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季姝搖了搖頭,也沒多說什麼。
可周稷看出來了,嘆了口氣。
周稷這一趟來寧市,也沒別的事,就是來陪江季姝。
他難得這樣清閑,干什麼都陪著。
江季姝雖然也擔心江淮合,可還是跟周稷一起走了走從小長大的地方。
周稷其實來過寧市很多次了。
江季姝現在帶他走的地方,他一個人也走過很多遍。
那個時候,他滿心悔恨,又帶了點對江季姝的想念,每走過一個拐角,都會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會不會下一秒就能上?
可答案也很明顯。
并沒有。
那麼多次。
一次都沒有。
不然他何至于在跟江季姝重逢以后會那樣極端。
他是真的怕了。
原來生活中缺一個人的存在,真的能夠讓人肝腸寸斷。
他第一次來寧市,也是因為江季姝。
他看到在手表禮盒里頭寫的字條,釋懷又激,興沖沖跑過來,就為了要一個他心里的說辭和解釋。
可那時候的江季姝沒讓他滿意,所以他怒氣之下還對說了滾字。
等到歲歲快要開學的時候,江淮合的狀態好了些,帶了歲歲去醫院,跟江淮合告別,周稷就把車子停在醫院外面等。
江淮合之前聽劉妍說了周稷的事,如果換作以前,他心里可能還出有點念頭。
畢竟這樣一個婿,任誰都會有些想法。
可現在,他纏綿病榻,沒什麼心力再去想這回事,看到歲歲,也只是笑了笑,然后把人到跟前來,說了幾句,倒顯得很和藹。
江季姝看差不多了,這才說起話來。
“歲歲快要開學了,我準備回宜市了。”
江淮合愣了愣,語氣有點茫然,卻起來點說真心話的勁頭,“其實我也知道,你這趟能來,已經算仁至義盡了,我之前對你也不好,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他到了這個時候,反而愿意一反常態,說些掏心窩子的話。
江季姝給他掖了掖被子,嗯了一聲,也沒反駁,“你保重,有機會,我再來看你。”
江淮合長嘆一聲,看了眼歲歲,又看向江季姝,似乎想說點什麼,可到了最后,還是什麼都沒說。
劉妍今天沒來,只有江季恪在外頭,他看著江季姝,“我看到周稷在下面了。”
江季姝點頭,“對,他還在等我。”
江季恪笑笑,帶了點欣,“好,你回去吧,這有我呢。”
江季姝又回頭看了眼病房門,輕嗯一聲,這才離開。
跟周稷回了宜市,然后一起去了學校為歲歲辦了學手續。
本來周稷人脈在那,就是說一聲的事,他們沒必要來的,可周稷破天荒帶了點堅持,像是要補足什麼憾一樣,非要走一趟。
這學校是整個宜市最好的小學,平時也都是些這個圈子的孩子來上學,可到了周稷這,還是一切都得有特權,難免讓人殷勤備至。
“周濯這孩子一看就聰明,周總您放心,他在我們這,絕對能讓他好好學。”
周稷點點頭,從容不迫,把這些奉承統統收下。
只是也沒過多久,就驗證了這句話。
歲歲是真聰明。
反應也總比其他孩子快,人緣也好,去哪邊都圍了很多孩子。
就連郝聞有時候來接孩子,都能聽到點關于歲歲的談論,嘆到不行。
“稷哥那時候就把我們拿得死死的,現在換了歲歲,怎麼還是這樣?我看深深一回來,話里話外都不了歲歲。”
周稷也只是笑笑,眉梢微揚,“你不看看是誰的兒子?”
郝聞大打擊,當天晚上就拉上周稷一起,就呼朋引伴熱鬧了一場。
周稷儼然是個很盡職盡責的爸爸,只要空閑下來,都會去接送歲歲,稱得上是風雨無阻。
他每天輾轉好幾個地方,其實很難跑,慢慢地,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東西慢慢都移到了江季姝這里。
聽到江淮合過世的消息的時候,歲歲已經開學半個月了。
那是個雨天。
好像連天氣也懂得人的悲歡離合一樣。
江季姝接到江季恪的電話以后,愣了很久。
周稷從樓下看到,只一眼,然后緩緩走過來,抱了抱,聲音低沉,很溫,“我一直陪著你呢。”
說是難過,其實也談不上。
或許曾經對這個父親有希冀,可到了后頭,卻早就已經被磨平,可上次跟江淮合的見面,還是難免讓聽到這樣的消息有些。
周稷說陪著,就真的有一直陪著,連夜親自開車帶著江季姝到了寧市,然后全程陪著守在這里,直到葬禮結束。
街坊四鄰還有那些親戚,其實跟江季姝都不是很,可這個時候,誰的消息不靈通啊,看著一直陪在邊的周稷,還是一個個都跑來安,說不清有幾分真心。
劉妍也是頭一次見周稷,站在那,好半晌都不知道說點什麼,有些愣住,還是江季恪最后過來,然后扶著劉妍去歇下。
江季姝在這里待了段時間,這個時候,事很瑣碎,江季恪也什麼都不痛,有些力不從心,好在有周稷陪著,他把很多事都攬在上,沉默又冷峻,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就算外人看起來再難的事,在他這里,好像都只是手輕輕抬一抬的事。
他很輕易就能辦到。
這些日子,歲歲一直都在老宅待著。
這事是楊夢聽說江季姝和周稷要離開宜市以后親自來說的。
周稷本來也沒一口答應,這事最后是歲歲自己定下來的。
江季姝尊重歲歲,再加上也想讓他陪陪楊夢和老太太,自然也沒什麼別的意見。
他們回去以后,兩個人一起去了趟老宅。
楊夢舍不得孫子,斟酌了會,才帶了點試探地開口。
“也這麼長時間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提前告訴我,各方面我也好準備準備。”
都到了這一步了,看在眼里,覺得兩個人也融洽,自己問這一句,也是理所當然,沒什麼唐突和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