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李琢言和孟森夏從便利店出來,恰好一輛大駛校園。

正是盛夏時節，烈照在香檳金的車，白刺目,幾近燙眼。

李琢言抬手稍遮,往那邊看去。

大停在升旗廣場。車門打開,一個眼鏡男生斜背書包走下來。然后三三兩兩，陸續有人下車。

“是競賽班集訓回來了吧？聽說這次題難到變態，好幾個名校大混戰,不知道最后能選上幾個。”孟森夏看熱鬧似的了,扭頭道，“你要去找傅蹊嗎？”

李琢言撕開甜筒，一圈包裝紙打著卷兒落下。

轉了轉甜筒,出漂亮的一個笑,“不去，我在這等他。”像已布好天羅地網,只待他一頭撞上來。

孟森夏看得移不開目。

這是個連上課睡覺都漂亮的人。何況此刻,懶懶倚在便利店玻璃門邊，容明麗。碎金樣的在上跳躍,一雙筆直長白得晃眼,吸引著無數男生頻頻看來。

做了一周同桌，上課吃飯買東西都形影不離，不過孟森夏深知,們并非一路人。

比如此刻，李琢言可以毫不在意地翹掉午休。

而卻只能匆匆離開。

沒等一分鐘,果然看到傅蹊下車，往這邊走來。

年穿了件白短袖T恤，腕上一只黑尼龍手表,眉目干凈清晰。形籠在一片烈下，遠遠瞧著，仿佛被曬褪了。

李琢言揚起明笑意，剛想蹦過去打招呼。

就在這時，他后跑來一個生，氣吁吁的，“傅蹊！”

傅蹊停住腳步，回頭。

“剛才高老師說的那道題，等會兒能給我講講嗎？”生跑近了，攏攏長發。

傅蹊問：“哪一題？”

“無限整數序列那個。”生這才意識到自己沒說重點，下臉有些微紅。

他點點頭，“好。”

“太謝謝了，我有點走神，沒認真聽。”

“不客氣。”

“你要去買東西？”生又問。

顯而易見的問題，傅蹊還是應了聲，往便利店看去。

門口空空，剛才倚在玻璃門邊那個笑靨如花的，像是短暫出現了一瞬又很快消失的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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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車從集訓營回來，開了三個多小時。

和以往一樣漫長的車程，為了驅散困乏，傅蹊下車第一件事，永遠是去買冰水。提神醒腦。

他像臺刻度的儀，習慣形，很改變。

李琢言出這個定律之后，倚在他桌邊，壞壞地笑，“傅蹊，下次我就在你必經之路上蹲點了。除非你想上課睡大覺，不然，還是得和我見面。”

傅蹊放下筆，“我沒說過不和你見面。”

“那就是答應做我男朋友咯？”眼睛一亮，子跟著傾過來。

這是個不講邏輯的對手，從兒園兩人相識起，就把“做我男朋友”掛在邊，當了口頭禪。

越搭理越來勁。

傅蹊往后一靠，視線從窗邊掃過，“‘閻王’來了。”

話落，班主任閆信德果然邁進前門，視線第一時間掃向這邊。

“閻王也救不了你，你注定敗在我手下。”李琢言齜牙一笑。

話是這麼說，不過下一秒，還是像只花里胡哨的小蝴蝶，快速飛回了自己的位置。

高二（16）班有兩大話題人。

一個是英俊沉穩，競賽獎牌拿到手的天之驕子傅蹊。一個是張揚俏皮，以出名的藝生李琢言。

他們的名字，也巧得像出自同一人的手筆。

閆信德接手這個班時，出于班主任的敏銳度，將兩人的座位調開十萬八千里。

可惜，李琢言長了，下課時分，不跑到傅蹊桌邊。

剛開學那陣子，班里的生很不屑。們是來好好讀書的，像這樣天纏著帥哥，像什麼樣子。

有知道幕的同學悄悄：“李琢言倒追了傅蹊很多年，一直被拒絕。”

聽說這個，有人心里舒坦了不。

李琢言才不管他人怎麼想。

追傅蹊追得樂在其中。

只是今天有個小意外。吃著冰激凌，小腹忽然一陣絞痛，一陣熱流下涌，連忙回到店，買了包衛生巾。

來例假日期不準量又大，子弄沒弄臟都是個未知數，哪還顧得上招惹傅蹊。一路貓著腰結賬，逃之夭夭了。

這樣潦草收尾，李琢言當然不甘心。

“你下車時沒看到我，是不是很失啊？”斜靠在他桌邊，笑瞇瞇的。

傅蹊翻開一本新的競賽題集，他的字筆鋒遒勁，就連簡單在題號上挑個勾，都別樣好看。

他邊打勾邊道，“不失。”

“別這麼說嘛，”李琢言清了清嗓子，循循善，“你要坦誠面對自己啊，我追了這麼多年，你怎麼可能沒有一點覺。”

斜前座有男生扭頭過來，“李琢言，你搞錯邏輯了吧，就是因為他沒覺，你才追這麼多年。”

“趙初，閉。”李琢言兇的。

趙初做了個鬼臉，轉過去了。

干脆坐在趙初旁邊，側專注地看傅蹊，笑容堆滿，“你在干什麼？”

傅蹊耐心回答，“挑同類型題。”

“我一看到數學就頭大，虧你喜歡。”

“我記得你以前也學過。”

“那都是小學的事了，”李琢言掃了題集上的復雜圖形兩眼，語調坦然而歡快，“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料，就趁早從歧途離開啦。”

這想法倒是對。傅蹊點出：“你纏著我也是誤歧途。”

“不。”李琢言彎了下眼梢，“這是我的歸宿。”

不是多嫵的長相，眼下有一弧恰到好的臥蠶，明亮又甜。可眼珠轉啊轉，總能添那麼幾分靈的風。

讓人無法招架，像是下一秒就會被拉進漩渦。

傅蹊筆尖頓了頓，在紙上留了個偏深的痕點。

李琢言邊從不缺男生眾星拱月。

然而，卻總來擾他。

這悠久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兒園。

那時，就天糾集一幫小男生，對他威利，要他做的第十八個男朋友。后來，兩人進了同一個小學、初中，直至高中再度同班，收斂了幾分蠻橫之氣，卻更加無孔不。

有時候兩人說著話。

上一秒手掌扇著風，“今天真熱。”下一秒就可能扭頭對他道，“不如你做我男朋友吧？”

傅蹊從一開始的震驚，到面無表，淡定以對。

慢慢他總結出，這只是一句沒有實質意義的口頭禪。曾經對另外十七個小男生也這麼說。只不過因為他沒答應，才讓掛在邊這麼多年。

大概是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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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八中作為市屈指可數的老牌名校，歷年高考不僅文化科目績喜人，亦往各大高校輸送不優質藝特招生。

這麼多年過去，名娛樂圈的也大有人在。

不過，藝考到底仍屬小眾選擇。尤其在這樣一所競爭激烈，尖子生畢業保送出國考狀元的名校里，更不被大家所看好。

八中家長們出門在外，但凡提及孩子的學校，總能收獲一堆艷羨與吹捧——這可不是有點錢捐個樓就可以進的地方，全憑真才實學。

可如果孩子是降分錄取的藝生，那效果就要打個折扣了，頂多換來客套而不失禮貌的一句，“也厲害的。”

這個“也”字就很勉強。

桓紅雪就是這些家長中的一員。而李琢言，則是堅定放棄文化課，選了舞蹈的那個。

兩人的戰爭況日持久，最后以李琢言瞞天過海通過中考特招，錄取通知書送達家中，板上釘釘那一刻才分出勝負。

此后一年，桓紅雪沒給過好臉。

這天打來的電話依舊保持了一貫風格，只余冷冰冰的通知：“周末和我一起去許家吃飯。”

李琢言斜靠樓梯拐角窗邊，手指繞了下發尾，語調輕快：“看樣子，我很快又要有新繼父啦？”

像是踩到對方的痛，電話被突兀掛斷。

李琢言聳了聳肩，滿不在乎的樣子，把手機收起來。還吹了聲口哨。

剛抬眼，便撞一道視線。

傅蹊一校服，白黑，站在不遠的臺階上。

八中的校服是為廣大學子所詬病的運款，對青年氣質傷害極大，可傷不到他。

傅蹊穿這一套，清秀俊，姿拔，反倒了力證校領導審的代言人。

這種賞心悅目，很好地平了心頭那一點兒緒。李琢言的笑容一下燦爛起來，抬手打招呼：“嗨！”

傅蹊對點了下頭。

他沒有說話，卻并不顯失禮，目注視過來，短暫停了一兩秒才自然錯開，溫和而有教養。

李琢言一下蹦上臺階，主開啟話題，“你去干嘛？”

像是要直接撲過來，傅蹊不聲往后退了一階，才答，“上課。”

假裝沒注意到，“哦，我聽說，你們這次夏令營題目很難，前幾才有資格圍省賽吧？”得到他的默認，眨了眨眼，倒是一本正經起來，“加油啊，為校爭。”

傅蹊輕點了下頭，“謝謝。”

兩人一個往上一個往下。

李琢言邊走邊咬下腕上皮筋，將長發高高扎起。落下的黑發尾打在白皙頸項上，脖頸修長，亭亭玉立。

傅蹊走過拐角平臺，忽然住，“李琢言。”

“哎！”一下子扭頭，喜上眉梢，“怎麼啦？”

“你是不是心不好？”

李琢言像是沒想到他會這樣問，怔了片刻，很快被一種得逞的笑意取代。

“傅、、蹊。”

他預不妙，略蹙了下眉。

果不其然，飛快跑了下來。

“忽然問這個，你是不是在關心我呀？”一笑，不標準的杏眼眼尾上勾，狡黠又帶了幾分艷麗風。

他拗出拒人千里的冰冷語調，“不是。”

“你不要害嘛，”李琢言傾湊近，大膽手搭上他側的樓梯扶手，十足的流氓架勢，“我知道的，你是個善良心的好同學，不如就從了我吧？”

距離過近，傅蹊稍一低眸，就能對上翹的鼻尖。

迎上他的目，挑眉笑眼，將土匪的形象深刻演繹。

傅蹊深深地看一眼，一言不發，從沒被擋住的另一側下樓。

“脾氣真好，”李琢言看著他的背影想，“這都沒推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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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形訓練已是五點二十分。

流完汗一輕松，李琢言換下練功服，回寢室簡單沖了個澡。到食堂，暮四合，夜從窗外滲進來，阿姨將盤子收得哐哐響。

點了玉米和白灼蝦，剛坐下，冷不防聽見一道吊兒郎的的聲音。

“我可都看見了啊。”

趙初端著餐盤，開長，大大咧咧坐在對面。

李琢言渾不在意：“看見什麼了？”

他揚眉提示，“下午，樓梯。”

這個啊，了盤子里的蝦，“讓他跑了。”

“不跑你還想干什麼？”趙初奇道。

“不知道，”笑得很壞，又偏了下頭，“親他？”

“得了吧，你也就放放炮，從小就這樣，哪正兒八經地追過人。”趙初毫沒當回事，用勺子送了滿滿一口飯。

趙初和從小班到高二，一路同班，說起話來，有種旁人難以比肩的自然絡。

他盤子里飯菜堆得很滿，濃油赤醬，和形鮮明對比，“不過話說回來，我覺得你沒準還真有希。”

李琢言挑眉，“哦？哪里看出來？”

他沒答，反拋了個問題出來，“你覺得傅蹊是個什麼樣的人？”

張口道，“心，溫，教養好。還有長得帥。”

趙初一個詞一個詞思考了下，“基本準確。”

又道，“不過，他對追求者可不這樣。一旦有苗頭，立即疏而遠之。我坐他前座，見的可多了。比如昨天數學課代表寫紙條跟他告白，兩人今天再面，一句話都沒說。”

李琢言咀嚼的速度慢下來，“你想說什麼？”

“你是例外。”趙初點了點，“從兒園就開始煩他，煩到現在，還能跟他正常說話的生，除了你，沒別人了。”

李琢言看了他好一會兒，似在回憶，末了忽然道：“豆豆。”

趙初沒送進口中，一秒就炸，“艸，別老子這個名！老子是長八尺剛猛大漢！”

李琢言哈哈大笑，撐起下看他，認真道，“你知道吧，言文里，點醒主的這種戲份一般都是排給二的。”

“你你你，”趙初氣了個倒仰，“狗咬呂賓。”

“哈哈哈。”

“……”

隔著一排排長餐桌，遠遠看去，正值青春的男，似在嬉笑打鬧。隨迢買完一塊烤紅薯，朝后門走去。夜和燈的界，站著個量頎長的男生。

“蹊哥，我買好了。”隨迢了聲，順著他視線回頭，“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傅蹊收回目，“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