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完之後，馬叔便揮揮手，讓孫連升上前鍬。

遷墳有個規矩，必須長子先在墳頭挖第一鍬土，別人才能工，挖墳破墓。

這一次沒有任何意外況發生，孫連升鍬后，眾人上前，很容易就把墳挖開了。

但這墳很深，差不多挖了半人高，才出下面厚厚的水泥板。

看來孫老太太還真狠，不但用鐵釘封魂，還用水泥板把棺材住，讓姚氏變殭都出不來。

這回眾人頗為費了點力氣，才總算把墓打開，出下面的棺材。

這時，馬叔讓人把準備好的幾匹布打開，遮蔽。

這布，分紅布白布和黃布，一共三個。

等幫工們打開棺材，裡面正是一白骨骷髏，上的服保存的還算好，還有一些金銀珠寶陪葬，看起來規格不錯。

只可惜這些都是掩人耳目的，由此可見，孫老太太真不是個好東西。

接下來，馬叔讓孫薇戴上紅手套，下去撿骨。

這撿骨也是有規矩的，一般來說，男骨要由兒子來撿，骨得讓兒或者媳婦撿。

孫薇是孫，來撿骨也正合適。

孫薇本來不願意去，但在場的人只有最合適。

沒辦法，在幾個小夥子的陪伴下，孫薇戰戰兢兢地下了棺材，一邊撿骨，馬叔一邊在旁邊繼續念叨吉祥話。

「門庭顯赫四鄰誇，請得先賢住新家，頭是頭腳是腳，金一樣都不，心是心肺是肺，自己骨骼自己對。」

不得不說，後面那兩句屬實有點瘮人。

孫薇肚子直哆嗦，蹲在那一邊哭一邊撿骨，也不知道是傷心，還是嚇的。

這撿骨也是有規矩的，通常來說，第一個要撿的就是亡者的手骨。

其意有二。

一就是請亡者起，就像人們見面時要握手，表示禮貌和尊重。

二是為了避免骨骼失，所以要遵循一定的順序，先撿手掌手臂，然後從腳往上，小大，上半，最後撿頭骨。

在馬叔的指點下，孫薇把骨一一撿起，馬叔接過來，再擺進棺材里。

因為是遷墳，只需要裝骨，所以買來的是個小棺材。

擺骨也有講究，必須要按照人的正常生理結構擺放，左手要擺在左邊，右手要擺在右邊，前後左右不能放。

很快撿骨完，孫薇爬了上來，馬叔拿了個蘿蔔放在墓坑裡，又擺了九枚銅錢，這是一個蘿蔔頂一個坑的意思。

孫連升再把第一鍬土填回墓坑，馬叔讓我抓了一把高粱撒在裡面，程序就算基本完了。

填平墓坑后，舊的棺材和壽原地焚化乾淨，這些東西一不能留，二不能帶去新墳，必須燒掉。

最後，眾人抬起棺材起靈，孫家人打起靈頭旛，沿途拋灑買路錢，趕往新墳。

新墳安葬要畫城破土。

到了地方之後，馬叔先是據新墳坐向，開始畫城

「一畫天門開啟。」

「二畫地戶閉。」

「三畫鬼路塞閉。」

「四畫人道通利。」

畫城后，便開始念破土文。

「天圓地方，律令九章，今辰破土大吉昌，金鋤一舉，瑞滿山崗，鬼魅兇惡，遠去他方，金鋤再舉，起壙安詳，千秋萬歲，富貴永昌。」

一般來說，做完這些之後，先生還要驅龍喝山，也呼龍。

這個詞有點長，而且很多地方並不一樣，就不詳細說了，總之馬叔呼龍之後，便大聲高喊。

「恭迎孫門姚氏先靈登龍位，龍神旺相蔭祖墳，姚氏先靈蔭子孫，丁財福祿房房盛，文武人才代代尊。姚氏先靈坐龍堂，龍神灌蔭萬年長，丁財福祿房房盛，文武人才代代昌。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這一番繁瑣的程序之後，便開始正式下葬了。

其實孫薇曾經提過，要不要把姚氏遷墳到城裡，進孫家祖墳。

因為這姚氏雖說是個姨太太，但實際上才是孫連升的母親，也就是這一大家子的老祖宗，不能把自己扔在外面啊。

但我們再三考慮，覺得這樣還是不妥。

一來要是這樣做了，牽連太多，孫家已故的老爺子當年在這件事裡面，不知充當的是什麼角，要是姚氏遷墳去了城裡，見了老爺子，那還不得打起來？

二來姚氏畢竟是橫死，按規矩是不能祖墳的，否則必有災殃。

安葬過程很快，馬叔最後又念了幾句吉祥話。

「背靠山，腳蹬川，兒代代不一般。土棺材頭，福蔭後輩有王侯，青龍探爪，朱雀回頭，來龍去脈風正悠，吉時順日，土金安！」

到了這，所有的遷墳程序才徹底完事了。

我們在墳前燒了很多元寶紙錢，用品，什麼樓房汽車家電一應俱全。

這件事算是搞定了，之後又按照姚氏的話，給那個黃仙打表送廟送錢，這是后話不提。

做完這一切，我們便返回了城裡，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老太太。

這兩天，老太太和兒媳婦在家，正忐忑不安地等我們的消息。

孫連升覺得很為難，畢竟喊了一輩子的媽，現在突然知道真相，原來是孫老太太害死他的親娘。

換誰，心裡這道坎也過不去。

到底是繼續拿孫老太太當媽，還是拿當殺人兇手？

最後孫連升決定：他不回去了，就讓我們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跟老太太說清楚。

以後的事，就讓老天爺決定吧。

去看老太太的時候，是孫薇帶我們去的。

孫連升沒法開口，孫薇也沒法說，這件事最後是從馬叔裡說出來的。

孫老太太聽了之後，居然出奇的平靜，只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捻手裡佛珠的速度。

對於當年的事，既沒否認，也沒承認，閉著眼睛一個勁念佛，不住說著「冤孽」兩個字。

我們把所有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然後就走了。

事已經過了幾十年，我們沒法替任何人討回公道，這也不是我們該做的事。

我們只是收人錢財，替人辦事。

但我相信，善惡有報。

這天晚上，老太太在佛堂里坐了一夜，任兒媳婦怎麼勸也沒。

轉過天的早晨，老太太才起，換了服，獨自梳頭洗臉。

等兒媳婦起床，來到佛堂沒看到老太太，於是便四去找。

結果，出事了。

老太太在洗臉的時候，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臉埋在了洗臉盆裡面，已經溺死了。

兒媳婦發現的時候，都已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