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喬玉寧來說,死在這麼一個地方,而且是以這樣的方式死去,大約是這一輩子從來都沒有想到過的可能。
由一個伯府小姐,一步步走到這樣凄慘的境地里,是人生選擇的註腳,與他人無怨。
但是生活在小島上的居民並非如此。
他們的人生原本不該是這樣,沒有人告訴他們背井離鄉走到這裡,並不是來過所謂的世外桃源的生活,而是將自己的丈夫,兄弟,兒子的命作為代價。
在最初的混過去之後,前面的消息也不斷源源地傳來。
於是所有人都越來越確定,戰爭真的開始了,而他們的親人,正在戰場上與朝廷的軍隊打仗。
普通的百姓們不知道什麼權利之爭,不知道一場做爭奪天下的遊戲,他們只知道,朝廷是正統的,坐在金鑾殿上的皇帝是上天的兒子。
這與朝廷的軍隊打仗,那不就是造反麼?
終於,不知道哪一天,有人開始站出來反對這場戰爭,開始對將他們帶來這座島上的七皇子破口大罵。
但是七皇子在這個島上還是有駐軍的,這樣的反行為自然不能任其發展,因而他們的手段是,快速而果斷地解決冒出頭來的人。
這種武力手段,在某些時候是管用的,可不包括當那些站起來反抗的人,為的是自己緣至親的人的生命的時候。
這樣的野蠻的武力,反倒激起了人里的。
因而當眾人來問起的時候,只是靠著自己的記憶,繪製了一張整個小島的地形圖以及大致的布防圖。
要求大家忍耐兩天,等瑩娘的船到了,他們才可以拿上武,有序而準確地開始攻擊。
對於這一幫由男老組的軍隊來說,戰鬥力著實太弱,可有一句話做積沙塔、水滴石穿,人群的力量是恐怖的。
哪怕對方是訓練有素的士兵,也難在三四個人同時舉起鋤頭的時候,單靠手裡的一把劍就能抵抗。
佔領了整個小島之後,喬玉言便帶著其中的一些人趕往下一個島,其餘人則在徐家派過來,偽裝過的船隻下,趕往自己曾經的家鄉。
這些島民雖然分佈在不同的地方,可他們原本同屬一,縱然分佈各有不同,可中間到底還有聯繫,求親訪友之間,便能知道不的信息。
更何況,每一個島的況都差不多,原本不知道真相的人也漸漸地明白了這裡頭的況,拿起手裡的武不過是遲早的事。
這些人只是普通百姓,他們甚至還有些是七十多歲的老人。
留著這些人在島上,真的是為了他們好嗎?
那是七皇子的如意算盤,有這些人在手上,他不怕前面的那些抓來的壯丁不為他的私慾而賣命。
更何況,還有最後一步的打算,哪怕最終實在敵不過,這些人、這加起來數萬人的百姓,就是他手裡最好的籌碼。
他可以昭告天下,可以讓所有人知道他手裡有這些人質。
這就得朝廷不得不放他一條生路,不然,豈不是置千萬人命不顧?
只是喬玉言也沒有想到,七皇子的這些布置竟然足足有七個島之多,而這些島嶼之間的距離不等。
等喬玉言帶著人到最後一個島的時候,天氣已經冷了下來,不知道前面的戰事到底到了哪一步,但只能將需要做的事全部做完。
可當踏上最後一個島,而島上居住的人,竟然絕大部分都是倭人時,到底還是膽怯了。
在這些地方活了這麼久,豈能不知道,七皇子真正有實力的部下,並非是那才訓練了一年多的他抓來的壯丁,而是這些一直在海上靠打劫為生的倭人。
但是船已港,本來不及撤退了。
「你就是喬玉言?」
說話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看得出是個讀書人,但是眼神卻分外·鷙。
喬玉言定定地看著他,「你是誰?」
「某不才,當年先帝還在的時候,曾經……」
「沒興趣知道,」喬玉言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我不過是出於禮貌而多問了一句罷了,更何況,你是誰難道我還不知道嗎?不過是跟著他一起妄圖禍天下,從眾多黎民百姓的里舀出一勺湯來的人罷了!
還好意思拿自己曾經的名號出來糊弄,怎麼,要給你臉上金的時候,你就能扯出先帝,扯出朝廷,要滿足自己一己私慾,不得天下大的時候,你又是在七皇子後的謀士了?
臣賊子就是臣賊子,還好意思飾自己的份,要不要臉?自古以來,臣賊子只有一個下場,我勸你,識相點兒,還是趕將功贖罪吧!指不定還能落個全,眼下外頭的形怎麼樣,難道你心裡沒數麼?
你們手裡掌控的關於江南四省所有地方員和地方豪紳通倭賣國的罪證,已經被一把火全部都燒了,消息想必都已經傳了過去,所以,你猜現在前方的戰場上是個什麼樣的形?」
喬玉言一句接著一句,本不給對方開口的機會,直接將對面那人的臉說的由紅轉白,又有白轉青,最後只能咬牙切齒地盯著。
「好一張利,當初就勸殿下不要將你們兩個人留下,拿到手直接殺了栽贓給朝廷,偏殿下心慈手,想著借著溫停淵的……」
「好了,王敗寇,怎麼輸不起麼?你不是七皇子最出的謀士麼?難道他的所思所行,與你沒有關係?橫豎好的都是你的主意,壞事兒都是他自己擔,你這個謀士做得可真輕鬆。」
喬玉言臉上的譏諷毫不掩飾,看著他的眼神,簡直都可以用蔑視來形容了。
「你……」
一向自詡經天緯地,能匡扶天下的人如何能得了這樣的奚落,那人氣得肩膀抖,然後揚天大笑道:「無知婦人也敢來評論我?!今日便你知道,這般口無遮攔,是什麼下場!」
說著便一抬手,竟噼里啪啦說了一通倭語,然後原本一直站在他後的一群倭人便舉起了手裡的倭刀。
「咻!」
就在這個時候,一支利箭破空而來,直接穿了那中年文士的頭顱。
喬玉言猛然一轉,便看到溫停淵正立於一船頭極速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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