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侍似笑非笑地看著秦衷,「秦副統領有任何問題,到了宮中自然就明白了。秦副統領請吧。」
秦衷咬咬牙,沒有辦法,只能下馬跟著小侍進宮。
這一路上,秦衷滿心忐忑,臉也連連變幻。他用了各種辦法,想從小侍口中套出話來,結果全都鎩羽而歸。
見狀,秦衷的心都跌倒了谷底。小侍對他不假辭,很顯然他此次進宮,況很不樂觀。說不定這回真要代在宮裡面。
秦衷滿頭的冷汗,不知不覺間,汗水已經了衫。一陣冷風吹來,秦衷瞬間哆嗦了起來。
著高大巍峨的宮牆,秦衷的腳步像是灌了鉛,走得十分艱難。他只恨走得太快,這麼快就到了宮裡。一旦進了宮門,他真的就沒了活路了。
他該怎麼辦?元康帝會怎麼置他?難道元康帝真要替宋安然出頭?
不,不可能。元康帝怎麼可能為宋安然出頭。
秦衷用各種辦法安自己,懷揣著一顆忐忑的心,跟著小侍走進了宮門。
元康帝正在思政殿辦公,鎮國公就跪在大殿上。
元康帝抬頭瞥了眼鎮國公,將一摞奏章全部扔在鎮國公的面前。
元康帝惱怒地說道:「看看,你給朕看看,這些都是彈劾你們父子的奏章。」
鎮國公趴在地上,做懺悔,「臣教子無方,請陛下置。」
「是置就有用了嗎?朕任命秦衷做軍副統領,結果他給朕闖出了多禍事。栽贓陷害,包藏禍心,指鹿為馬,濫用職權,這些統統都是他乾的好事。將朕一番提拔栽培的心,全都給浪費了。實在是可惡。」
元康帝咬牙切齒,恨鐵不鋼。
鎮國公只恨自己沒有生過秦衷這個蠢兒子。
這個時候有侍進來稟報,說秦衷到了。
元康帝冷哼一聲,說道:「讓他給朕滾進來。」
秦衷沒有滾進來,而是弓著疾步走了進來,站在鎮國公後一步,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跪得乾脆利落,那聲響讓旁邊的人都覺著膝蓋痛。
元康帝盯著秦衷,秦衷渾抖如篩糠,一句話都說不出口。鎮國公回頭狠狠地盯著秦衷,這會知道怕了,早幹什麼去了。
元康帝一看到秦衷就是一肚子火氣,一句話沒說,抄起桌上的茶杯就朝秦衷的上扔去。
秦衷想躲開,可是沒敢躲。生生的承了一杯滾熱茶水的澆灌,燙得秦衷齜牙咧,卻依舊不敢一下。
元康帝冷冷一笑,怒道:「廢,蠢貨,愚不可及,你該死!」
元康帝越說越氣,乾脆走下臺階,一腳踢在秦衷的上。
秦衷趴在地上,連忙說道:「微臣有罪,微臣辜負了陛下的期,微臣該死。」
元康帝怒道:「你本就該死。」
元康帝指著鎮國公,又看著秦衷,大怒道:「你們父子都該死,全都該死。朕的一番苦心安排,就被你這個蠢貨給徹底破壞了。」
元康帝氣得又是一腳踢在秦衷的上。
秦衷倒在地上,顧不得上的痛,趕跪好了。心裡頭卻已經怕死了,料想到元康帝會震怒,卻沒想到元康帝會怒到這種程度。
元康帝盯著秦衷,冷哼一聲,「誰給你的膽子,讓你去宋安然?朕又讓你去晉國公府嗎?你這個蠢貨!」
秦衷急忙說道:「微臣,微臣在茶樓沒找到秦裴,見晉國公夫人的馬車路過,就誤以為秦裴躲藏在馬車裡面。微臣一時糊塗,就和晉國公夫人起了衝突。陛下,微臣莽撞,請陛下責罰。」
元康帝眼中帶著殺意,語氣森冷地說道:「你何止是莽撞,你簡直就是愚不可及。宋安然和宓兩口子,連朕都不會輕易他們,你哪裡來的膽子,又有什麼資格去搜查宋安然的馬車?你壞了朕的布置,你知道嗎?」
秦衷不明白,為什麼宋安然在元康帝眼裡有這麼重的分量。
元康帝冷冷一笑,「朕說的話你不明白?不明白就對了,不明白就說明你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
秦衷趕低下頭,不敢再多做想法。
秦衷本不知道,元康帝本不在乎秦裴。元康帝只想借著這次機會,抓住宓宋安然的把柄,將晉國公府給掀了。
結果因為秦衷在大街上一鬧騰,元康帝的計劃還沒開始就已經胎死腹中。
如今朝中群洶湧,全是彈劾鎮國公父子,以及五兵馬司和京城衙門。
堂堂超品國公夫人的馬車,而且還是有實權的國公夫人的馬車,說搜就搜,還有沒有一點政治頭腦,有沒有一點眼力見。
就連皇室宗親,後宮嬪妃見了宋安然都要客客氣氣的,區區一個秦衷哪裡來的膽子敢搜國公夫人的馬車。簡直是來。不僅是來,還是愚蠢。
元康帝後悔將秦衷安排在軍副統領的位置上,這簡直是元康帝最愚蠢的安排。
元康帝看著秦衷就來氣,怒道:「滾,滾出去。滾下去后好好想一想,怎麼應付朝中的彈劾。」
秦衷這才知道自己竟然被彈劾了。宋安然有個做閣的爹,果然非同凡響。這麼快的速度就組織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彈劾。
秦衷低眉順眼的,這會他心也後悔的。秦衷臉灰白的退出去,剛走到大殿門口,元康帝又改口說道:「回來,朕還有些話要問你。」
秦衷趕掉頭回來,跪在原來的位置上。
元康帝問道:「你和朕說說,當時你是怎麼攔住宋安然的馬車,又是怎麼搜查馬車。」
「微臣遵旨!」
秦衷清清嚨,開始對元康帝講述起事的經過。
隨著講述的深,元康帝看著秦衷的目,越來越像是在看一個白癡。
從一開始,秦衷就被宋安然算計了。自始至終,秦衷都被宋安然牽著鼻子走。不過讓元康帝到意外的是,宋安然區區一個小子,竟然能夠以一人制那麼多大男人。
就連秦衷,為鎮國公府的世子,宋安然的制下,也沒有毫還手之力。
秦衷講述完事的經過,還想替自己辯解兩句,表明一下自己的忠心為主。卻不料元康帝本就不想聽他的廢話。
像秦衷這樣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就算忠心到願意赴死,元康帝也不稀罕。
元康帝要的是既忠心又能幹的人,有忠心頂不了大用,反而還會壞事。比如秦衷這種人。
元康帝瞥了眼秦衷,語氣冷冷地說道:「退下吧,回去好好反省。」
秦衷鬆了一口氣,趕磕頭謝恩。好歹元康帝沒在說讓他去死的話,這就意味著他撿回來一條命。
秦衷退下,鎮國公秦蒙還跪在大殿上。
元康帝沒有理會鎮國公,元康帝正在沉思。
鎮國公跪在地上,時間一長,膝蓋酸痛,渾冒汗,心裡頭也在打鼓。
鎮國公最怕這種鈍刀子殺人的手段,真是讓人痛不生。
不過鎮國公最恨的還是秦衷這個混賬玩意。秦衷犯下的事,倒要讓他這個做老子的人來承擔責任。他是上輩子作孽太多,這輩子才會攤上秦衷這個兒子。
接著,鎮國公又輕輕一嘆。秦裴格古怪了點,可是秦裴有本事。只可惜秦裴不是他的親兒子。
要是秦裴是他的親兒子,他肯定將鎮國公府的爵位傳給秦裴。
自秦衷離開,鎮國公在地上又跪了整整一個時辰,已經跪到雙麻木,徹底沒了知覺。
鎮國公覺著自己力不支的時候,元康帝終於開口說話了。
元康帝問鎮國公,「那些年,國公爺養著秦裴一定很不容易吧。」
鎮國公苦笑一聲,說道:「多謝陛下關心。都是過去的事,老臣都快忘記了。」
元康帝似笑非笑地看著鎮國公,說道:「那樣深刻的記憶,怎麼可能忘記。鎮國公不要試圖矇騙朕。」
「微臣不敢欺瞞陛下。」鎮國公急切地說道。
元康帝冷笑一聲,料想鎮國公也沒有那個膽子。
元康帝想了想,又問道:「這次秦裴回來,鎮國公知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鎮國公老老實實地說道:「老臣沒和秦裴見過面,就連秦裴回來的消息也是聽別人說的。老臣實在不知秦裴突然回京的目的。」
元康帝冷哼一聲,語氣冰冷地說道:「一夜之間,衛同軍死了一二十個人,這件事秦卿一早就聽說了。事到如今,秦卿還敢在朕面前說不知道秦裴回來做什麼,秦卿,你信不信朕治你的罪?」
鎮國公頓時哆嗦了一下,心裡頭有些踹踹不安。
鎮國公斟酌了一下措辭,才對元康帝說道:「微臣,微臣也是在事發生后,才知道秦裴是回來報仇的。微臣事先真的不知啊。微臣要是知道秦裴是為了報仇,微臣說什麼也會想辦法阻止他。」
元康帝冷笑一聲,說道:「那可不一定。要是朕今日不問起秦裴的事,秦卿肯定會繼續做啞吧。」
鎮國公突然老淚縱橫,哭著說道:「陛下,微臣也沒辦法啊。秦裴他,他不是微臣的親兒子,他是微臣心頭的一刺啊。
微臣不想提起這個人,也不想看到這個人,微臣事先真的忽略了關於秦裴的事。
微臣愚鈍,只顧著自己的面子,卻沒有意識到秦裴的歸來有多嚴重,以至於鑄下大錯,微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元康帝說道:「朕當然要罰你。不過在罰你之前,朕想知道在秦卿眼中,秦裴是個什麼樣的人?」
鎮國公有些茫然,不太明白元康帝的用意。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告訴元康帝,秦裴在他心目中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聽完了鎮國公的講述,元康帝問道:「照著秦卿的說法,秦裴過去這麼多年,在京城沒有一個真正的朋友。那為何宓同宋安然要幫助秦裴?據朕所知,當年正是在宓和宋安然的幫助下,秦裴才能順利,躲過搜捕,離開京城。」
鎮國公的表有些張,眼神裡面還著點疑。鎮國公老實地說道:「這個,關於這件事,微臣實在是不知。年輕人之間的事,實在是說不清楚。」
「是嗎?」元康帝冷哼一聲,「要是朕沒有記錯的話,先帝還在的時候,秦裴曾當著先帝的面,親口說過要娶宋安然為妻。秦卿,此事你總該知道吧。」
鎮國公有些無辜,有些急切地說道:「微臣的確知道這事,可是微臣從沒有同宋家議過親。就連秦裴說的那番話,微臣也值當是年輕人胡鬧,本沒有當真。」
元康帝卻笑了起來,「看來秦裴對宋安然有著非同一般的意。這件事,宓一清二楚。可是宓還是願意幫助秦裴逃過追捕,甚至秦裴回到京城,宓還幫他打掩護。
看來他們三人之間的意,遠比朕猜測的還要深厚。秦卿,你說朕要是將宓宋安然抓起來,秦裴會現嗎?」
鎮國公一聽這話,頓時臉劇變。
鎮國公張張,小心翼翼地說道:「微臣擔心事有變。」
元康帝測測地問道:「秦卿認為宓敢反?」
「不,不,微臣沒有這麼想,宓他不敢反,他絕不是反賊。」鎮國公急切地說道,著急得連連咳嗽。生怕一句話說晚了,就會造不可挽回的後果。
元康帝似笑非笑地看著鎮國公,說道:「秦卿對宓這麼有信心,看來秦卿對宓很了解嘛。」
鎮國公想搖頭否認,可是轉眼又愣住了。鎮國公一副傻愣的模樣,不知該做什麼反應才好。只能低眉順眼地等著元康帝的下文。
元康帝先是冷哼一聲,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
接著元康帝又對鎮國公說道:「秦卿不用那麼張,之前的話全都是朕隨口說說。」
隨口說說就這麼嚇人,真要認真起來,人都會被嚇死吧。
鎮國公暗自腹誹了一番。
元康帝繼續說道:「朕不會晉國公府,秦卿可以將心放回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