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朱翊鈞宿在坤寧宮,王容與借不適,晚上只兩人挨著睡了,只是第二天不等張起,朱翊鈞就醒來了,見王容與睡的香,一時意就覆上去。
王容與半夢半醒之間被擺弄,心裏還想著拒絕,但都被朱翊鈞當拒還迎,更添幾分樂趣,直到該起的時候,還在胡鬧。
王容與一想到外頭宮太監都準備好伺候朱翊鈞起床,而帷帳后,兩人靜的聲音都會被他們聽了去,心裏又惱又氣,一時玉門,朱翊鈞一時不備直接代出來,趴在王容與上還有些意猶未盡,想要再來。
「陛下該起了。」王容與說。
朱翊鈞不想,王容與抓著他的髮髻,「陛下?」
「為什麼唐玄宗可以從此君王不早朝?」朱翊鈞坐起,半著就要掀開帷帳,王容與拉住,自己單手把子整理好,一手就湊上來給朱翊鈞穿寢。
「那得陛下先得一個楊貴妃那樣的絕佳人。」王容與說。
朱翊鈞自然的攤開手任由王容與服侍,「朕喜歡誰誰就是楊貴妃,不一定非要是絕佳人。比如梓,朕現在不想離開你去上朝,你就是朕的楊貴妃。」
「雖然陛下把我和四大人之一的楊貴妃相提並論,但是我卻高興不起來。」王容與說,「我可是要一生平安順遂,壽歸終寢的。可不想和陛下來個馬嵬坡死別。」
「陛下也要是一代明君,萬古流芳。唐玄宗從開元盛世到安史之,從而搖國之本,陛下要引以為戒。」王容與說,「我不願當那個讓陛下借口的人,如果後宮中有這樣的人出現,我會殺了。」
「借口?」朱翊鈞敏銳的察覺,「你覺得唐玄宗後期的昏聵不應該怪楊貴妃嗎?」
「陛下再和我說楊貴妃,下次選秀,我就跟侍監說不要採選楊家了。楊可是大姓,陛下了佳麗可不怪我。」王容與說,拉起帷帳,宮捧著一應洗漱用在外頭等候。
王容與先轉去屏風外,簡單套上一件后再出來伺候朱翊鈞,雖然大部分時候就在一邊站著,只是偶爾張張,手扶一下玉佩的之類的。
恭送陛下離去后,王容與對人說,「我要沐浴。」
「現在?」芙蓉有些不解,「可是時間上——」芙蓉的未盡之意很明顯。
王容與閉上眼,現在泡在熱水裏,甚至兇狠的洗,有用嗎?就會覺得乾淨嗎?王容與睜開眼,自嘲一笑,「算了,梳妝吧。」
芙蓉低頭應是,不明白,陛下看著對皇後娘娘極好,早上的靜,在外聽了都臉紅,怎麼娘娘還會出這樣的表?
阻止不了朱翊鈞去睡別人,也阻止不了朱翊鈞來睡。暫時就這樣吧,忍一忍。等到幾年後,皇帝只是初一十五來坤寧宮純蓋棉被睡覺,就好了。
王容與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又出神了。原來心怎麼翻江倒海不說,鏡子裏誠實倒映的子氣是極好的,海棠春睡,眉眼含。王容與不合時宜的想到一句古話人是花,男人是澆灌的水。
當真是諷刺。
王容與背對梳妝臺而坐,不想再看自己事過後的臉。
水對不想要水的仙人掌來說,是毒。
朱翊鈞坐在朝堂,看著堂下百恭敬肅穆,心思想到早上說到的唐玄宗。唐玄宗後期的昏聵和楊貴妃無關嗎?史上的皇帝除了開國皇帝,初登基,除了天生糊不上牆的,持政都是勵圖治,知人善用,一副治世明君之像。但是皇帝當了幾十年,是人也會懈怠的,皇帝也是人,加之國家經過前期的管理已經有盛世之像,那麼皇帝懶,追求樂也好像是順理章。
朱翊鈞自問他當了二十年的皇帝后,會不會隨心所,貪圖樂?
朱翊鈞想到自己,自小就是聞起,讀書,寫字,一日不敢放鬆懈怠,等到為太子,為皇帝,除了讀書外還要學著治國,照祖制舉日講,經筳,讀經傳,史書。講讀的儒臣每月逢三,六,九大朝之日得以歇息,然而他學習的日子卻沒有停歇的時候。員一年尚有一個月的時間休息,他這個皇帝一年休息的時間兩個掌數的清。
讀書若有一日鬆懈,母后的訓斥就過來了,未登基前母後會召他去面前長跪,問他知錯否,等登基后,他再有鬆懈,母后必去跪祖廟,涕淚直下,說愧對先祖,他又要去哭著認錯,保證下次再也不會了。
朱翊鈞看向站在左排第一個的張居正,這位首輔對他的管教也是很嚴格的,他是一位能臣,朱翊鈞知道,但是母后和張首輔,就是在年輕帝王上的兩座大山,是控帝王生活的韁繩。朱翊鈞沒有對任何人說,這樣的生活,他也覺得辛苦。有時心裏起了逆反心思,他是皇帝,舉國之力供養他,他為什麼要這麼辛苦,比田間的老農都不如。就是前面幾個皇帝,大有任妄為之人,但每每都限於母后和張首輔,又老實規矩的當回一個明君。
但朱翊鈞稍微想一下二十年後,隨即就搖頭,他不知道他二十年後會是什麼樣子,但是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不想上朝就不上朝,想去坤寧宮就去坤寧宮,把那些虛頭腦的規矩都廢除掉。讀書想要就翻幾頁,絕不會像現在,每天勤勤勉勉,讀幾頁書都有定數。
那麼皇帝怠政是皇帝長期持政後期必然出現的弊端,楊貴妃只是一個借口嗎?如果沒有楊氏兄妹驕奢過度,楊氏一族居高位,負聖恩,卻只知搜刮民財,引起民憤,又怎麼會有安史之?
太祖建朝時也是觀史上外戚干政的種種惡果,立下的祖宗家法,皇后從平民出,皇後母族只恩封,無實權,后妃母族的恩封更是慎重。朱翊鈞想,就算他現在寵一個楊貴妃,也不會引起安史之。
即便是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只是後宮驕奢,只要不涉前朝,又能翻出什麼花來?皇帝想對他的人好,誰又能說什麼?
下了朝,回了乾清宮,朱翊鈞還在想這個問題,然後又把王容與的回答一句一句的迴響,突然笑了,落筆寫信讓張送到坤寧宮去。
張不解明明只要抬腳去坤寧宮的事為什麼非要寫信,只能歸於陛下和皇後娘娘的趣,一路小跑的去送信。
從兩宮請安回來的王容與已經換了常服,昨天來彈琴的兩個侍選,今日又來了。昨日本來就不是特意為了朱翊鈞才召了兩個侍選過來,王容與這幾日都是請的這兩位過來彈琴當個背景樂,王容與說朱翊鈞趕巧並不是玩笑話。
昨日還艷滴的侍選,今日坐在琴前都有些無打采,王容與察覺到就問了一句,寧侍選鼓起勇氣對王容與說,「陛下昨日如此評價妾,是否妾已經沒有資格再侍奉陛下?」
王容與看,盈盈目里都是不安,顯然昨天被回去后,擔憂一夜,無法安眠。
「不要著急。」王容與緩安道,「陛下還年輕,觀人還只知道皮相,不知道欣賞骨向。」
另一個侍選看向王容與,「娘娘,妾有骨向嗎?」
王容與只笑不說話,兩個侍選連忙低頭不敢再問,平穩心神,手拂弦,音漸起。反正們是這宮裏最底下的侍選,若不是皇后召見,恐怕就是等到花期過了也見不到陛下幾面。
皇後娘娘選中們,是對們的恩寵,就算不能承寵,每日在坤寧宮走一趟,儲秀宮裏到底不會苛待們。想及此,琴聲更多了幾分用心。
張的信在這時送到,他垂手站在一邊等候,陛下寫的信不長,也許娘娘很快就會回信讓他帶回去。
王容與展開一看,朱翊鈞問,你真會殺人嗎?
王容與一愣,隨即想到今天早上的聊天容,不由覺得好笑,他是隨便一慨,也是隨便一應付,怎麼現在還特意寫信過來問,看來今天上朝也在走心想找個問題。
王容與拿來紙筆,一時又不知該如何下筆,是敷衍過去,還是認真的流一下。王容與看著炕桌上,那一日寫的思之若狂,讓人去了做炕屏,末尾朱翊鈞的印和的印挨在一起,看起來有些纏綿。
罷了,如果當面總會有話敷衍你,紙上說的話,我就不騙你。王容與說。
落筆寫道:時有燕子築巢在我臥房廊下,等發現是裏頭已經嘰嘰喳喳有小燕子,我便不讓下人挪窩。但是有一日我從祖母回來,就看到一個小燕子躺在廊下,已經死了。也許是一隻調皮的小燕子,見母親不在,在窩裏,然後就沒有然後。我非常意外,也非常傷心,親自去花園的海棠樹下挖了一個坑,把它埋了。如果那時候有人問我,你會殺人嗎?我一定會告訴他,我連一隻鳥的枉死都覺得可惜,何況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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