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雨微一把扯過帷帽,蓋在自己頭上,一直等到晏謫江的笑聲從耳邊褪去,才慢慢悠悠地從地上爬起,坐回位子上。
歪頭看了一眼晏謫江,舒雨微見他仍是角帶笑,饒有趣味地盯著自己,便扭過頭去,一個人在角落裡搗鼓些什麼。
晏謫江從座子下取出一套裳,正是來時的那套,作迅速地換掉了上的服,他手拽住某人的后領,一把將扯了過來。
舒雨微還怕他再手,乾脆把帷帽紗順著兩側耳蝸整個向後一扯,是綳出人臉來,死死地不放手。
晏謫江又是一聲輕笑,語氣卻好耐心地跟說:「我不看。」
然而舒雨微還是不放手,晏謫江拿沒辦法,便只好由著這樣了。
「你自己有辦法治好嗎?」
舒雨微仰頭看著他,一張人臉白的帽紗跟晏謫江對視,眨了眨眼,問道:「小爺這話,是想幫我?」
「天天面對這麼難看的一張臉,我很難保證會不會哪天失手掐死你。」
他語氣輕快,眼底也還帶著的笑意,「但是我想,你自己應該是有辦法解決的。」
舒雨微低下頭來,捂著帽紗的雙手也放了下來,道:「不用治,明天早上起來就好了。」
話音剛落,頭上的帷帽便又被那人拿開。
「你……」
正想發怒罵人,面前那人忽然將冰涼的手指落在了腫得凹凸不平的臉上,車窗進來的餘暉落在他那枚玉制的指環上,熠熠生輝,引得頓時不知所言。
「真丑。」
舒雨微:「……」
立馬掙扎著想從他懷裡起來,但那懷抱牢固得很,越掙扎反而抱得越,到最後舒雨微乾脆放棄掙扎,一臉死灰相地撇著。
晏謫江了的臉,手上的作倒是沒有裡說得那樣嫌棄,「今晚別跟我一起睡,去地牢里。」
話是這麼說的,然而到了晚上,他還是地編了個理由,抱著舒雨微回了床上睡覺。
兩人都沒什麼睡意,想起今日在刑部見到的那群黑人,他們所穿的那行頭,不令舒雨微想起之前子府時遇到的刺殺。之前只以為是三皇子派去人,如今看來,原是晏謫江派去的人。
「想什麼呢?」
晏謫江輕輕地彈了一下的腦門,明顯能覺到臉上的濃瘡要比傍晚那會好得多,他垂著眼,若有所思。
舒雨微覺察到他的目,不低著頭朝他懷裡鑽了鑽,好將自己的臉完全遮住。
「我在想,你今日為何要我去這一趟。」頓了頓,又補充道:「你不會覺得,我無憑無據地過去,就能將此事引到三皇子上吧。」
晏謫江手了的頭頂,出言同解釋:「常承瀟和刑部的關係,我原只是猜測,如今倒是能坐實了。」
原是為了試探麼?
舒雨微不暗暗思忖起來,再不言語。
方徽的案子刑部很快給出結論,他們依著邊城百姓的所言畫出畫像,妄圖找到男孩口中的神人。然而人人各執一詞,這其中不乏有晏謫江的人胡言語,刑部本梳理不出一個完整的人樣,只能被迫放棄。
理完這件事後,舒雨微便打算放心的去探究自己的份問題,然而當來到回春堂時,醫館的門卻是牢牢閉著的,去了好幾趟都是如此,後來也去找過白月,想問問關於江桓的去向,但卻正好又趕上白月被晏謫湘給帶走,便只能無果而反。
只好暫時將此事擱置,先想辦法經營自己的醫館。
可惜守了幾天還是沒有什麼起,舒雨微思來想去,決定喬裝打扮,到街上去設攤行醫,先證明出自己的能力,再一步步亮明份,引導眾人對改觀。
花了點錢買了張小木桌,又在旁邊立了個行醫的牌子,本來打算吆喝兩聲的,但坐到桌前看著人來人往時,卻又臉皮薄的拉不下這個面子。
等了許久,總算有個人停在了設的攤位前。
「你這小屁孩會治什麼病啊?」
那是個中年男人,瘦乾瘦乾的,那副壞笑的模樣就差把戲弄兩個字掛在他臉上了,怎麼看都不像是誠心來求醫的。舒雨微雖然心裡有所不滿,但秉承顧客是上帝的理念,還是打算耐心地跟他解釋。
「這位公子,我既然敢出來行醫,就一定有我的本事。你隨便說出一樣病癥來,我若答不上救治的法子,立刻收攤走人。」
那人不屑地笑了一聲,重重地將手掌拍到桌子上,一副地流氓的模樣沖說道:「你這小屁孩,家裡人都不管你嗎?孤魂野鬼一樣,還在這行醫,你個孤兒能有什麼本事?快別在這丟人現眼了,趕收拾東西滾蛋!」
舒雨微的臉上戴著面紗,只出一雙眼睛來與面前人對視,輕瞥了一眼他拍在桌上的手,淡淡出聲回應道:「說我是孤魂野鬼,我看你倒像是喪家之犬,斷掉的那小拇指是賭場賭輸了沒錢還被人家剁了吧,老豬上屠,你就是個挨刀的貨。看不清自己是個什麼東西,還長著一張說教的,你要有本事我們就醫上見真章,拿年齡說事算什麼?難道比我先土,你就有優越了?」
「哎你這小孩。」那人迅速收起自己的手,四看了看,見周圍不斷有人圍了過來,面子上掛不住,便繼續跟懟道:「一點教養沒有,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喊人來砸了你的攤子!」
「哦喲我好怕哦。」舒雨微沖他翻了白眼,繼續道:「你是什麼牌子的塑料袋啊這麼能裝,說砸就給我砸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京城你說了算,你腦子是在盤古開天闢地的時候被劈開了嗎?」
那人惱的,拳頭握得的,只怕下一秒就要揮向舒雨微,然而舒雨微卻全然無視,抬手就出一針,將那人定在原地。
周圍一眾人拍手好,舒雨微原本因為這忽然冒出來砸攤子的人,心不佳,結果一看到眾人這副反應,頓時便覺得商機來了,連忙趁機宣傳一波。
那人回去以後,果真尋來好幾人來砸攤子,百姓又圍觀起來,有的還下賭注他們二人今日誰會狼狽溜走,就是死活沒人來找看病。
舒雨微兩三下定住幾人,愁眉不展地看著圍觀的人擺手好。
次日下了課,又戴上面紗擺起攤位,東街的百姓紛紛圍觀上來,可惜舒雨微卻高興不起來,因為明白這群人都是來看戲的。
「你這昏醫!」
一個掌突然拍在的小桌上,舒雨微蹙眉看著面前這人,實在想不起來哪裡見過他。
「我要不是走投無路,哪裡會相信你讓你給我兒診治!害得我兒現在高燒不退,你……你竟還敢在這招搖撞騙!」
舒雨微從小凳子上站起來,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不疑道:「我這設攤設了好幾日都不見有人來看病,什麼時候給你兒看過病?」
那人一臉憤懣,倒不像是說假話:「你以為你戴個面紗我就認不出來了嗎!」
他著手指著舒雨微,恨得咬牙切齒:「你從前在西街那頭,在那兒的回春堂做事……我說你怎麼忽然就不見蹤影,連醫館都關了,你定然是知道自己沒醫好我兒,所以才關門跑路!」
知道的這麼清楚麼?
舒雨微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醫過此人的兒,可翻來覆去想了半晌,腦子裡也沒有關於這人的半點記憶。
「這位大叔,你先別著急。」甩了甩手上的綉帕,試圖給他的怒氣降降火:「你細細跟我說一說,我是什麼時候給你兒看得病,你兒,又是得的什麼病?」
「你還跟我裝蒜?!」他說越來氣,「你以為你不承認,你就能躲過去嗎?我告訴你,我今天,我今天非得砸了你這醫館!」
舒雨微正想再度出言勸說,周圍的人忽然起鬨起來。
「定住他!定住他!」
被吵得頭疼,只好從桌後走了出來,拽著那人的袖離了人群,一直溜到一個小巷裡,才又對那人說道:「叔叔,我不是想要逃避什麼,但你得同我講清事的來龍去脈,最起碼,你得告訴我你兒是什麼病。」
「我一個人,哪裡懂你們這些花花腸子。」那人似是見將自己一同扯了出來,態度也緩和了不,他說著,不又抹了兩把眼淚,道:「我當日實在走投無路,不然也不會信你一個小孩的話……可憐我那兒,現在高燒不退,我……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舒雨微實在記不起來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見過他,而且,也不認為神醫系統的診治會出什麼錯,但看他這樣子,又實在不像是裝的。
舒雨微抿了抿,目不轉睛地看著那人的雙眼,想看出他是否在撒謊。
那人也看著,目毫不閃躲,確實不像是在說謊。
「你兒的病要。這樣吧,我先跟你去看看你兒,可好?」
雖然這會兒還是有些半信半疑,但倘若這人說的是真的,那小孩的命,才該是此刻最重要的。所以思來想去,舒雨微決定先同他去看一看那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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