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玥下意識地正要跟上去，卻又停住了腳步。

只見東皇琰月雖是向前走的作，但實際的位置卻并無變化，而周圍以為中心三步范圍的景卻隨之倒退。

接著那影像范圍再次擴大到整個空間，黎清玥發現已置一片花海。

眼前的東皇琰月影淡去，而不遠一棵盛開的花樹下，兩人相依而坐。

白發男子清瘦蒼白得仿佛一抹幽魂，眸向眼前的景，目深邃復雜。

東皇琰月輕輕靠在他的肩頭，聲道：

“亦寒，我選的這風景，可還喜歡？”

凌亦寒費力地抬起手，向邊的一朵野花，手指卻徑直從那花中穿了過去。

他的手無力地收回，眼底閃過一抹自嘲，緩緩開口：

“鏡花水月，倒是應景……勞陛下費心了。”

東皇琰月眸微黯，卻還是淺淺地勾了勾，聲音越發溫：

“時間來不及，待到明年此時，這花海便會真，一年四季永謝不盡。”

凌亦寒沉默良久，閉上眼長長嘆了口氣。

東皇琰月抬起頭看向他：

“你還有話，為何不說？”

凌亦寒沒有睜眼，極輕地搖了搖頭：

“只會惹陛下不悅，還說它作什麼。”

東皇琰月咬了咬：

“你……這十年來始終只肯喊我陛下，從前我不曾說什麼，可今日，你能不能別再這樣喚我？”

凌亦寒半晌沒有開口，袖下的手卻緩緩。

東皇琰月眸越發黯淡，轉過頭不再看他，聲音輕得如同風中的嘆息：

“我改了島外的制，若他們能清制的規律，造出足以遠航的船，便可以離開。”

凌亦寒呼吸一頓，睜開眼不敢置信地看向。

東皇琰月沒有回過去，只輕聲說：

“我終究是過不去心里那道坎，這已是我最大的讓步……就……這樣吧……”

凌亦寒定定地看著，突然面一變，猛地手扳過的肩膀，呼吸凝滯地啞聲道：

“你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

東皇琰月任憑角的流下，手上他的心口，眸一片平靜：

“我曾親口說過，若有一天你敢變心，我就用比千年寒鐵還結實的籠子把你關起來，讓你永遠都擺不了我。”

“你該知道，我這個人，從來都是說到做到，所以我用你的族人困住你，果然，比千年寒鐵還管用，不是麼……”

“誰曾想你竟要自作主張地死了，我也只有如此，才……咳……”

的氣息漸漸不穩，說到最后，嗆了一口。

凌亦寒本就蒼白臉褪盡，低吼道：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是堂堂帝王，天下之主！這是在做什麼傻事！解藥在哪？”

“你若不在了，追兒和憶兒怎麼辦？你要讓他們小小年紀就沒了娘親，還要挑起天禹的重擔嗎！”

東皇琰月怔怔地看著他焦急萬分的臉，眼角忽地落下一顆清淚：

“你……在急什麼？用全族威脅你，囚你十年的罪魁禍首不在了，你不該高興嗎？”

凌亦寒額角青筋暴起，咬牙吐出幾個字：

“快服解藥！”

東皇琰月充耳不聞，只是神怔忡地喃喃道：

“為什麼……我明白了，呵……也對呢，你死瞞住我生病的事，不就是為了擺我、報復我麼，又怎會愿我如此輕松地解……”

“東皇琰月！”

凌亦寒嘶吼著打斷了，雙眸痛苦與絕織：

“誰說我恨你？是誰說的！我……我早就……早就不恨你了……”

他拼盡全力將攬進懷中，聲音發梗地艱難開口：

“這麼多年，足夠我查明大祭司當年做的事，還有整個祭司殿編造的謊言……從頭到尾，都是我對不起你在先……”

東皇琰月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輕聲道：

“我早知你已查明真相，可你若能因此不再恨我，又為何毫不提起？”

凌亦寒狠狠閉上眼：

“你讓我如何提起？大錯已鑄，我無法原諒自己一意孤行害了整個凌族，更無法原諒……我無論如何努力，也還是……記不起半分你我的過去……”

他重重了幾口氣，放開手，捧起的臉，放輕了聲音，聲勸道：

“我不恨你，先把解藥吃了好不好？”

東皇琰月緩緩抬手，著他的臉，黑眸中是長久以來未曾出現過的亮：

“那，亦寒，你說實話，你是不是，上我了？”

凌亦寒手指一蜷，翕了兩下，卻沒能發出聲音。

東皇琰月剛剛亮起的眼神，眼看著便要黯淡下去。

耳邊卻響起男人斬釘截鐵的聲音：

“！”

怔了片刻，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止不住地落下：

“那你怎麼、怎麼舍得丟我獨自在這世上苦！你當年明明說過，若你變心，就讓我親手把這顆心挖出來！”

“可你現在在做什麼！你毫不留地撒手而去，這分明是在剜我的心！你若我，又怎麼會如此殘忍……”

口中又涌出一大口，聲嘶力竭道：

“我告訴你，解藥早就被我丟進海里了！不管是生是死你都不可能再丟下我！想都不要想！”

凌亦寒整個人都僵住了。

自他有記憶起，相識十年，哪怕是他對持劍相向，狠話說盡的時候，也不曾見像此刻這般，哭得像個孩子。

那個強大到令天下敬畏，令凌族懼怕痛恨到骨子里的子，心深的，只為他一人。

其實，從來都是如此，他早該明白……

男人赤紅的眸忽明忽暗，呼吸忽地急促，腦海深仿佛被驚雷炸響一般，頭痛裂。

眼前子滿是淚的臉近在咫尺，他抖著手捧起的臉，吻了上去。

腥味在口中蔓延，懷中子掙扎了一下，忽地安靜下來。

他毫不顧那中劇毒的苦，用盡此生的深，與相擁。

良久，男人抖的聲音低低響起：

“月兒……”

東皇琰月渾一震，猛地抬頭，正對上了一雙淺眸。

如灰水晶般清澈剔，一如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