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龍山脈,伏龍峰頂。
昨夜下了一場秋雨,天氣突然冷了下來,寨子外面的十來棵梧桐樹,原本傲拔,葉紅似火,今早飄落一地殘葉,宛如一群韶華逝去的中年。
山寨大門右手邊,一麵包了漿的棉布大旗,有氣無力的擺,約可見「替天行道」等字眼。
寨子有茅草屋十來座,只有中間的聚義廳,了幾片可憐的防瓦。
辛卓正摟著一條三個月大的黃土狗,躺在院中一張竹篾椅上,曬著秋,昏昏睡,然後翻了個,再轉個,最後睜開眼睛。
一旁的「咔嗤」和「噗噗」的響聲實在太過刺耳。
他有些不耐的轉過頭看向磨刀石發出「咔嚓」聲的樸刀。
刀刃一尺三,刀柄兩尺七,它的主人伏龍寨三當家「賽惡來」黃大貴高七尺二,雷公發,獨眼罩,四方大,紋著滴狼頭的雙臂比自己大還要上不。
據聞這柄樸刀下已有十三條亡魂。
另一邊,掛滿大蒜頭、天紅辣椒串的茅草屋旁,年芳二十二,材姣好,正肆無忌憚劈叉著大長、出紅的伏龍寨二當家「毒西施」崔鶯兒,一對糙的細手用力洗服,不斷發出「噗噗」聲。
據說死在這雙糙手下的江湖漢子已不下十位。
一句「你們能不能安靜點」終是說不出口了。
辛卓收回目,看向天空,很刺眼,就像前世自費替經理下樓買香煙時的日頭一樣刺眼。
他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咔嚓」和「噗噗」聲忽然停了。
「大當家的,莫非吵到你了?」
兩道冰冷的目猶如實質般刺來,魯、冷的嗓門更是令人心驚。
「並沒有,甚至很悅耳,我睡的很舒坦。」
辛卓戰略閉上雙眸,又鬆開懷中小黃,恰到好的了個懶腰。
於是,「咔嚓」和「噗噗」聲繼續。
「當初如果不撒那泡尿,就不會進那個破園子失足掉落井裏,來到這方異世界,面對一群刀頭的山賊,整日提心弔膽……」
辛卓雙手枕頭,第五十幾次確定自己如今的份——
大周帝國,天授年間,霸州地界,扶風府,伏龍寨山賊大當家辛傲天的獨孫。
年芳十六,寨子中唯一的讀書人,懦弱、渺小、自卑,除了材頎長、長相極其英俊外,一無是。
三天前,祖父辛傲天外出與人單挑,重傷而歸,了半宿,一命嗚呼,年五十八歲。
唯一的親人祭天,自己稀里糊塗的繼承大當家之位。
屬下五名賊眾之多!
這鬼地方不可能有繁華城池;當然也沒有王侯將相和詩書歌舞;更沒有勾欄斗酒、才子佳人;這裏只是荒山野嶺賊大寨,和打劫、砍人才會有前途這個樣子。
還未等他徹底接新的份,便要面臨因老當家的去世,帶來的一系列連鎖反應。
本就勢單力薄的伏龍賊寨,可謂外憂患!
外有強敵堵門、下山無,有無法打劫,集失業,糧草斷絕。
怎一個凄凄慘慘了得?
「啪嗒……」
這時一陣凌的腳步聲和濃郁的腥味隨著秋風卷進院落,打斷了他的思緒。
一兩男,三道染的影走進寨子,魯的扔掉手上殘破的兵,大咧咧的坐一排,鼻息重。
是另外三名山賊屬下回來了。
「娘個溜溜球,如何?」磨刀的三當家黃大貴抬起頭,充滿的獨眼中,滿滿的戾氣。
「仗著地形,砍傷了三個嘍啰,狼寨的山賊暫時退了,今晚不會來了,沒人比我更懂他們。」
四當家的「細狗」白尖細勻了幾下呼吸,左手捋著薄上的八撇胡,右手有意無意的翹著蘭花指,娘的令人髮指。
院子中死一般的安靜。
「議一議吧!」
洗服的二當家崔鶯兒,起在圍上了漉漉的雙手,一頭烏黑秀髮甩到後,出修長的脖頸。
眾賊盤坐,直腰桿,殺氣騰騰,自把一旁午睡的小大當家晾到一邊。
「老當家的已經去世三天了,xxx的狼寨山賊第一時間得知消息,便開始大舉進攻咱們,他們人多咱們不是對手。
北面六十里的猛虎寨,怕是也瞞不住了。老當家的在世時,經常單槍匹馬殺過去辱他們,他們有八百好手,xxx的一但打將過來,咱們伏龍寨的這六顆腦袋怕是要被摘了。」
「山下扶風府城來了位新知府,據說是個鐵面無私xxx的青天老爺,最近總派些人模狗樣的捕快在山腳遊盪,用屁想也知道他們準備圍剿伏龍山,咱們寨子人最,柿子好,指不定第一個拿咱們開刀!」
「東面十七里的水月庵,那群xxx的尼姑一直勸咱們向善,武堂普靜老尼姑不止一次說過,若咱們繼續冥頑不靈,便要武,押咱們去向佛祖賠罪。真是笑話,我堂堂替天行道的伏龍寨好漢,何時得罪過佛祖?佛祖混哪裏的,這麼拽?」
「還有西面三十里xxx的秋宮閣,那群讀孺書的子曰,向來自稱士,仗著武功高強、能說會道,一直讓咱們放下什麼惡刀,下山務農,我xxx,不過長的俊秀些,整日裏和山下俏村姑們眉來眼去,行那腌臢事,比咱們還臟,我看他們就想著把咱們捆去做苦力。」
「更為要命的是,狼寨苦苦相,下山的道路被堵,咱們無法下山打劫,斷糧了,寨子裏如今僅剩xxx的三顆大白菜。」
「他媽的!」
眾賊相視無語,氣氛很抑,偏偏院外枯楓葉嘩啦啦的卷進來,暴脾氣的三當家黃大貴煩悶的一通連踢帶罵。
「也就是說困境有六!」
二當家的賊崔鶯兒挽了下耳邊秀髮,對眾賊的話進行總結,「狼寨、猛虎寨、府、水月庵、秋宮閣和缺糧!」
「沒錯!」眾賊點頭表示贊同。
然後,
沒有然後了。
事實上,相同的臺詞,這幾天他們已經反覆陳述了三十七遍,解決方案,完全沒有!
「對了,大當家的是讀書人,不知有沒有章程?」
眾賊終於想起了存在極低的新大當家,一起看去,抱著聊勝於無的姿態。
「……」
辛卓很的閉目微呼,這該死的山賊開會氛圍,太有迫了。
我不僅沒有任何章程,甚至還想勸各位跟我一起擺爛。
這種要命的糟糕況,問我一個過九年義務教育,生活在現代法治社會的996青年怎麼辦?
除了擺爛,還會有其他作空間嗎?
其他寨的山賊打不過,接府招安?
那是令府到棘手,很難剿滅的大夥山賊的待遇,區區六七人,最多落個押付菜市場斬首示眾的下場。
抄詩經商造皂、火藥科舉玩大炮?不提應不應景,咱也不太會。
沒錯,我就是個一無是,啥知識都忘了七七八八的失敗穿越者。
簡直太難為我了!
「呵!好個嗜睡無用的大當家。」
日頭在眾賊的沉默或譏諷中落了西山。
人散去,院子中清凈下來。
辛卓了個懶腰,跑到寨中唯一的一口水井旁枯坐。
他覺得這樣才可以緩解可能突然到來的,被其他山賊或者府刀了的恐慌,至院子裏空闊,時機不對撒丫子跑路先。
「叮!」
這是他自己口中發出的最後倔強,然而靜靜等待了一會,沒有半點反應。
看來結局已經無法挽留的走向毀滅了。
他的目轉向漆黑的井水。
那天就是從這口井裏爬上來的,如果跳下去,能不能造七天無理由退貨的奇跡?相比小命不保,還是996、做房奴來的安逸。
於是,他扶著井檐探下去一條。
深秋的井水格外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間襲來。
水太涼,不能下。
剛要退出,不料腳下一,以一個高難度的劈叉作,整個人撞進井口。
然而想像中的水花四濺、幽閉冰冷並沒有出現。
水井沒了!
水井出現在了他的前的半空,沉沉浮浮,水面晃晃悠悠,散發著奇異的芒。
【月井】?
我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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