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驚呼徹底打破了帳的平靜,略慢一步的帝跟著走了進來,同樣看見了榻上的荒誕。
到底是年長見過的世面多,他消瘦的臉上閃過抹尷尬,立即撇開眼,將帳其他人都屏退出去。
見凌維舟還在夢中,他了作痛的額角,沉聲道:「給朕將這孽障潑醒。」
言罷,一大盆冷水從頭頂澆下,雖是了春,可三月末的清早還是冷的厲害。這盆冷水可謂是直接將這對野鴛鴦,從溫暖的夢鄉,直接澆到了冰冷的池底。
凌維舟打了個哆嗦,猛地睜開了眼,也看不清來人,張口便道:「何人敢擾孤的清夢。」
「是朕。」
低沉的兩個字,足以令凌維舟徹底清醒過來,他去眼前的水珠,愕然地看向面前的人,一時連自己在何方都搞不清楚了。
直到他懷裡的趙溫窈,也被冷水潑醒,渾發地往他懷裡鑽,「維舟,好冷,好冷啊。」
秦貴妃本來是在心疼兒子的,但又是極為好臉面的人,咬著帕子不忍心地撇開眼,這會聽見那的聲音,只覺頭也跟著暈起來。
當初為了能得帝寵還不是各種手段用盡,沒想到千年獵鷹,如今竟被鷹啄了眼,個黃丫頭魅了的兒子!
凌維舟苦苦維繫了十多年,不近正直純良的形象,全毀於一旦。
秦貴妃見還要上去,忍無可忍地道:「這是哪來的賤婢,趕給本宮拉出去。」
此刻,凌維舟也終於恢復了神智,昨夜的荒唐記憶也全湧進了腦海。
怎麼會這樣呢,他一直以為只是場夢,為何會真。
他手指冰涼慌地搖了搖趙溫窈的肩膀,「溫窈,溫窈醒醒。」
趙溫窈如夢初醒,渾都疼,尤其是下撕裂般的疼,昨夜的凌維舟像是變了個人,如狼似虎,平日的溫與憐惜都瞧不見了。
偏偏還不敢發出聲音,生怕被周圍的人聽見,死死地咬著被衾,像是被碾碎拆開了一般,本就睡不夠。
先是一盆冷水澆下,又是如此/暴的推搡,不得不睜開了眼睛。
結果迎面便是四五雙眼睛,抑制不住地尖出聲,更加無措地往他懷中鑽,用被子將自己給蒙住,可昨夜還滿對語甜言的人,此刻卻在不停地將往外推。
若是可以,現下便要一頭撞死在這。
比與人茍且著子被抓,更絕的是,發現這一切的人有最為痛恨妒忌的沈嫿。
著鮮,髮髻妝容一不茍,居高臨下用一種憐憫的眼看向,這讓趙溫窈險些連呼吸都停滯了。
而後麻木地看著的好表姐,滿臉是淚地搖了搖頭,不敢相信地往後退了兩步。
最終什麼都沒說,崩潰大哭著跑了出去。
昨夜才破了的子,說著最的男人,竟然看著沈嫿的背影,掀開被衾就要下床去追,在這一刻,趙溫窈頭次覺到了後悔。
這便是用盡手段得到的男人,最可笑的是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在凌維舟下榻時,目一凜,抱起被衾穿上汲鞋,朝著旁邊的桌角直直撞去。
瞬間鮮飛濺,將屋的人都嚇得心中一個咯噔。
凌維舟也沒想到趙溫窈會來這麼一出,他除了初經人事時,母妃給他安排的教引宮人外,還未有過別的子。
即便昨夜有些荒唐,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何會如此失控,但對還是真心歡喜的,見此忙慌地上前探的鼻息,還好還能探到微弱的呼吸。
屋其他人的臉則一個比一個難看,尤其是帝,他剛病癒沒多久,本就對心中犯怵,這會手腳有些發涼。
再看自家兒子那失魂落魄的模樣,只覺額間青筋直跳,此子如此剛烈,難不還是這孽畜強迫的?臂膀都傷這樣了,他倒還有閑雅緻。
「你真是太讓朕失了,還不快給朕跪下,瞧瞧你如今的樣子,可還當得起我大雍的太子。」
見他跪下,平復了下氣息,又看了眼那裹著被衾的趙溫窈,不忍直視地移開眼:「還不快去請個太醫過來。」
安置好趙溫窈后,方有力問:「這是誰家的姑娘?」
他約記得,方才沈嫿哭著跑走時,好似喊了聲什麼,顯然是認識的,說明這還不是個普通的宮之流,真是越想越人生氣。
凌維舟自是不恥開口,靜默半晌,帝邊最得力的大太監,小聲地提醒道:「回陛下,此乃沈姑娘的嫡親表妹趙溫窈。」
帝原以為最多是個相識的,沒想到兩人還是姐妹,一口氣險些沒緩上來,頓了頓,上前對著凌維舟就是一腳。
他顯然是氣狠了,這一腳下去,不僅凌維舟被踹得倒地,連他自己都差點摔去,還好秦貴妃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帝站穩后瞧見是,猛地回了袖:「瞧瞧你養出來的好兒子!」
而後指著凌維舟的鼻子繼續痛罵:「早年朕便問過你,要不要納侍妾,你信誓旦旦說不用,在娶妻之前,絕不會在此等事上耗費力,如今呢!」
「你要忍不住,隨便挑個子也就罷了,偏偏還要對兩姐妹下手,你想讓們往後如何自?」
「你當你是李後主,能夠坐擁大小周后?人家可是亡國之君!這等有悖人倫之事,你也幹得出來!朕這張臉可都給你,你們母子丟盡了!」
他原本想著,讓凌維舟將這子解決了也就罷了,再想辦法哄哄沈嫿,如今這人還怎麼解決?
凌維舟被踹倒,又重新爬起跪著,在此之前,他以為在熙春園已是此生最丟臉的時刻,沒想到那只是個開始。
他這會渾,手上還有傷,□□著上跪在地上,要多狼狽便有多狼狽。
父皇說得對,他本就沒有半分太子的模樣。
帝被氣得心梗,大太監不停地給他按才沒背過氣去,「你給朕說說,現下該怎麼辦?」
凌維舟本就病著又澆了一大盆冷水,臉蒼白十分難看,卻依舊跪得拔不敢有半分佝僂,但他確實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抿著一言不發,邊的秦貴妃看得著急,雖然不能讓他站起,但還是取了件外袍給他披上,好歹給他留了兩分臉面。
「陛下,您可千萬彆氣壞了子,舟兒年歲尚小未經□□,難免犯了錯,依臣妾的意思,不如納了這趙姑娘為妾室,待嫿兒的婚期定下后,再抬進宮。」
帝年輕時喜歡秦貴妃艷人,尤為寵,雖然明知道是小戶出,但總覺得在宮待久了,能慢慢學會規矩與教養。
殊不知眼見這個東西,是很難後天再去更改了。
待上了年紀才知年輕時令智昏,病好后才會愈發寵賢妃,這會聽的這幾句話,不免冷哼出聲。
「他今年都一十了,還年歲尚小,那何時才算大?來日朕駕崩了,他連國事都料理不好,是否也可說一句年歲尚小?況且這是□□嗎!?分明是最簡單的人倫之事,這小姑娘得喊他聲姐夫的,他連妻妹都能下得去手,與禽有何分別!」
一言一字,猶如在貴妃的脊梁骨上,的父親便同時娶了母親與姨母,便有個如此有悖人倫的父親。
故而並不覺得事有多嚴重,不想從小覺得稀疏平常的事,在皇帝的眼中,卻了天大的腌臢事。
凌維舟不忍見母妃如此,著頭皮開口道:「兒子知錯,兒子這便去沈家登門請罪,求得嫿兒與沈大人的原諒……」
「不必了。」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聽一聲鏗鏘短促的拒絕聲響起,眾人朝外看去,便見沈延沉著臉走了進來,他後還跟著雙眼通紅的沈嫿。
沈延是文臣,當初還是三元及第的狀元郎,長相儀態自是沒得說,年輕時是清秀俊,如今則是儒雅清雋,平日不論見了誰皆是笑呵呵的,從未和誰急過眼。
可這會卻看不出一笑意,嚴肅板正,讓本就作為學生的凌維舟,頭次面對這個和善的師傅,出了些許膽怯。
他一進屋便跪了下去,重重地叩首道:「陛下,微臣不才,自請辭歸。」
帝趕忙上前去扶:「沈卿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你可是朕的肱之臣,你若辭,朕往後可依仗誰好。」
他重重地又磕了一個響頭:「還請陛下恤微臣一個父親的心,微臣只有嫿兒這麼一個兒,時不足月,微臣與妻子是含在裡怕化,捧在手心怕摔著,將能給的全都給,微臣沒什麼本事,只希能平安順遂。但小運道好,有幸得到太後娘娘青睞,這才指婚給了太子殿下。」
「說句大不敬的話,微臣本不同意這樁婚事,對沈家對小而言實屬太高攀了,微臣想讓嫁個普通人家的兒郎,一人一心白首不相離就足夠了。可架不住微臣這傻兒喜歡殿下,滿心滿眼皆是殿下的好,為他學紅,為他守規矩,為他連山上的猛虎都不懼。」
「可您瞧瞧,這滿心滿眼的換來是什麼?」
「陛下,微臣不願兒再委屈了,微臣今日來,不為別的,只為退親。」
退親兩個字一出,屋頓時寂靜無聲,這原是秦貴妃最想看到的,嫌棄沈家門第太低,對兒子的助力不夠。
可真要退親時,卻發現事遠沒有想的那麼簡單。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凌維舟,他上狼狽地披著件外袍,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急迫地開口道:「不,師傅,孤不退親。」
這是兩人在書房讀書時,才會喊的稱謂,平日都是規矩的君臣之分,這會他是什麼都顧不上了。
可往日都待他極為溫寬和的傅,卻冷著臉異常冷漠,「殿下能幹出這樣的事,還是莫要喊微臣師傅的好,微臣教不出這樣沒人倫的學生。」
見凌維舟被罵得啞口無言,帝有心勸和勸和,畢竟他罵兒子可以,外人罵還是有辱皇家面的。
「沈卿的心,朕都明白,你且消消氣。」
「不,陛下明白不了,若有哪日,衛駙馬敢尚公主之前,就睡了公主胞妹,您方能明白微臣此刻的心。」
「你!」
帝被說得有些尷尬,在他的印象中,沈延該是謙和的文人,沒想到文人一狠起來,就沒武將什麼事了。
半個髒字不帶,卻人怎麼都回不了。
帝知道他氣大,乾脆不與他爭論,轉頭看向他後跪著的沈嫿。
小姑娘本就小弱,方才又哭過,雙眼紅腫得厲害,看上去很是可憐,他還是很滿意這個兒媳婦的,希能說服這固執的父親。
「沈家丫頭,來,到朕邊來。」
沈延猶豫地看了眼兒,沈嫿卻朝他點了點頭,緩緩起走了過去,朝帝微微福:「臣叩見陛下。」
「沈家丫頭,今日之事確是太子的過失,可人皆有過,你能不能看在這麼多年的分上,原諒他這一次?」
帝說得很是誠懇,按理來說他是皇帝,掌握天下人的生殺大權,沒有必要如此客氣,故而沖他的這份客氣,沈嫿也尤為認真。
跪下恭恭敬敬地重新行了個大禮,「陛下,撞人是過失,殺了人也是過失。作為臣作為您的子民,只要您開口,沈嫿會原諒殿下。可作為一個子,一個姐姐,一個早已定下多年婚約的未婚妻子,我原諒不了。」
「殿下與我表妹之事,我接不了,也無法原諒,即便爹爹不說,我也會自請退親的。」
若說凌維舟方才只是心中沒底,那麼這會便是徹底的慌了,他確是偶爾覺得沈嫿不夠聰慧,不夠端莊,不夠懂他的心思,可他從未有一刻想過要退親。
「嫿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沈嫿抬起頭,不偏不倚直直地看向他,認認真真一字一句鄭重地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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