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四角宮燈高高懸掛在屋檐下,裡面點著數十盞蠟燭,將整個廳堂照得亮如白晝。
明帝已經換了一常服,端坐在案幾之後,手中拿著一本奏摺,正斂眸沉思。
蘇莫離在徐公公的引導下走了進來,微微施禮:「臣婦參見皇上。」
「起來吧。」明帝將手中的奏摺放在一邊,抬眸看了一眼,然後對徐公公使了個眼。
徐公公立刻會意,弓著腰退了下去,從外面把門關上了。
聽到關門的聲音,蘇莫離的心臟突突突地連跳了幾下,但表面上還是強作鎮定。
「瑾王妃今晚玩得可盡興?」明帝的目重新落回蘇莫離上。
眼前的不過十五歲的年紀,形窈窕玲瓏,一雙翦水秋瞳泛著波,即使穿著平淡素雅的服飾,依舊無法掩蓋的靈俏麗。
唯一中不足的是臉上那幾顆麻子。不過沒關係,吹了蠟燭都一樣。
「回皇上,花園裡百花齊放,正如皇上您治理之下的臨月國一般,欣欣向榮、一片繁華。」蘇莫離拍起了彩虹屁。
果然,明帝一聽這話,威嚴的臉上出現了些許笑意:「小小年紀,倒是八面玲瓏……」
說完,他看著的目又深沉了幾分:「為何站得離朕那麼遠,你可是在害怕朕?」
蘇莫離連忙說道:「臣婦近日裡臉上出了些疹子,怕污了皇上的眼。」
明帝不以為然地擺擺手:「無礙,朕不嫌棄你便是。」
蘇莫離只能著頭皮,低著頭往前挪了幾小步,在心裡默默吐槽:可是我嫌棄你啊!
這明帝已經六十多歲的高齡,材已經嚴重發福,再加上常年縱聲犬馬,又沉迷丹藥,因此整張臉都浮腫著,尤其是那雙渾濁的眼睛,眼袋重得像是只癩蛤蟆。
明帝輕咳一聲,道:「聽聞瑾王妃乃柳州第一,還通琴棋書畫,不知……你是否願意留在這宮中為朕排憂解悶?」
這話里的意思非常晦,但蘇莫離瞬間秒懂,頓時心中一涼:已經很努力地扮丑了,可為什麼皇帝還是看上了?這口味到底是有多重!
危急關頭,想起面男對說過的話,於是拿起掛在脖子上的玉扳指飛快地吹了一下。
可是過了好一會面男都沒現,蘇莫離又急又氣。
說好的遇到危險就會立刻趕來救呢?太監的,騙人的鬼!
見不說話,明帝面不悅,聲音也沉了幾分:「瑾王妃,朕在問你話,你為什麼不回答?」
蘇莫離垂下眼眸,一副忠貞不渝的表:「多謝皇上厚,只是九千歲如今命垂危,臣婦又怎麼有心思留在這宮中樂?」
「既然九千歲命垂危,你在哪裡他都毫無所知,倒不如留下來陪朕……」明帝緩緩站起,一步一步朝著的方向走來。
眼看著明帝那張油膩浮腫的豬頭臉越來越近,蘇莫離往後退了幾步,藏在廣袖下的手暗暗掏出一把匕首,握在掌心裡。
哼,千萬別惹,狠起來連皇帝都敢殺!反正被宸煜下了蠱毒,南宮瑾又要陪葬,十有八九也活不了。能拉著皇帝一起死,才死得其所。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或重於泰山。既然不能名垂千史,就讓臭萬年吧!
明帝步步,蘇莫離步步後退,直到後背撞上了冰冷的牆壁,退無可退。
就在準備舉起匕首刺向明帝的瞬間,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徐公公尖細的嗓音響起:「九千歲,皇上正在書房理公務,任何人不得……啊!」
一陣重落地的聲音響起,接著是徐公公的哀嚎聲。
蘇莫離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心臟劇烈地跳起來,撲通撲通地撞擊著耳。
南宮瑾那個死太監不是快死了嗎,怎麼突然又活了,還大老遠地趕來救?
下一秒,書房的木門被人從外面踹開。
南宮瑾穿著一襲黑闖了進來,角隨著他疾馳而的步伐翻飛,帶起一陣強勁的氣流。
深邃的眼眸猛地一凜,他一把將還在發愣的蘇莫離拉到後,黑長發被夜風吹起,周散發出凌厲的氣勢。
「九千歲?」明帝似乎很震驚的樣子,角卻掠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隨即很快就恢復了平日里的威嚴,「朕聽說你命垂危、時日不多,心中很是擔憂,沒想到你竟然醒了……那朕可就放心了。」
「臣也是近日剛得了一副奇方妙藥,這才化險為夷。」南宮瑾不聲道,「不知皇上深夜召見子有何要事相商,不如讓臣也聽聽,也好為皇上分憂解難。」
明帝見他站姿筆,不像其他人在他面前那般卑躬屈膝,眼眸中閃過一抹鷙的。
「朕只是聽聞瑾王妃通音律,想留下來彈奏幾曲,為朕解解悶而已。」說完,他袖輕拂,指向一旁的矮幾。
蘇莫離這才注意到,那矮幾上確確實實擺放著一把古箏。
原來這狗皇帝早有準備,先前對說的那些話也是模稜兩可。如果南宮瑾沒有及時趕來,他一定會強佔了;可若是南宮瑾來了,他便可以給自己找個臺階下,說找來這裡真的只是純彈琴。
「皇上謬讚了,子只是略懂音律,豈敢在您面前賣弄。若是皇上真喜歡聽曲,臣立刻命人去請樂坊頭牌來為皇上彈曲解悶。」南宮瑾深邃的眼眸微,語氣不卑不,「臣大病初癒,怕病氣污了這書房,先行告退。」
「你且退下吧。」明帝略微抬手,不再挽留。
蘇莫離這才舒了一口氣,低著頭跟在南宮瑾後出了書房。
能覺到,背後有一道凌厲的視線一直跟隨著,帶著幾分審視的意味。
徐公公走進書房的那一刻,見明帝還盯著門外的某看,不由得問道:「皇上,您就這麼放瑾王妃離開了?」
在明帝邊這麼多年,他很清楚他的脾,凡是看上的人就一定要弄到手,哪怕是臣子的人也一樣。
「呵,沒想到南宮瑾對這個王妃還在意的……」明帝想起方才南宮瑾闖書房時那戒備又張的樣子,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為一國之君,要慧眼識人,任用那些有能力的人為自己做事。
可那些有能力的人一旦得勢,功高震主,便又會對自己造威脅。只有牢牢抓住那些人的弱點,才能讓他們繼續為自己所用。
先前他一直沒能找到南宮瑾的弱點,如今總算讓他發現了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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