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為了不破綻,耶拉說的是韃靼語,然而經常與韃靼打道的大周將軍們,或多或都能聽懂一些。
有人找上門報父仇正常的,畢竟穆懷善馳騁沙場多年,砍殺的韃靼軍士實在不計其數。
“來得好!”
高手看高手,一眼便知,眼前這絡腮胡明顯是個旗鼓相當的對手,穆懷善許久未曾遇上,他興極了,立即大喝一聲,同時他一踢馬腹,提刀急速迎了上去。
“噠噠噠!”
雙方下,都是膘壯的好馬,短短距離瞬息即至。
“砰”一聲,兩柄大刀猛然在一起,竟有微微火花迸濺。
由于戰場的特殊,大將們用的刀積很大。一個長長刀柄,出寬厚的刀刃,大周刀的刀刃相對直點,而韃靼這邊著彎點,不過無一例外,都非常非常的沉重。
撞起來也格外震撼人心,沉沉的金屬擊之聲,驟然小范圍響徹這片戰場。
耶拉穆懷善二人從戎多年,大刀這點重量早已不放在眼里,兩刀一相,立即提氣到對方。
可惜兩人旗鼓相當,俱未能占據上風。
馬蹄聲“噠噠”,毫不停歇,二人手一招,立即錯而過,互換了位置,又立即提韁轉過來。
“好!”
穆懷善虎口發麻,可見耶拉勁道之大,與他是不相上下,他很久沒有遇見這般功夫湛的對手了,一時渾都沸騰起來,戰意熊熊。
“來得好!”他神一正,漫不經心之意盡去,盯著眼前年輕的絡腮胡,傲然道:“要報父仇,盡管來!”
“要取我項上人頭,有能耐就放馬過來!”
穆懷善屠戮強者,亦不排斥被同等本領的人殺死,相反,他很熱衷與這種明正大的對戰。
暢快淋漓的戰斗,能徹底釋放心中蟄伏的暗,他愜意極了,所謂燕山遁離之事,早被拋在腦后,只目灼灼盯著眼前絡腮胡。
耶拉并沒有穆懷善這麼好的興致,眼前的是殺父仇人,他只親手刃之,以告父親在天之靈。
其余的緒,他并沒有。
他并不吭聲,只盯著穆懷善,一提馬腹,立即疾奔過去。
二人立即展開激戰。
耶拉一刀橫掃,重若千鈞,穆懷善立即一個后下腰,刀鋒堪堪著他的腹部過去。
刀鋒一過面門,他立即翻坐起,揚起大刀,當頭劈去。
耶拉戰場經驗十分富,不等招式使老,立即猛一提刀柄,剛好迎上當頭劈下的刀鋒。
“砰”一聲沉響,耶拉虎口崩裂。
不是他技不如人,而是他接這一招,力道全在下位,虎口首當其沖,立時鮮溢出,染紅甲胄。
耶拉毫不在意,仿佛痛俱無,他立即錯避過刀鋒,手里猛一旋轉,順勢削向對方膛。
大將的鎧甲很結實,但也并非堅不可摧,穆懷善雖立即往后一,但仍晚了些許,鎧甲被刀鋒撕開,膛也被開了個口子。
這傷口頗長,但好在不深。
鮮頃刻涌出了,“滴滴答答”落在鎧甲上,以及駿馬的項背之上。
穆懷善見了紅,非但不忌憚,反倒一下子激起來,他鼻翼微,嗅了嗅自己鮮的味道,眼睛一下子紅了起來。
這是興的。
“好!看刀!”
穆懷善毫不顧忌傷勢,大開大合更甚方才,戰更加激烈,兩三百個回合下來,雙方都掛了彩。
耶拉傷了左上臂,傷口頗深,能看見骨頭,但他攻勢非但不減,反倒愈發凌厲幾分。
眼前是殺父仇人,這一次不能親手復仇,怕是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了。
他甚至很慶幸自己潛韃靼,否則,對方即便國法制裁,也遠遠及不上親手殺死泄恨。
穆懷善背部又添了一道傷痕,這次深了些,又恰好正好在肩胛骨上,時間一長,不免有些影響行。
也不是影響很大,只是高手過招,差一點就可能引發很嚴重的后果。
耶拉漸漸占據上風,他沒有喜悅,反倒更加沉下心,專心致志眼前戰局。
最后,他連續劈出三刀。這三招刀刀連環,每一招暗藏變化,是他據祖傳刀法,近些年來自己琢磨出來的。
父親當時還在,曾欣喜夸贊一番,并指點完善了一些不足。
這位置,這距離,正好可以用上這連環三刀。
三刀聲勢如虹,以雷霆萬鈞之勢劈向穆懷善,耶拉時機也選得十分之好,后者招式用老,回刀抵擋緩了些。
穆懷善經驗富,勉強退,堪堪避開第一刀,隨后格擋了第二刀。
到了第三刀時,由于耶拉刀鋒角度刁鉆,他回手格擋卻拉到了肩胛骨的傷口,作不由自主的緩了緩。
就是這個時候!
耶拉黑眸發出前所未有的激烈彩,厲吼一聲,“賊子,今日就是你償我父命之時!”
他滿腔激憤,作尤要更快幾分,大刀猛一變幻方向,由下往上,斜劈穆懷善頸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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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噗嗤”一聲刀鋒劃開皮的輕響,接著,“咯”一聲骨頭被砍斷的脆響,耶拉刀鋒過,一道殷紅的熱噴濺而出,撒了他滿頭滿臉。
他卻不在意,只不錯眼盯著那顆凌空飛往半空的頭顱。
耶拉虎目含淚,膛劇烈起伏,他終于親手砍殺敵人,為父報仇雪恨!
他息半響,立即打馬上去,一手接住頭顱,以頭發將其掛在馬鞍后,隨帶著。
這不但是仇人,還是戰功,有利于他在韃靼更進一步,好獲取更深的報。
戰場之上,不容息片刻,耶拉剛剛掛好頭顱,便立即抬首向前。
霍川正驅馬而上。
戰場上,是有些不文的規矩的。其中一條,就是雙方兩名大將正在對戰時,即便有第三員大將在現場,也不能輕易手。
一擁而上這種行徑,十分讓人鄙夷,即便贏了,也會名聲掃地。
當然,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萬一己方大將眼看就要被人砍殺,不論如何,都會奔上來幫忙的。
大將培養不易,折損一個都讓人痛心疾首,到了關鍵時刻,名聲遠遠沒有己方利益來得重要。
況且,涉及大利益,大家都這樣辦的,于名聲妨礙就不大了。
所以,霍川一直在不遠,一邊砍殺敵軍騎兵,一邊觀戰。
他聽到那句“償吾父命來”,他已經十二萬篤定了,心一直懸著,好在最后是耶拉取得勝利,順利殺死穆懷善。
雙方一直旗鼓相當,并沒顯示出明顯敗勢,耶拉是窺見機會才功復仇的,所以霍川一直沒有過去幫忙,也很說得過去。
不過,穆懷善戰死后,他再不打馬上前,就明顯陷了。
于是,霍川一邊吩咐心腹,把穆德等人立即鉗制并拿住,一邊就冷著臉驅馬奔過去。
耶拉有很短暫的怔忪,眼前這位國字臉的中年大將,是他父親好友,待他親如子侄,時還常常指點他武藝,他一貫很親熱稱對方為“伯父”。
如今,二人竟兵戎相見。
“賊子竟敢砍殺我大周大將,且吃我一刀!”
霍川一刀劈來,耶拉下意識一擋。隨即他一怔,對方看似刀勢兇猛,但實際擊后,他卻發現力道并不似表面那般大。
否則,剛大戰一場的他,接得肯定吃力許多。
“我稍后個破綻,你趕我馬目,然后立即離開。”霍川見耶拉目疑,忙低聲音囑咐。
他瞥一眼對方左臂傷口,將染紅一片,顯然傷口不小,不蹙了蹙眉,“你這傷口得趕包扎。”
對于一個武將而言,雙手是很重要的。
四目相接,一切無需贅言,耶拉虎目一熱,險些落淚。
在他剛恢復記憶的時候,因通敵者份不明,昔日父親好友,他一個不敢聯系,唯恐撞了個正著。
后來,真相明朗,他卻有了東宮依附,且隨著職升高,愈發謹言慎行,不敢輕易聯系其他人,唯恐信箋被截獲,了行藏。
如今,霍伯父卻一眼把他認出來了。
真的很好。
“嗯,我知道的。”
耶拉忍了忍目中熱意,低聲回道。
二人很有默契,一邊狀似攻勢凌厲地戰,一邊不時錯說話,霍川隨后又問道:“你如今可有不便之?”
當高級暗牒不是那麼輕松的,他唯恐對方有什麼不便的地方,忙抓時間詢問。
“并無。”
耶拉一個旋避開刀鋒,隨即還了一招,霍川提刀格擋。二人面對面,湊得極近,他飛速蠕,低低說:“殿下已安排妥當。”
這里的殿下,當然說的是東宮皇太子殿下,與先前猜想一般無二,霍川聞言放下了心,喜道:“這就好。”
這為他日回歸,是鋪了平坦大道,也不需要再多加干涉了。
霍川放心之余,又想起太子妃姐妹。
他邊關,仍十分關心故友之,可惜侯府庭院深深,皇宮更是深似海,他打聽消息已很難,更是無從手。
不過,想來肯定比韃靼的侄兒容易些。
東宮添嫡子,皇太子遣人將太子妃母子接到薊州,這些大事他都知道。
霍川張言,但掃了眼耶拉臂上傷口,罷了,這些事改日也能知曉,先包扎傷口吧。
“既然如此,你趕回去包扎一下,莫要留下后患。”
此話說罷,霍川立即了個小小的破綻,耶拉迅速抓住機會,刀尖一挑,刺中對方駿馬左眼。
統帥戰馬,當然是難得良駒,兼上陣經驗富,它本是臨危不懼的,但驟然被狠一下眼睛,反應還是會很強烈。
它立即長聲悲鳴,四蹄凌。
通人的良駒難覓,霍川耶拉實則十分疼,但為了毫無破綻,不得不為。
二人快速換了一個眼神,趁著霍川后退,耶拉立即一扯韁繩,掉轉馬頭迅速離去。
等霍川控制住馬匹,耶拉已經走遠,被層層韃靼騎兵掩護著,消失了形。
他一顆心放下,面上卻大怒,“好一個卑鄙鼠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