主的話里意有所指,句句都是深意。
吳碧君心知,自己這是在與虎謀皮。可已經站在懸崖邊上,除了投靠福慶公主,別無選擇。
「公主殿下,妾和楚側妃上的杖傷,全是太子殿下責打所致。只為妾和楚側妃認罪。」
開弓沒有回頭箭。吳碧君說完,發現自己心裡並不如何難過和惶恐,反而生出淡淡的解之意。
牢籠一樣的東宮,冷漠無、心中只有太子妃的太子殿下,晴不定、表裡不一、心狠手辣的太子妃,暗無天日、看不到一希、猶如一潭死水的宮生活,吳碧君夠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皇兄怎能如此冷酷?」福慶公主一臉的震驚之。
吳碧君目凄迷,凄聲說道:「公主殿下,只因妾份微賤,為太子殿下所厭棄,是妾無福。」
福慶公主眉梢微揚,一臉的冷傲之:「你是父皇親自指給東宮的側妃,皇兄嫌棄你的出,這是在對父皇不滿嗎?屈打招,皇兄真是好的很!」
顧九衡深吸了口氣。他一直提防的都是楚玲瓏,沒想到最後冒出來的竟會是吳碧君。
顧九衡一雙狹長的秀目危險地瞇起。
「王爺,請您傳東宮的人證上堂。」顧九衡沉聲說道。
「陛下駕到。」囚室外面傳來侍通傳的聲音。
包括英王在,所有人全部站了起來。
魏昭與謝晏和相攜而來,著跪了一地的影,淡聲說道:「平吧。」
「咦,先生也在?」謝晏和看到一道無比悉的影,一雙桃花眼不由眨了眨,目愕然。
「微臣參見縣主。」顧九衡聞言,朝著謝晏和躬一禮。
「先生請起。」謝晏和手虛扶了顧九衡一把。
魏昭冷眼看著兩個人寒暄,不著痕跡地上前一步,將謝晏和擋在側,低沉的嗓音威嚴而淡漠:「顧卿緣何出現在宗正寺審案的地方?」
「父皇。」福慶公主的紅勾起一譏誚的弧度,緩聲說道:「顧大人是奉皇兄之命,負責來監審的。」
對於每時每刻都不忘對東宮落井下石的長,魏昭下心頭的怒,寒聲道:「朕問的不是你。」
福慶公主一瞬間攥了手裡的帕子,一雙艷麗的眼浮上濃濃的不甘之。
謝晏和見狀,紅帶笑,笑語盈盈地為福慶公主圓場:「陛下,一個兒在自己的父親面前,有什麼是不能說的嗎?陛下作何這樣兇?」
謝晏和語氣,妙目含,眼波流轉之間,顧盼生輝。
魏昭一張威嚴、冷肅的面龐瞬間破了功,他笑著斥道:「沒規矩。」也不知道是在說謝晏和,還是在說福慶公主。
英王目瞪口呆。他從來沒有想過,陛下私底下竟是和雍和縣主這般相的,這還是那個將親兄弟殺的一乾二淨的煞神嗎?!
除了英王之外,其餘幾個人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顧九衡微垂眼眸,一雙彷彿歷盡沉浮卻又超世外的眼睛閃過幾分自嘲。
陛下對一直都是特殊的。這不是自己早就知道的事實嗎?為何當這一幕真的在眼前上演,他的心竟會這樣複雜。
「顧卿,你為太子之師,朕給你的薪俸,是讓你用來心太子的帷之事嗎?」
魏昭重重哼了一聲。
顧九衡是自己看重之人,否則,自己當初也不會將太子教給他教導,但顧九衡卻讓自己一再失。
「陛下,微臣惶恐。」皇帝的不滿已經不加掩飾。顧九衡不敢等閑視之,他肅容正了正冠,稽首一禮,伏地跟皇帝請罪。
「陛下何必為難顧大人。太子有命,顧大人難道還能拒絕嗎?」謝晏和眉尖微蹙,的嗓音含了一抱怨。
魏昭墨眸微凝,冷聲道:「太子犯錯,底下的臣子若是忠心,便該勸誡。」
「陛下,您當年出於對顧先生的信任,才會讓顧先生教導太子殿下和我讀書,顧先生絕不會是心中藏之人,陛下怎能質疑顧先生的品行!」
謝晏和初雪一般的染上了淡淡的緋,那是因為心中潛藏的怒火。
一雙目閃閃發亮,十分執拗地向魏昭。
魏昭心中浮上一暴之意,他抬手了眉心,對顧九衡的厭惡幾乎是不加掩飾。
「顧九衡罰俸半年,給朕滾回去思過。至於太子妃小產一案……」
魏昭冷嗤了一聲,聲如寒冰地說道:「朕這裡恰好也有一份口供,是太醫院江文昌的。太子不是還等著你復命嗎?你順路將口供送到東宮。」
本就是一場十分荒唐的鬧劇。魏昭讓宗正寺審理,不過是想要保全太子的面,但現在……
魏昭冷笑,他倒要看看,陳氏在太子心中的分量有多重,是不是已經到了指鹿為馬的地步。
聞言,顧九衡遽然變,他抬頭,飛快地瞥了一眼皇帝。
在對上皇帝猶如深淵一般深不可測的目后,顧九衡心驚地收回了視線,猛地垂下頭,說道:「微臣謹遵陛下之命。」
等到顧九衡走遠。謝晏和淡淡地收回視線。
與福慶公主的目不期然地撞在了一,桃花眼裡一閃而逝的冷意讓福慶公主挑了挑眉。
福慶公主心弦一松。
剛剛真以為謝晏和犯了糊塗,明知道顧九衡是站在太子那邊的,還對顧九衡一如既往,視他為師。
沒想到,謝晏和卻是別有目的,竟是想要借父皇之手,斷太子臂膀。
如此湛的演技,竟把自己也騙過去了。
「陛下,此案還要繼續審下去嗎?」雖然皇帝剛剛的怒火是對著顧九衡去的,英王仍是被嚇了個夠嗆,他戰戰兢兢地問道。
「將楚氏和吳氏送回東宮。」
魏昭眉目冷然。
太子的姬妾,還是讓他去自己理。
……
一直到了馬車上,魏昭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謝晏和皺了皺眉,不知道自己哪裡又惹到魏昭了。難道……是因為自己離間顧九衡和太子的目的太明顯了?
謝晏和不知道的是,完全猜錯了方向。
馬車已經駛進了燕子巷,與靖平侯府只有一街之隔。
魏昭眉目微垂,只見謝晏和以手支頤,另一手將車簾掀開了一角,一雙眼睛注視著窗外,一臉的無辜之。
魏昭哂笑。他這一路都在抑著自己的怒意,結果這個沒心沒肺的小丫頭連他在氣什麼都不知道。
「眠眠。」魏昭先一步低了頭。
謝晏和目一,轉看向魏昭,緩緩說道:「陛下不生我的氣了?」
「原來你還知道朕在生氣。」魏昭險些被謝晏和的問話氣笑了。
「陛下表現的這麼明顯,我又不是瞎。」謝晏和不滿地嘟噥了一句,忍不住嗆聲道:「陛下不是在等著我哄你吧?」
魏昭神僵了僵。
隨即,他雲淡風輕地一笑:「有何不可?」
謝晏和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地說道:「陛下,你比我大那麼多,怎麼好意思讓我哄?」
謝晏和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地將心裡話說出來了,霎時蓋彌彰地捂住。
魏昭心中的怒意全化作了無奈,他報復般地在謝晏和的雪腮上了一把,小姑娘細如凝脂的雪立刻浮上了兩道鮮艷的紅痕。
魏昭氣道:「小沒良心的!一直都是朕哄你。讓你哄下朕,你不但不願,還敢嫌棄朕老!」
雪腮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謝晏和低「嘶」了一聲,怒目向魏昭:「我究竟哪裡惹了陛下?陛下不說也就罷了,還非得讓我來猜,還掐我臉。怎麼有你這麼無理取鬧的男人!」
「你見過幾個男人!」
魏昭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在嫉妒,他哼笑道:「顧九衡和顧懷瑾都是謙謙君子,一個梁溪顧氏,一個京城顧氏,都是金玉裡面長的公子哥。可惜,你的夫君是朕,朕是山海裡面廝殺出來的,學不會『君子如玉,溫潤而澤』那一套!」
謝晏和終於知道這個男人又是在鬧哪門子的彆扭了。
魏昭上撲面而來的酸味讓謝晏和覺得十分可笑。
顧九衡對自己來說亦師亦父,自己在顧九衡眼裡,也是一樣。先生一直將自己當晚輩對待,從未有逾矩之。
他以為,誰都像他這般,藏了見不得人的心思嗎?
謝晏和忍不住腹誹:果然君子坦,小人長戚戚。
「陛下這話說的不對。」謝晏和心念電轉,一張絕的容帶著盈盈淺笑,乖巧地靠在魏昭肩上,聲道:「我不喜歡什麼君子,我只喜歡陛下。」
魏昭一僵,視線微垂,一雙墨眸探究地向自己懷裡面的姑娘。
謝晏和的一雙眼睛嫵、瀲灧,像是匯聚了一整片的星河。
魏昭僵直的臂膀緩緩放鬆了下來,墨眸裡面溢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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