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期將報紙樣本放在桌上,說道:「罷了,罷了。為父要是再不答應你,你肯定要啰嗦大天黑。」
宋安然一臉驚喜,問道:「父親答應出仕?」
宋子期點頭,「為父答應出仕,也願意給報紙寫稿。不過對於皇上的諸多新政,為父還有許多疑問。報紙約稿,說學問可以。說新政現在還不行。等為父將皇上的新政參詳徹后,為父再給報紙寫稿討論新政。」
宋安然一臉笑瞇瞇的,十分滿足。「不瞞父親,學問報和大漢皇家報都專門開闢了一個欄目,名詳說新政。就是用最簡單直白的語言,給老百姓解釋新政的含義。等報紙發行后,父親可以看一看。若是有不同的看法,可以寫出來,讓報紙刊登出來。」
宋子期看著宋安然,問道:「有人對新政提出疑問,甚至將新政批得一無是,你不擔心影響到新政推廣嗎?」
宋安然說道:「父親,兒已經說過,沒有最好的制度,只有最合適的制度。合適的就是對的。現在的新政或許就有這樣那樣的問題,這個時候正是需要集思廣益。
有好的意見和建議,皇上肯定會接。皇上希新政能夠順利推行天下,前提是新政是適合百姓,適合各個地方的況。
而且因為各地風俗輿不同,新政到了地方上,肯定要做出適當的調整。就比如,江南良田眾多,土地沃。朝廷可以對江南的地主徵收重稅。
但是換做西北,這個政策肯定不行。西北土地貧瘠,同樣大小的土地,西北一年的收還比不上江南的三。對土地徵收重稅的政策肯定就不能依樣畫葫蘆在西北推行。」
宋子期點頭,「你說得很對。新政實施,必須要經過實地的考察驗證,不可莽撞實行。安然,你既然請我重新出仕,那等我到了朝堂,我肯定不會對皇上客氣。改說的我肯定要說,該罵的我也不會客氣。你和皇上都要做好準備。」
宋安然笑了起來,「父親,皇上和我早就做好了準備。皇上心裡早有算,知道推行新政難度很大。皇上曾說過,他願意用二十年的時間累推行新政。如果能夠在是十年見到效,也不枉費一番努力。」
「皇上能這麼想就對了。任何事都不可能一撮而就。」宋子期讚許地點點頭。雖然和外孫均沒有流過,但是通過宋安然的描述,宋子期已經看明白,均是一個有大志,有耐心,有毅力的君王。
遇到這樣的君王,是一個臣子的幸運。
宋子期已經迫不及待地想重回朝堂,見證一個新時代的崛起。
宋安然順利說服宋子期,心中歡喜。
宋安然留在宋家吃了一餐晚飯,然後啟程回淳親王府。
宋安傑送宋安然出門。
宋安傑問宋安然:「姐姐,你會一直留在京城嗎?」
宋安傑果然了解宋安然,不然不會問出這個問題。
宋安然笑了笑,對宋安傑說道:「我答應皇上會在京城停留一年。一年後,我會和宓離開京城。」
宋安傑直言不諱地問道:「姐姐不肯長住京城,是不是擔心姐夫留在京城,會和皇上鬧矛盾?」
「你想多了。」宋安然搖頭否定。
宋安傑卻神鄭重地說道:「請姐姐恕罪,弟弟我只想提醒姐姐留心觀察姐夫和皇上之間的關係。姐夫心有大志,可是生不逢時,不得不避走海外。
如今均做了皇帝,此事可喜可賀。或許姐夫心裡頭已經想明白了,不會同皇上爭執。可是世間的事,想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當姐夫看到皇上高坐龍椅,朝臣們三呼萬歲的時候,姐夫心裡頭能沒點想法嗎?一旦姐夫心裡頭生出點別的想法,姐夫和皇上之間的關係還能像以前一樣嗎?
姐姐,你讀歷史,可有思考過為何歷朝歷代有太上皇,多是皇太后。只因為在皇家,父子亦是對手,甚至是仇人。弟弟自然希姐姐一家永遠和和睦睦。
但是某些事,還是該早點防範。姐姐不打算在京城常住,這件事我贊。無論姐夫對皇上有沒有看法,都不該讓姐夫在京城常住。」
宋安然沒想到宋安傑已經想了這麼多。
宋安然苦笑一聲,「既然弟弟說起此事,我也不瞞你。我不打算在京城常住,一是因為京城氣氛不好,不適合養生。二是因為我也擔心他們父子之間生出仇怨來。
權利的魅力和魔力,我深有力。沒人敢保證,在權利面前可以數十年保持一顆平常心。再說,宓本就缺乏平常心。
宓生來就是要征服天下。他的願他自己沒來得急實現,最終讓均實現,要說沒點憾,肯定是假的。
不過幸好還有海外。海外天地廣闊,大有作為。我也相信,有了海外基地,宓會將更多的心思投到海外的建設中。」
宋安傑鄭重地說道:「姐姐考慮得比我深遠。不過弟弟還是要說句不客氣的話,若有可能,還是讓姐夫長期留在海外。等過了十年二十年,那時候陛下已經創下不朽偉業。屆時姐夫就算常住京城,也對陛下沒有任何影響。」
宋安然笑了起來,「宓若是常住海外,我肯定也會跟隨他左右。如此一來,我們姐弟長年不見面,你忍心嗎?」
宋安傑一本正經地說道:「為了陛下的不朽偉業,為了大漢江山,弟弟捨得。」
宋安然被噎住,苦笑不得的看著宋安傑。果然玩笑話不能隨便說的,這下子了一千點傷害,該如何是好。
宋安然自嘲一笑,說道:「看來弟弟是要做皇上的忠臣,我很高興。有你輔佐皇上,我又多了一份信心。」
「姐姐放心。大好時代,我豈能辜負。不用姐姐提醒,我也會幫助皇上建不休偉業。」宋安傑又是激,又是興。顯然是被刺激到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展拳腳。
宋安然笑道:「弟弟,以後我們見面的機會不會很多。希你不會忘記我。」
宋安傑鄭重地說道:「姐姐放心,弟弟永遠都不會忘記你。弟弟會時常給你寫信,將京城的事都告訴你。姐姐,我之前說我捨得長年不見你,你會不會不高興?」
宋安然輕聲一笑,「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你是男子,你有大志向,豈能因為兒長耽誤了自己的仕途。再說了,我邊有宓陪著,不能和你們經常見面,我也能過得很好。就是有點憾。不過世上沒有圓滿的事,人生在世,總要懂得取捨。」
宋安傑鬆了一口氣,姐姐沒有生他的氣就好。
宋安然上了馬車,同宋安傑揮揮手,很快離開了宋家。
……
宓在一個半月後回到京城。
離京十多年,京城還是那個京城。不過仔細觀察,宓還是發現了不同。
大街上多了一個職業,就是報。報沿街賣報紙,買者眾多。
報一邊賣報紙,一邊喊著今天的頭條新聞,「文學報,文學報,聞先生創辦聞達書院,與三位大儒槍舌戰。三位大儒不敵聞先生。」
「皇家報,皇家報,淳親王昨日戲花魁,靈惠公主怒打二世祖,皇上巡視河工,宋大人全方面解讀新政。楊大人苦盼皇上召見不,突發心……」
報這一賣,更多人湧上來掏錢賣報紙。
比起文學報一本正經的學辯論,老百姓更喜歡容富的皇家報。在皇家報上,經常能看到皇室員的新聞。尤其是淳親王,幾乎天天都能上報紙,簡直是皇家報的報寵。
靈惠公主也經常上報紙,不過靈惠公主不樂意上報紙,為了這事還去報社打人。結果打了人還是照舊上報紙,皇家報還藉機將靈惠公主批了一通。氣的靈惠公主揚言要宰了寫新聞的報社人員。
總而言之,皇家報很熱鬧,什麼事都能在報紙上看到。上到朝廷政策,皇帝靜,下到市井傳聞,話本傳奇,甚至連青樓也跑到皇家報打廣告。是的,皇家報現在已經有了廣告收,第一個打廣告的不是商人,而是青樓。
青樓看了頭,打廣告的人就多了起來。很多商行一口氣買斷了皇家報半年的版面,闊氣。
皇家報可謂是老通吃,上到朝廷員,下到市井百姓,通殺。
文學報很嚴肅,很一本正經,很高大上。上面也只討論高大上的問題。如新政,如學爭議。
文學報眾有限,但是在讀書人當中卻有非同一般的地位。很多讀書人可以不看皇家報,但是一定會看文學報。
由皇家報開頭,也有人開始在文學報上面打廣告,好歹讓文學報有了點額外的收。當然,在文學報上打廣告的人多是書店,印刷行,或者報社招聘啟事等等。
兩份報紙的發行量,差別也非常大。皇家報發行全天下,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發行量已經超過二十萬份。很多人來京城,還要特意搜集一份完整的皇家報帶回去。
皇家報是靠發行,已經能夠做到收支平衡。隨著廣告業務興起,皇家報已經能夠做到盈利。
文學報的發行量在皇家報面前完全不夠看。
文學報和皇家報同一天發行,結果一個多月過去,文學報的發行量剛剛突破一萬份。這還是因為很多書院都在推薦學子購買文學報。要是沒有書院推薦,文學報半年都未必能夠突破一萬份。
這麼一點發行量,加上廣告收,也做不到收支平衡。到現在文學報還在虧損。
不過聞先生完全不在意這點錢。
聞先生當初創辦文學報,目的不是為了盈利,而是為了引導讀書人的思想,為皇上的新政搖旗吶喊。
聞先生賣力吶喊,終於有了效果。有大儒稱呼聞先生為皇上門下一走狗。
聞先生一口唾沫吐過去,挽起袖子開始辯論。不是面對面的辯論,而是通過報紙打仗。
聞先生說了,任何人都可以寫文章罵他,他也會天天寫文章駁斥對方。
一開始,反對者都是在文學報上寫文大罵聞先生是皇上門下一走狗。後來覺著不爽利,乾脆去申請一個報紙批號,自己辦報紙,專門罵聞先生那一派的人。
大漢第三份報紙就這樣誕生了,取名學林報。
學林報還很,比起皇家報的二十四版外加副刊,那是遠遠比不上。就連文學報的六個版面也比不上。
新誕生的學林報只有兩個版面。不過捧場的人很多,多半都是守舊派。
現在在報紙上,以聞先生為代表的這一派被人稱之為海派。說他們是海外歸來,說話做事都著一子蠻橫勁。完全沒有豪門世家的富貴優雅。
除了海派,守舊派,還有夾在中間的改良派,改革派,實幹派。
學林報得了守舊派的資助,氣大財。這些人別看守舊,其實一直盯著朝堂。知道皇上辦報紙的底線,就是不得詆毀皇上本人,不得故意詆毀皇室,不得詆毀大漢軍隊。只要守住了三條不準,就可以在報紙上隨便說,隨便罵。吵翻了天,報業監督衙門也不會手。
學林報拿著大把的錢,肯定是要大幹一場。他們請來有名的大儒,還有那些致仕的員。比如被皇家報說不得皇上召見而突發心楊大人楊首輔,就被學林報重金請來執筆。
楊大人有心朝堂,奈何均看不上他,不肯用他,連見都不肯見他。楊大人衝冠一怒,投了學林報,開始在報紙上同聞先生針鋒相對。
學林報來勢洶洶,文學報不甘示弱,也拉了不名人。比如宋子期就被文學報給坑了,不得已只能著鼻子跳坑,同親家楊大人打起仗來。
現在學林報和文學報每天在報紙上打仗,老百姓看不懂,讀書人卻看得津津有味。正所謂真理越辯越明,很多讀書人都是通過這兩份報紙讓一團漿糊的腦子變得條理分明。也有很大一部分讀書人,通過兩份報紙,確定了自己的理念和三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