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龍霄霆急喚，剛要上前扶，卻被龍嘯天一臂揮開，他被推開極遠，踉蹌幾步才站穩。

“滾開！朕沒你這種兒子。”龍嘯天自袖中取出圣旨，枯槁的手一抖，明黃絹帛在龍霄霆面前展開，“逆子！朕還能活幾日？你等不及了？你以為朕會傳位給筠？你大錯特錯！朕一直屬意你繼承皇位，因你沉穩斂，善用兵，江山至你手中，朕放心。哪怕你雙目失明，朕依舊屬意你繼承皇位。不錯，朕是喜筠，正因喜筠，朕不愿筠當皇帝。朕封他賢王，‘賢’字同‘閑’。朕只希自己的皇孫悠閑過完下半生，不用批閱奏折，不用勞國事，朕希他有用不盡的財富，人人尊敬的頭銜，可以游山玩水。是，朕偏心筠，不愿他勞。你比他更適合當皇帝。可你為什麼要辜負朕的期？”

龍霄霆抿，只道：“父皇，對不起。”

龍騰從旁扶住龍嘯天，見龍嘯天面紅得詭異，倒像回返照，他擔心道，“皇爺爺，有什麼話改日再說，我扶你進去休息。”

龍嘯天握住龍騰手臂，搖一搖頭，“去將朕的玉璽取來，還有筆。”

龍騰知龍嘯天要當場改詔書，愣了愣，有片刻遲疑。

龍嘯天輕拍龍騰手背，“江山重任只能在你肩上，快去拿！”

龍騰無奈，片刻取來。

秋景華急得如同熱鍋螞蟻，用力推一推龍霄霆，暗示道：“王爺，管他是不是名正言順，皇宮已被我們包圍，還怕這快死的老頭不。”

龍嘯天取過筆，枯槁般的手抖著，筆尖落下，將繼承皇位之人改作龍騰。剛要蓋上印鑒……突然，猛烈的咳嗽再度襲來，龍嘯天痛苦著，知自己氣數將盡，他向龍騰手，艱難道：“玉……璽……快……”

龍騰微微不忍，遞上玉璽。

秋景華再按捺不住，朝龍霄霆大吼，“王爺，你等什麼？沒蓋玉璽，就不作數。王爺，別猶豫了，快手吧！”催了兩遍，見龍霄霆始終不，他急了，朝后錦衛怒吼，“你們都是瑞王的人，若瑞王被指謀反，你們還有活路？還不快上！”

龍騰猛地抬頭，怒道：“秋景華！你真以為本王會坐以待斃？本王的人早就埋伏在殿，只等著你出狐貍尾。”

“父皇！”

此時，龍霄霆凄厲一呼。

眾人循聲去，但見龍嘯天扶著案幾一點點下，眼看著玉璽就要從他手中掉落。

一抹紫影驟然飛撲上去，牢牢接住玉璽。

龍嘯天手上一用力，終于蓋好璽印，神釋然，他重重跌倒在地。

龍騰忙將龍嘯天扶起，聲音啞，“皇爺爺——”

龍嘯天蒼老的眸中皆是蕭涼，指向龍霄霆，“若他悔改……給他一條生路……”

龍騰忍住鼻間酸意，無聲地點點頭。

龍嘯天似不堪重負地垂首，眼皮一斂，再無聲息。

霜蘭兒默默跪下，手探了探龍嘯天鼻息，旋即回。

死水般靜寂的大殿中，只聽見清靈的嗓音，“皇帝駕崩。”

龍騰狠狠一，若說世間還有親，唯有皇爺爺待他最好。其實，他從一開始就明白，皇爺爺并不想他當皇帝，只希他游樂山水，一世。所以，他必須讓皇爺爺親眼瞧見龍霄霆謀逆。否則，他永遠無法登上帝位。他明知演這場戲，皇爺爺氣急會有生命危險，他還是執意做了，是他不孝。

霜蘭兒抬眸，只見龍霄霆雙目微紅，眸中晶瑩一閃，淚水終究沒落下。

此時，秋景華再按捺不住，他豈能坐以待斃？見龍騰哀慟分神，他只撲上前，搶詔書。

霜蘭兒靈巧轉避開，將詔書牢牢攥在手中。

秋景華之前沒細瞧霜蘭兒，此刻才看清霜蘭兒容貌，眸直噬人，“是你！你沒死？你果然與龍騰有私！君澤是你親子，龍騰即位你能有什麼好？賤人！詔書拿來！”

霜蘭兒后退一步，牢牢護住手中詔書，神自若道：“宰相大人，我與瑞王早沒關系。我的新份是納吉雅郡主，我與未婚夫君一道，有何不妥？”

秋景華更怒，朝錦衛大喝，“愣著做什麼，皇帝駕崩，快將篡改詔書的逆賊拿下！”

累極命，錦衛蠢蠢，龍霄霆微微皺眉，剛要發話。

此時龍騰突然起，朝外丟出一枚信號彈，“砰”一聲巨響，天地陡亮。

只一刻，原本藏在宮中的軍隊，排山倒海般從各個出口涌出。頃刻便將龍霄霆的錦衛團團圍住。

秋景華惶恐地瞧著如水涌來的軍隊，五極度扭曲，只反復道：“不可能，不可能……”

龍騰黛眉一挑，冷冷道：“秋景華，你籌謀一輩子，到最后親子都能舍棄。你這一生，究竟能得到什麼？”

“我不可能輸！哈哈！就算你在皇宮埋伏又怎樣？外面全是我的人！庭瀾也被我困住！一定是瑞王登基，一定是。”秋景華似陷絕，瘋狂大吼。

就在這時，冷若罡風的聲音響起，“爹爹，收手吧。一切都結束了。”

秋景華聽得來人聲音，渾一震，猛地轉怒道：“孽障！你不是答應為父中立？怎能失言？”

秋庭瀾眉宇間滿是疲憊，“是啊，我若不來，又怎知我的父親要將我犧牲。”

秋景華眸中出狠厲的芒，“那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秋庭瀾轉過頭，語氣蒼涼，“是嗎，所以爹爹，你有今日也是這四個字——咎由自取。況且我并沒食言，龍脊山中軍隊仍在原地待命，只不過，那些都是百姓假扮，真正的軍隊已將占領皇宮外圍。爹爹，你放棄吧，我與賢王有約定，我帶你告老還鄉，安娛晚年。”

“孽障！”秋景華猶不甘心，突然上前抱住秋庭瀾胳膊，老淚縱橫：“庭瀾，你是我的親子啊。秋家有今日容易嗎，算爹爹求你，你幫瑞王好不好？”

秋庭瀾嘆了口氣，搖頭道：“爹爹，我帶你去南方，我們過新生活，好不好？姐姐不在了，姑姑不在了，妹妹與若伊……我們還剩什麼……”

秋景華猛地松開秋庭瀾，后退一步，神癲狂，“我不甘心，不甘心。”

此時，雙方人馬全神待命，劍拔弩張，惡戰一即發。

黑錦衛皆等龍霄霆一聲令下。

然，此時龍霄霆只靠在梁柱上，白似皓月當空，孤傲的白，仿佛不屬于塵世。他眼底皆是滄桑，皆是痛悔，只著霜蘭兒，仿佛周遭所有都與他無關。他只著，還是記憶中的樣子，靜如月，宛如幽蘭，眉頭輕蹙似訴說歲月的憂傷。曾經，究竟要有多絕，多狠心，他才能出那一箭。那一箭……差點要了的命……

霜蘭兒攥詔書，淡淡迎視龍霄霆。都過去了，突然覺得心中格外寧靜。

龍騰轉眸向霜蘭兒，聲道：“你回殿避一避。外邊有我，不用擔心。”

龍霄霆眸中掩不住傷痛。如今，站在邊，關心的人，早不是自己。

霜蘭兒著龍騰，輕地點點頭，都聽他的，只要他待像從前那樣。正待轉離開。

哪知秋景華瞄準時機，猛地撲向霜蘭兒，瞬間將制住。

龍騰眼角瞥見秋景華目閃爍，心呼不妙，可惜他離得遠，來不及施救，只得眼睜睜瞧著秋景華擒住霜蘭兒。

霜蘭兒急之下，本能地將詔書拋向龍騰。可接下來，卻再不能。

秋景華仰天大笑，左手執匕首橫在霜蘭兒頸間。

“放開！”

“放開！”

龍騰與龍霄霆同時疾呼。

秋景華厲喝，“龍騰，本是霄霆小妾。你罔顧倫理同一起，可見你真心在乎。”

“你想怎樣？”龍騰咬牙，心幾乎停止跳。

龍霄霆呼吸亦凝滯，手悄悄握劍柄。

“你過來，靠近點，我告訴你。”秋景華恨聲。

龍騰凝眉走近幾步。

秋景華冷笑更甚，“再靠近點，到我面前來。”

此時霜蘭兒全不能，也發不出聲音，只以驚惶的眼神示意龍騰不要過來。知秋景華想伺機刺殺龍騰，能覺到，秋景華左手執匕首扼住的咽，可秋景華扣住自己胳膊的右手暗藏另一把匕首。若龍騰再靠近，那將是心口的位置，一擊致命。

拼命朝龍騰示意，可龍騰并沒停下腳步，眼看越來越近。

秋景華邊出詭異的笑容。

電火石間。

霜蘭兒猛地發力，偏頭推開秋景華。那一刻，刀刃劃過脖頸，鮮涌出來，全然不顧，嘶聲喊著，“筠，他還有刀。”

聞言，龍騰猛地閃，躲過秋景華致命一擊。

秋景華見最后一計不，惱怒，“賤人，殺不得他，我殺了你，你們別想在一起。”手起刀落，眼看直朝霜蘭兒心口刺去。

“蘭兒！”龍霄霆厲聲一呼，一柄長劍遞來，寒直刺秋景華。他本想刺中秋景華右臂，哪知秋景華突然側，劍竟直直自秋景華背后刺心口。

頓時，鮮如注噴涌。

幾乎同一瞬，霜蘭兒驚覺龍騰猛地撲向，被他撞開，而秋景華刺向的匕首，已扎龍騰胳膊。

一切發生太快，秋庭瀾驚呆了，雙如灌鉛般，邁不出一步。是命嗎？無論他怎樣努力，爹爹終究不能安晚年。

此時龍騰捂住手臂的傷，站起來，了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秋景華，又了一臉哀慟的秋庭瀾，最后將視線停留在龍霄霆上。剛才機會絕佳，龍霄霆可以趁機殺了自己，可龍霄霆卻選擇救霜蘭兒。他心頭五味陳雜，本以為龍霄霆深秋佩，對霜蘭兒至多憐惜，也許，他錯了。

龍霄霆亦著龍騰，龍騰不顧救蘭兒，定是深著。

這一刻，他們四目相。

同宗脈，他們從未如此認真過彼此。

轉瞬似有滄海桑田自他們眸中掠過，皆是看不的深邃。

時流逝，他們只默默對。

這時。

驚魂初定的霜蘭兒，茫然著龍騰手臂汩汩流出的鮮，只覺前所未有的恐懼籠罩著，腦中一片空白，心跳似是停止。知道在害怕，害怕他有事，全都在抖，需要尋找一些藉。

突然，猛地撲上去，自后抱住龍騰。小臉住龍騰溫暖的后背，他有力的心跳傳來，漸漸平復慌的心。

霜蘭兒小臉掩在龍騰背后，龍霄霆瞧不見的面容，只能看見一雙纖纖素手，正拽龍騰前襟，抖得不能自己，那是源自心底的恐懼。

頭的哽咽令霜蘭兒不過氣來，著聲，“筠，你若有事，我就去陪你！”

的話，令龍騰軀狠狠一僵。

近旁龍霄霆猛地抬眸，再時，霜蘭兒已踮起腳尖，勾住龍騰脖頸，出一雙眸，火微弱跳，映出那眸里波瀲滟。他的心瞬間沉至谷底，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