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下午五六點,太一點點往下沉降著,街路盡頭的天橙紅一片,染了魚鱗狀的云,旁人來車往。
黎星沉又走在了這條街上,但沒空去觀察那些店面街巷的變化,因為現在心很糟糕,聽著后面的腳步聲。
黎星沉和段譽洋走在前面,江從和楊浪保持著一段不近但能聽見說話的距離跟在后面。
“黎老師,那倆叔叔干嘛一直跟著我們?”
年高瘦長,過白的把那一頭很社會的黃也給撐起了幾分好看,他問完,小心又好奇地回頭了眼,又迅速扭回來頭。
黎星沉沒說話。
“黎老師,長得帥的那個叔叔一直在看你。”段譽洋能到男人非同尋常的氣場,他有點發怵,只能湊到黎星沉耳邊小聲告狀。
結果剛說完,后領被一道力氣提起,他人被扯著往旁邊甩了幾步。
江從面冷,聲更冷:“說話不會好好說?”
言外之意是,挨那麼近干什麼?
段譽洋又憋屈又慫地看男人一眼,他還沒過這種氣,但連不服都不敢。
他在江從面前,就跟個小仔一樣。
“回去把頭發染回來。”黎星沉沒理會他們這一出子,繼續往前走,只說了句這。
“哦......”段譽洋低著頭應了聲。
他們這英語老師,人聲的,沒什麼脾氣,不怎麼打扮,看著比他們大不了幾歲,按理說是最“好欺負”的那類老師。
但班里倒真沒幾個不聽的話,輕輕淡淡的眼神看著你的時候,即使不說話不批評,也能讓你犯的錯無所遁形。
四個人就這麼保持著沉默往九中走,黎星沉不用回頭,始終能到來自后人的目,強烈,有溫度,深晦不明。
楊浪實在憋不住了,過去橫上段譽洋的肩,一副哥倆好的樣子,仿佛剛剛把人家摁在墻上的不是他。
“犯啥事了?”
這話這語氣問的,不知道審嫌犯呢。
“逃課。”
楊浪“嘖”了聲,“逃課能被老師逮住,有出息。”
段譽洋:“......”
“后頭那位,瞅見沒。”楊浪湊近,低了點聲音:“論逃課這塊兒,你得喊他一聲祖師爺。”
段譽洋:“......”
江從耳朵敏銳到不行,踹了他一腳。
楊浪哈哈笑,又跟黎星沉扯了幾句,只回答他的話。
聲音又輕又,倒是一點沒變,只是話語中多了份沉靜。
到校門口,黎星沉再有緒,也藏著,不知道是不是在賭氣,轉對他們道了謝,“沒什麼事了,你們回去吧。”
說完,還是不等人回復就轉要走,江從什麼都沒顧得上想,比大腦先一步做出反應,忽然拉住手腕。
一路上詭異安靜又有點微妙的氣氛在此刻被推至極點。
楊浪和門口保安可太了,打了聲招呼,勾住段譽洋的脖子將他強行往校園里拽,“走,叔先送你回教室。”
段譽洋:“......”
半隔著袖,江從寬大的手掌松松環著細白的手腕,手背骨分明,他掌腹帶繭,糙溫熱。
沒用力,可以掙開,但沒有,視線垂著,等他開口說話。
現在本來就是在追他。
他哪怕不用哄,只要解釋一句,就好了。
江從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拉住是下意識的反應,可拉住了人,他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他狠不下心,又顧慮著,把自己繃一條直的弦,在邊緣來回掙扎。
只能低著眸子看著,半晌后,干地明知故問:“生氣了?”
黎星沉緩緩抬頭,對上他眼睛,問:“我生什麼氣?”
這一聽就是反話,還有種質問的意思。
兩道視線都沒偏離,看著彼此。
良久的沉默。
江從極輕地嘆了口氣,卻顯得格外沉重,他了下干發的,“我,不想讓你等。”
沒盡頭地等。
沒過幾秒,他又開口,淡而傷的三個字:“不值得。”
為他,不值得。
黎星沉微滯,眸跳,剎那間懂了。
夕從他后打過來,他背著,形廓被勾勒出來,流暢筆直的線條被和幾分,深的臉龐半明半暗,有些沉郁。
曾經十幾歲意氣風發的年,天不怕地不怕,做事不計后果圖個酣暢淋漓,肆意妄為,不屑也不服從于周遭一切,要得到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以為想辦到的事就一定能辦到。
可命運真到了分岔口,黑風巨浪不給人一氣的時間劈頭卷來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無能為力,自己的路選不了,自己的姑娘護不住。
現在他是真怕啊,怕做不到,怕辜負,他姑娘這麼好。
黎星沉一陣鉆心的難,是因為看到他眼里的灰黯、自我否然,心疼他的難。
大致是明白了他,又不那麼深。
他有他的思慮,也有的堅持。
黎星沉著他眼睛,眼神堅定到顯出幾分固執,的嗓音說出的話清晰無比。
他的世界安靜下來,只剩的聲音,字字耳。
“等不等,值不值得,你說了不算。”
“江從,我們既然又遇到了,那就來日方長。”
“你有足夠的時間想清楚,要不要我。”
眼里有。
——
“我靠我靠,你真這麼跟他說的啊?”
安淮一臉不可置信,將吸管進酸盒,在黎星沉旁邊坐下。
這是黎老師能說出來的話?
看來真是低估了追江隊長的決心。
黎星沉點點頭。
“那你們這麼久都沒再說過話了?”安淮吸了口酸。
黎星沉繼續點頭。
那次之后,到現在,他們都沒再見面,也沒再聯系。
“他心里有個坎,需要時間。”
“那也不能這麼干耗著呀。”安淮拍大,攛掇道:“他想他的,你追你的。”
其實真說追,黎星沉也沒實行什麼特別的行為,現在更算是直接攤了明牌。
黎星沉看向,“怎麼追?”
“先得見著人吧。”安淮支招,“過段時間的教師能培訓,我聽說去特警基地,你也去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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