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沿走廊往這邊走，黎昀越過許執跑了過來。

今天一中也放假，黎昀回家的時候趙惠已經接到電話來學校了。

他進門時正好上對門的張姨，張姨一看到他，便著急地告訴他趙惠打了通很生氣的電話，緒激地出去了。

黎昀不以為意地“哦”了聲，沒有任何表，當做什麼也沒聽到地要進門，直到張姨嘀咕說，好像和他們家的小丫頭有關，三言兩語一拼湊，黎昀眉一皺，就趕來了。

趙惠絕不會管黎星沉的，正常應該是不理不睬，但卻因為一通電話跑學校去，黎昀太了解他媽了，不用腦子都想得到是什麼事。

黎昀大步過去到黎星沉旁邊，他眉心微擰著，仔細確認過臉上哪兒都沒有什麼痕跡，才偏移視線到江從上，眼神一瞇，瞥見了他脖子上的劃痕，再然后，瞅了趙惠一眼。

趙惠皺眉看著他問：“你怎麼來了？”

黎昀語氣淡淡又很平常地說：“來接我妹妹回家。”

“……”這一下可把趙惠給噎著了。

一直悶著腦袋的黎星沉在黎昀說完這句話時愣了幾秒，而后怔訥地抬頭向他。

說不出這一刻是什麼心境，就好像剛剛有人擋在了前，現在也有人，為了的后盾。

眼眶涌上酸意，漸漸紅了，黎星沉了聲哥，聲音細弱，控制不住發咽。

黎昀眉更了，一如既往帶點嫌棄的語氣：“哭什麼哭，不就談個，多大點事兒。”

就差再罵句沒出息。

趙惠：“……”

本來口就要罵“你還有臉哭”，這下被親兒子愣是氣得說不出來話，一團火生生憋在口，表彩得很。

校領導：“……”

挑釁，明晃晃的挑釁。

李繡花尋思這個學生也得好好查查，便嚴肅問道：“你高三？幾班的？”

黎昀：“我一中的。”

李繡花：“……哦。”

管不著。

后面走過來的許執步伐沉穩，依然一西裝剪裁得當，言笑不茍，無形之中給人的氣場和風度，不像或者說不該只是個助理。

李繡花和旁邊的那位校領導自然識得江岸川邊常跟的人，許執的到來他們也并不意外，雖然這件事還沒有通知江家的人，但江家肯定能通過校董會先一步知道。

兩位掛著客氣的笑迎了上去。

許執面稍許凝重，草草地沖他們微頷了下首，卻是說道：“我不是來理這件事的。”

說罷，他走到江從面前，略傾過到他耳側，盡量低聲音，簡單道了況：“集團出了問題，江總也暫時被公安機關帶走調查，你需要跟我回去。”

江從眼一凜，看著他。

許執臉上盡管沒有太多表，但眉間可見化不開的愁。

旁邊的黎星沉聽見了大概，下意識就想起之前網上看到的那些負面新聞，江家真的出事了，抓著江從的手。

江從微頓幾秒，在側頭看向小姑娘前收下眼中的所有緒，換上安和溫，“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黎星沉秀眉皺著，仰著頭看他，淚在眼眶里打轉，極力忍著卻還是掉了下來。

江從沉片刻，抬起眼皮，看向黎昀。

什麼也沒說，只短短一眼對視，江從放下心來，而后緩慢地沉了口氣，松開了小姑娘的手。

黎星沉不停搖頭，淚流下又蓄滿，抓著他的手不放，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有強烈的直覺，江從一旦跟這個人回去了，又要和他失去聯系，所有的事都會變得不確定，包括他們。

在趙惠看來，這是刮臉皮的事，啐罵了句，黎昀跟走，黎昀不理，趙惠一肚子火自己走了。

甚至李繡花有一瞬間都覺得，他們不該在這里。

江從見小姑娘哭得兇，只好又回握住了的手，抬起另只手輕輕為去眼淚，他角淺淡的笑，低道：“不哭了，這次一樣不會有事的。”

黎星沉嚨干到連他名字都不出。

手分開，又固執地拽住他服，最后那片角也從手里離，年背影遠去，沒有回頭。

黎星沉肩頭耷下去，心被深深的無力浸染。

……

黎星沉失魂落魄地跟著黎昀回了家。

黎正業也回來了，他坐在沙發上，面容疲憊，聽著一旁趙惠指指罵罵，無于衷。

門響，一看見黎星沉回來了，趙惠眼里火氣噴發，一邊罵一邊沖過去，順手抄起掃把，舉起就要掄過去。

黎星沉沒半點反應，更別說躲，黎昀眼疾手快，抬起胳膊去擋，結結實實挨了一子。

趙惠一僵，隨而瞪著眼睛驚罵道：“你有病是不是啊？！你是獨生子！獨生子！哪兒來的妹妹？！胳膊肘往外拐，都把我們家臉丟盡了！”

黎星沉眉眼木然，像是什麼都聽不見。

“我們家？”黎昀笑著，語氣卻是夾含嘲諷，“我不覺得這是個家，你們跟離了婚有什麼區別。”

“你……你……”

趙惠口劇烈起伏，滿眼不可置信地指著他，而后一個巨響的掌，扇過去。

黎星沉一震，被拉回神，手去拉黎昀，擔心地喊：“哥。”

黎昀被扇的歪了頭，定了幾秒，隨后扯了下有些麻痛的角，他笑了聲，看向趙惠時眸里是失底的頹冷。

“你們管過我嗎？”

沒有。

在他的長軌跡里，每一個階段，母親永遠在麻將桌上，父親永遠只留給他一個忙碌離家的背影，當他們湊在一起永遠都是一地狼藉的爭吵。

他以前以為，這一切的矛盾都是因為突然帶回家的那個麻煩，即使回老家不和他們一起住，的到來，的存在也讓他們家從此了風。

但他現在徹底明白，不是，早在黎星沉出現之前，在他還完全是個依賴父母的孩子的時候，這個家就顯出了失敗的雛形，就是沒救的。

不怪任何人，怪他們的婚姻一開始就百出，怪他們知道問題卻不及時止損。

而黎昀最沒想到的是，就是帶回來的那個麻煩，在他對親已經淡漠的時候回到了他邊，廢墟中升起一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