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軒。
旁支的姑姑嬸嬸們都來添箱,熱鬧了好一陣,其中許多人綰寧還是第一次見,好在大家都十分有分寸,除了綰寧有些尷尬,倒也沒有別的什麼問題。
等大家說過一話,老夫人帶著來觀禮的夫人們都過來了。
喜婆過來提醒:“小姐,該到梳頭禮了。”
言罷,半夏和杜若扶著綰寧下了床,在梳妝臺前坐下。
老夫人進門,屋中的眾人都相繼打過招呼,大家說著吉利話,把綰寧從頭到腳夸了個遍且不重樣,老夫人點頭示意,徑直走向綰寧。
老夫人在綰寧后坐下,看著綰寧,笑著輕輕拍了拍的胳膊,示意不要張。
一眾吉利話中,喜婆遞上梳子,老夫人接過,準備行梳頭禮。
一般來講,梳頭禮都會請城中的十全婆婆,圖一個好寓意。但在商量到這件事的時候,綰寧直接就拒了,想讓老夫人給行梳頭禮。
除了十全婆婆,由自家的長輩行梳頭禮也說得過去。只是國公府現下這種況,老夫人總覺得委屈了綰寧。奈何綰寧堅持,便也沒有拒絕。
綰寧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鏡子后的老夫人,喚了一聲:“祖母!”
老夫人應聲,看著綰寧不自覺眼眶又有些模糊,一旁的喜婆見狀,及時出聲:
“行梳禮。”
老夫人坐在綰寧后的高凳上,一手上綰寧的秀發。
綰寧的頭發很好,從小沒有養過,但是細,如上好的綢一般。
老夫人牢牢握著梳子,梳子從頭頂中央往下梳,老夫人一邊梳一邊輕聲說道:
“一梳梳到尾;
二梳姑娘白發齊眉;
三梳姑娘兒孫滿地;
四梳老爺行好運,出路相逢遇貴人;
五梳祥云送康健,五條銀筍百樣齊;
六梳親朋來助慶,香閨對鏡染胭紅;
七梳七星高照,春來燕回剪吉柳;
八梳八仙來賀,寶鴨穿蓮道外游;
九梳九子連環樣樣有;
十梳夫妻兩老到白頭!”
老夫人說得很慢,念得很慢,念到后面語氣帶著些哽咽。
屋里的姑姑嬸嬸見狀,也不由得有些。想到自家兒出嫁時的形,有不也悄悄抹淚。
老夫人梳完,幫綰寧挽了第一個髻,半夏接過梳子,仔仔細細的幫綰寧把發髻全梳起來,再帶上一整套早就準備好的發飾。
杜若端了團扇過來,綰寧拿在手中,轉過。
老夫人看著連連點頭,連說了幾聲好,眼中涌出淚水,又連忙去。
一旁喜婆高喊,“行晚輩禮。”
張嬤嬤扶著老夫人在首位上坐下,半夏杜若一左一右扶著綰寧上前,在老夫人面前站定。
綰寧把團扇抵在前,雙膝跪地,團扇向著地面平行,額滴手背,俯對著老夫人行了大禮。
“好孩子,快起來。”
老夫人臉上帶著笑,淚水卻忍不住總往外冒。對著綰寧招了招手,綰寧上前,老夫人拉著的手,拍了拍,然后從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一只玉鐲子,戴在了綰寧的手上。
“這是我出嫁時,我娘親送給我的,如今我把它給你,祝愿你和夫君和和舉案齊眉。”
一句“我娘親”足以說明這個鐲子對老夫人的重要,綰寧下意識的就要褪下來,老夫人輕輕按住,好好的替戴上,溫聲道:“戴著。”
綰寧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的玉鐲,忍不住紅了眼眶,老夫人見狀安,“好孩子,別哭,化了妝,別哭花了,要好好的。”
老夫人一邊說一邊拍綰寧的手背,綰寧強忍住淚水,看著老夫人殷切的目,紅著眼眶對老夫人出一個乖巧的笑容:
“是,孫記下了,多謝祖母。”
外頭喜婆高呼:“喜轎來了,請大小姐出閣。”
話一落,外頭響起吹吹打打的聲音,一時間屋子里便被吵鬧聲包圍。半夏和杜若一左一右護著綰寧,大家簇擁著一起向外走去。
走到門口,綰寧回過頭,見老夫人柱著拐杖站在屋中,一臉的不舍。見回頭對著揮了揮手,臉上帶著慈的笑,口中說著什麼,因為吵鬧聲聽不清,綰寧看手勢和型,約莫是:去吧去吧!
一旁的喜婆催促著:“大小姐,出閣吧,別誤了吉時。”
綰寧落了一滴淚,趕忙用帕子了,對著老夫人點了點頭,而后轉過出了門。
一路走到前廳,宋淵已在前廳等著,新嫁娘出門前,要拜別父母。
宋淵坐在首位上,看著綰寧一冠霞帔,手持團扇遮面,向他走來。
這是他的兒,出嫁辭行。
宋淵看了一眼旁邊的空位,想到蘇梓月忍不住心緒翻涌,努力的維持著緒不至于失態。
喜婆高呼:“兒出嫁,拜別父母。”
綰寧手持團扇,舉至前,扇柄抵額,雙膝跪下,俯行了大禮。
“兒拜別父親。”
宋淵嗯了一聲,頓了頓才開口:
“你嫁了人,為父希你與夫君百年好合。你也要記著,你永遠是國公府的兒。”
后面這一句是說給在場的人聽的,讓大家知道,哪怕蘇綰寧是國公府的干親,哪怕還姓蘇不姓宋,但是國公府依然認這個兒,會為撐腰。
來參加國公府婚事的,哪一個不是人,宋淵這話一出,大家都得高看綰寧一眼。
哪怕綰寧嫁的是一個不寵且失了奪嫡資格的王爺,但是只要是國公府的兒,大家就都得敬重著。
綰寧起:“是,兒銘記父親的話。”
宋淵說了一聲好,從桌上拿起一本厚厚的單子,親自到綰寧的手上,這是綰寧的嫁妝單子,厚厚一本,讓人驚訝側目。
與此同時,一份加大版的嫁妝單子。裱了框,被抬到了眾人面前。
眾人略看了一眼,皆倒吸一口涼氣。紛紛暗道綰寧好運。國公府沒有子嗣,綰寧哪怕一個干親,得的好也太讓人羨慕。
管家高呼:“大周二十二年,十二月十二,國公府宋家嫁。
陪嫁:永安街鋪子三間,松景街酒樓一座,華容街客棧一座,城東花園宅子一套,城外莊子十座……”
眾人越聽越心驚,這些東西都是實打實的銀錢,這哪里是嫁干親,就是真正的嫡也足夠了。
隨著管家的唱喏聲,喜婆領著綰寧向大門而去,一邊走一邊隨著吹吹打打的聲音高呼:
“拜別父母,上喜轎。”
遠遠的楚錦年看著綰寧遠走的背影,心中難得不行,如花看出他的糾結,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公子,再不搶就真的沒機會了,搶不搶?只要公子一句話,咱們一路掠回東晉,大周絕對攔不住。”
楚錦年眉頭皺,抿,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他腦子里糟糟的一團,也沒有想出所以然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連綰寧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后來很久很久以后,楚錦年才后知后覺的明白過來,自己此時此刻是什麼,只是已經太遲了。
到了國公府的二門外,綰寧踩上紅毯,一抬眼就看到屋頂一片雪白,心中想著:今日若下雪就好了。
外面也響起了吹吹打打的聲音,綰寧被簇擁著來到門外,一腳出了門,便聽到前頭后,都傳來一陣呼聲。
門外的呼聲,是驚嘆于綰寧的氣質,冠霞帔,團扇遮面,哪怕看不到容貌,也能讓人覺到人不凡。
后的呼聲,則是對君逸。
大周男尊卑,親時的迎親隊,新郎并不出面,只在府中等候,但是今兒,君逸來了,可見君逸對綰寧的看重。
人群里響起子的驚嘆聲,一個個都向綰寧投來羨慕的目,子嫁人能得夫君重,那是多幸運的事。
更何況此時的君逸,雖然坐在椅上,但是一正紅婚袍,襯得他五俊朗和天上的謫仙一般。
他的目著綰寧,專注認真。又引得在場的小姐尖連連。
從前們還道一個殘的夫君,哪怕是王爺又如何,但現在們恨不能為當初說的話,自己掌。
如此俊朗深的夫君,哪怕是躺在床上不能,們也樂意嫁過去。
大多子便是如此,不問錢財外之,只要夫君眼中心中都有足以。
半夏一見著君逸,臉上帶著喜意,激得不行,低聲對著綰寧說道:“小姐,殿下來迎親了。”
綰寧心中一咯噔,輕輕嘆了口氣,但角卻不自覺的揚起,被人放在心上的覺,真好!
綰寧一步一步向他走來,影一也推著君逸上前。
兩人相對著停下,綰寧手持團扇遮面,君逸著的眼神依舊深,說出口的話,聲音輕緩鄭重:
“綰綰,我來娶你了!”
一陣微風吹過,頭頂的樹干枯枝上的雪花被吹落下來,輕飄飄的揚在半空,綰寧覺到自己的一顆心似乎也要飄起來。
君逸向著綰寧出手,綰寧一手執扇,一手抬起放在君逸的手心中,君逸了手指,牽著綰寧向馬車而去。
綰寧覺到,他的手指溫熱,牢牢的握著,卻在發抖。
一對新人,執手相攜。
眾人見著這一幕,無不道一聲天作之合。
國公府的大門口,宋淵默默的看著,對于周邊員的恭維,一言不發,心中對君逸的看法,卻是順眼了一分。
兩人相攜往馬車而去,吹吹打打的聲音響起來,綰寧在喜轎前站定,天空忽而紛紛揚揚下起雪來。
“下雪了,下雪了!”
有孩呼喊,綰寧眼眸一抬,便見雪花從團扇上落下來,心中歡喜。
今兒可真是個大好的日子,好喜歡。
綰寧上了喜轎,隨著喜婆的一聲“起轎”,吹吹打打的聲音更歡了,一路往逸王府而去。
路上有專門的人撒喜糖,大家吃著喜糖說著吉利話,半空中的雪越下越大,跟著喜轎落了一路。
等到了逸王府的門口,鵝大雪撲簌簌落下來,襯著這一地應景的大紅,顯得醒目壯觀。
喜轎停下,君逸手提著如意敲打轎門,轎子里的綰寧一愣,隨后便看到面前過來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抬手搭了上去,君逸握住,將綰寧牽了出來。
進府門,火盆,等走到院,二人的婚服上,點綴著朵朵潔白的雪花。
兩人一路走到前堂,周圍已經圍滿了觀禮的賓客。
在一陣歡呼聲中,儐相高呼:
“新人堂。”
綰寧手持團扇遮面,面對著君逸而站。
宮中沒有來人,皇帝也沒有來,首位上只有空著的兩把椅子。
君逸在側,悄悄抬頭,從團扇的隙中看了綰寧一眼,臉上出會心一笑。
綰寧莫名有些窘迫,臉微微發紅,眼角嗔了一眼君逸,君逸立馬收斂了表,一臉乖覺。
儐相一聲高呼:
“一拜天地。”
兩人轉過來,齊齊彎腰,對著天地遙遙一拜。
“二拜高堂。”
二人回對著首位上的兩把空椅齊齊彎腰,又是一拜。
最后一拜,半夏杜若扶著綰寧和君逸相對。
“夫妻對拜。”
二人彎腰對拜。
隨著儐相一聲高呼“禮”,周圍立馬響起吹吹打打的喜慶,綰寧和君逸被人簇擁著往喜房而去。
人群中,君晟看見這一幕,臉上出笑容,一抬眸對上對面的楚幽,二人相視一笑,點了點頭,楚幽的臉上不自覺染上了一抹紅暈。
門口,楚錦年跟著喜轎過來,卻沒有湊近,遠遠的看著堂前的人拜天地,心中說不出的堵得慌,他從來沒有這樣過,仿佛一口氣都要上不來,心頭空落落的,難得。
一旁的如花正要說什麼,楚錦年頭也不回的走了。
如花趕忙跟上去:“公子,喝喜酒啊。”
楚錦年:“不想喝。”
如花:“吃完飯再走啊,來都來了。”
楚錦年:“不想吃。”
如花:“那咱們去鬧房?”
楚錦年停下腳步,回過頭,略微想了想,下一刻立馬拉著如花就往喜房的方向跑。
“誒誒誒,公子,不過氣來了。”
如花被抓住領快要窒息了,憋得滿臉通紅,楚錦年松手后,努力的換了一口氣才又開口:
“公子,咱們是以方家屬的名義去鬧還是以男方親友的名義去鬧?”
楚錦年想也不想就回答:“隨便,我要去見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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