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紀祥心中巨震,但頃刻面上便恢復平靜,他垂下眼瞼,“我并不知道你說什麼。”更不會說什麼。
“我知道你忠心耿耿,愿意為主子而死,我也就不對你用刑了。”
許馳也不廢話,拍了拍手,“你的家人都在我手上,若你愿意與他們共赴黃泉,那便無需多說。”
紀祥能為臨江侯的心腹,經手諸多辛,頭腦忠心毅力等不可或缺。否則,這伴隨主子長大的誼,不足以支撐他獲得如今地位。
對付這種人,尋常手段是沒用的,因此在沒有握住對方肋的況下,高煦從未有手的打算。
既然如今肋有了,一般招數也不需要多使,直接見真章吧。
許馳拍了拍手后,紀祥的家人被押上來了,他的老父母、妻子,還有兩子兩四個孩子。
大人及年長孩子猶自可,知道況不好,被扔在地上后靠在一起,目帶驚恐瑟瑟發抖。
紀祥那小兒子年不過六歲,被摔得疼痛。森森的環境讓他懼怕,再加上被綁在木樁子上的父親,他憋不住了,“哇”一聲嚎啕大哭。
他的母親邱氏立即手,將他的捂住,低聲哄勸恫嚇。
不過小孩子一時很難哄好,悶悶的哭嚎聲響起,在寂靜的石室中尤為明顯。
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
許馳擺了擺手,立即有兩個黑暗衛出列,面無表往紀家人走去。
紀家人驚恐,連連往后。
兩暗衛毫不手,隨意一俯,一人一個,剛好抓住紀祥的老父親,還有那個正在哭嚎的小男孩。
“娘!”
小男孩惶恐回頭,小手胡推搡,“不要,祖母祖父!”
這孩子是紀家人的命子,老老小小也顧不上害怕,立即上前要搶。
“刷刷刷”幾聲,利刃出鞘,另一邊肅立的兩個暗衛了,明晃晃的長刀閃著寒芒,立即往雙方糾纏的地方揮去。
紀家人下意識手,瞬間,小男孩已經被拉了出去。持刀暗衛靜靜站立,目無波無瀾,毫不懷疑,眼前這群人有異,他們會立即手。
這麼短暫的功夫,祖孫二人已被綁在木樁子上,一塊燒紅的烙鐵被拎起,先往紀祖父走來。
“你好好想清楚,到底是主子還是家小更要。”
許馳一直冷眼看著,此時見紀祥終于端不住了,面上出焦急之,方淡淡說話。
這一句話,猶如指路明燈,瞬間讓六神無主的紀家人找到方向。紀祥的老母親坐在地上,哭道:“兒啊,他們要知道什麼,你就告訴他們吧!”
“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你爹跟我小孫子,盡酷刑而死嗎?”在紀祖母心中,昔日主家關系到兒子前程,固然重要。然而,卻怎麼也重要不過自己一家人啊。
頭發斑白,一臉淚痕的老婦見兒子半響不吭聲,捶地哭道:“你說我生了你,究竟有何用,竟是生了個拖累全家的禍頭子嗎?”
母親妻兒哭嚎一片,那塊通紅的烙鐵越來越接近目標,小兒子哭喊聲尤為凄厲,紀祥眸底掙扎之越來越重。
這時候,垮駱駝的最后一稻草來了。
“你不說也無妨,反正臨江侯邊的心腹,并不止你一個。”許馳聲音不高,卻哭鬧聲中卻格外清晰,“其他人或許知道得沒你多,但總是有的。”
“我們有的是時間,再慢慢尋個破綻下手便是了。”
這個格外冷酷的聲音,讓嚎啕聲停歇了一瞬,須臾更高昂了幾分。持烙鐵的暗衛已行至紀祖父面前,隨手扯開對方襟,手上就要往前一遞。
“住手!”
紀祥大喝一聲,額頭青筋暴起,氣聲又急又,“都住手,我說!”
主子與家人權衡許久,最終后者占據上風。
心理防線一旦崩塌,立即呈現摧枯拉朽之勢,他呼吸急促,死死盯著許馳,“要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并非不可以,只是必須確保我家人平安出去,并且事后不得有報復舉。”
紀祥半句不提自己,話罷不等許馳回答,便接著說:“你答應我不算,必須是你的主子應了。”
他猜測到對方主子是何人,也不敢提什麼立誓之言。只不過,他為臨江侯心腹多年,皇太子是什麼人也了解一些,對方若是肯應,基本不會出爾反爾。
紀祥眸中閃過一決絕,若對方不肯答應,反正一家人都是死,那就一起早些赴黃泉罷。
高煦靠坐在雕花圈椅上,過那面大水晶,一直淡淡看著。此時他啟,“告訴許馳,答應他。”
紀家人想要平安出去,那必須得在徹底解決了此事之后。
然而,如今世道雖頗為太平,但平頭老百姓
也有各種不易。這侯府庇佑已有幾代人,并慣了富貴安逸的一家子,無分文出去討生活,眼高手低,才是折磨的開始。
他們從前因此事了多福,日后就要上多罪。
“是。”
立在一旁的林領命,招來一個手下,吩咐兩句,手下領命出去。
許馳聽罷,抬眸看向紀祥,挑了挑眉,“我家主子答應了你。”
始終懸著一顆心的紀祥,終于松了口氣,“好,希你家主子言而有信。”
許馳冷哼一聲,傲然道:“我家主子何等尊貴,焉會為了這幾個人出爾反爾。”
他也不廢話,直接擺手,讓負責記口供的屬下做好準備。隨后,又補充一句,“方才的的承諾,是建立在你知無不言的況下,希你莫要忘記。”
說一句也是說,說全部也是說,既然家人在對方手里握著,再耍花樣也沒意思。東宮能找上他一家,已獲悉多不好說。
紀祥點了點頭。
“好。”
許馳眸中銳利芒一閃,“那你先說說,大同都指揮使穆懷善,是何時投靠你們的?”
穆懷善?
紀祥心中一震,抬眸看向對方,對方目沉靜,不閃不避。
二爺他當然知道,作為伴隨紀宗文長大的心腹,他知悉當年父子相沖的全部。也知道改名換姓后的穆懷善,是如何一步步攀上高位,手掌兵權的。
他雖沒打算瞞,但也當場嚇出了一冷汗,對方知道的遠比想象中要多太多。
“穆懷善是侯爺胞弟,當年因與老侯爺八字相沖,不得已死遁出了府,改名換姓。老侯夫人余氏去世后,他伍從軍,逐漸往上,多年來,也與侯爺有聯系。”
對方說得一不差,許馳滿意笑笑,“好了,你可以一一道來。”
紀祥過關,松了口氣,想了片刻,最終決定從十幾年前說起。
十幾年前,元后薨了。
昌平帝并非多長的人,沒有讓后位空懸太久。
當時臨江侯府的姑娘,宮已有幾年了,是那一輩唯一的嫡,早誕下了二皇子,居妃位。經過一番角逐,順利把繼皇后之位收歸囊中。
既然當了皇后,膝下又有皇子,加上元后留下的太子還年,就很容易讓人蠢蠢。
臨江侯府以及紀皇后,心都已經活了起來。
然而,這個時候的靖北侯府,似乎有所察覺,漸漸地與本家拉開距離。
老靖北侯戰功彪炳,在軍中極有勢力。他壯年逝世后,兒子紀宗慶已經長了,順利接手父親留下的基業。
紀宗慶能耐不亞于其父,悉心經營下來,勢力早已深固,不可撼。
紀皇后要奪嫡,堂弟實在是非常重要的助力,怎舍得放手?
封后之初,困于深宮,只能眼睜睜看著兩家疏遠。好在后來出現了轉機,昌平帝扶起母子,與東宮抗衡,坤寧宮便起來。
既然皇后起來了,自然要努力挽回靖北侯府。
很可惜,沒功。
紀宗慶堅定保持中立,不為任何外力所搖。
這若是旁人倒也罷了,紀宗慶是皇后的親堂弟,不肯倒向坤寧宮,其實已經在支持東宮了。
兵權,在奪嫡時能起多關鍵的作用,這不必多提。
兩家有緣之親,紀皇后一貫認為,這強悍的軍方勢力是屬于自己的。然而現在不但沒撈到手,反而要送到宿敵手里去。
本來就不是個大度的人,如何能甘心。
既然自己無法得到,就算毀了,也不能讓對頭得了去。
這個念頭,皇后很早就有了,然而一直沒有機會。
后來韃靼大軍境,終于等到這個機會了,幾乎是毫不猶豫,傳信給了臨江侯府。
兄長紀宗文萬分贊同,兄妹二人一拍即合。不過很可惜,老臨江候即是的父親,并不同意。
老侯爺非但不同意,反倒大怒,狠狠地呵斥了提起此事的紀宗文。
“你說什麼?”
許馳本一直安靜聽著,到了此,他蹙眉打斷,“你說,此事老侯爺并未答應?”
在隔壁石室的高煦,聞言睜開了一直半閉的眼瞼,黑眸銳利芒微閃,隔著那面大水晶,將視線投向紀祥。
那面水晶鏡是單向視的,紀祥并不能看到隔壁,不過無端端的,他心頭依舊一。
咽了口涎沫,他萬分肯定點頭,“沒錯,老侯爺認為兩家人都姓紀,雖一時政見不合,但到底同氣連枝,怎麼生出謀害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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