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麥嘆了口氣:“反正各家有各家的難,在他家過日子,并不好熬。”
孫紅霞:“這還是你不能生,你如果能生,婆媳關系自然好了,再說,老太婆年紀大了,還能囂張多久,也就是這幾年能蹦跶,把熬死了,東西就都是你的了。”
冬麥便不吭聲了,倒是佩服孫紅霞的能耐,人家敢干,能干,做什麼都有勇氣,而且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目的。
這種人,將來總歸日子不會差吧。
但是孫紅霞說得那些,是做不來,比如忍耐王秀,比如熬死王秀,那些村里婦津津樂道的手段計謀,做不出來,也許是臉皮薄,也許是不夠潑,不夠豁得出去。
更多的,是想著,如果那是豬窩,一定要掙出來,洗個清白,不想一直和豬混在一起,倒是弄得自己滿泥。
不過這些,冬麥自然沒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路,便是提了,孫紅霞也聽不進去,正如孫紅霞說的,也聽不進去。
說話間,已經到了公社,孫紅霞嫻地找了一個地方擺攤,并指著另外一個空地:“你趕去那兒,占上,不然等會人多了就沒地了。”
公社里的集,是三八大集,五天一次,每個二十天有一個大集,今天是大集,集市上到都是人,有穿著黑布鞋挑著擔子的老人家,也有開著拖拉機i的,當然更多的是像冬麥這樣趕著驢車的。
有人已經開始擺攤,有人卻在往前走,老人家大聲吆喝著,拖拉機嘟嘟嘟地冒白煙,旁邊驢子發出“咴咴”的聲音,空氣中彌漫著干燥的驢糞味兒,豆腐味兒,包子味兒,和冬日里燒煤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直撲人的口鼻中。
這些對冬麥來說已經是習慣了的,那件好看的紅子就是從噪雜的市場中挑選的,不過覺得這魚湯不能在這里賣。
是打算一碗魚湯定價五錢,現在一個火燒夾也就幾錢,一個糖三角才一錢,蛋一塊錢能買十個,這五錢一碗的魚湯并不便宜。
混著驢糞和燒煤味吃飯的人,怕是不舍得買的魚湯,想去公社政府旁邊,給那些面人吃。
便趕著驢車要往前走,誰知前頭人更多了,堵在那里走不,于是就有鄉下人罵起來,這個那個的,罵怎麼不快點。
旁邊一個照相館用喇叭放出流行歌來,是一個男人嘶聲裂肺地大唱,鬧得人更加心慌。
孫紅霞湊過來幫忙一起趕車,正鬧騰著,冬麥就聽到一個聲音:“怎麼堵這樣?”
冬麥驚訝地看過去,竟然是林榮棠。
他之前被揍了一通,傷得估計不輕,不過現在已經好差不多了,只是臉上還殘留著一些痕跡。
他穿著一中山裝,冷著個臉。
冬麥沒想到冤家路窄,竟然上了林榮棠,當時自己哥哥可是狠狠揍了他,現在遇上了,自己一個人,萬一他趁機報復……
林榮棠看都沒看冬麥,反倒是悶頭過去了旁邊賣東西的,看到孫紅霞那里的紅薯,便隨口問:“這個怎麼賣?”
孫紅霞一愣,沒想到林榮棠竟然問自己這個,忙說:“八分錢一斤。”
林榮棠:“行,我都要了。”
孫紅霞便笑了,笑得溫,語調也變得起來:“你家缺這個嗎,怎麼好好地買這個?”
之前孫紅霞和沈烈訂親,和林榮棠見過,所以孫紅霞這麼說,倒是不突兀。
林榮棠:“我娘打算去一趟首都,散散心,想著帶點土特產,我家的紅薯都給曬干了,就想著買點,給首都我哥帶著。”
孫紅霞笑道:“那你買我這個好的,我這個個頭大,保存得也好,你看,一點疤都不見。”
說著這話時,著林榮棠,林榮棠穿著中山裝,襯著皮還白凈,雖然臉上還有些淤痕,可是這人就是著一書卷氣,不像是村里的農民,倒像是公社的干部。
孫紅霞便覺得,冬麥這人沒福氣,這麼好的男人竟然抓不住,長得模樣好,家境又好,以后又是鐵飯碗,那是一輩子的福氣啊。
林榮棠看看地上的紅薯,又看看孫紅霞,便笑了:“行,你說的話我信。”
孫紅霞聽這話,臉上便紅了下,笑著說:“給你算便宜。”
冬麥聽著那邊一對男說話,聽得出來,孫紅霞和林榮棠說話時語氣都變了,變得起來,很人的語調,有些驚訝,沒想到竟然這樣。便努力反思了下自己,自己和男人說話的時候,是什麼語調,也會像孫紅霞一樣有這種變化,以至于外人聽著都覺得尷尬嗎?
并不記得自己會這樣,不過想著以后可以留心下。
這時候路也通了,趕著車往前走。
和孫紅霞說著話的林榮棠,便不經意間轉頭,看了一眼那個趕著車的冬麥。
依然穿著翠花夾襖,襯得小腰特別窄,手里拿著鞭子,趕著驢車,那麼大的驢,那麼大的車,小人揮舞著清脆的鞭子驅趕著,很不相稱。
林榮棠收回目,便對孫紅霞出溫煦的笑來:“我去公社有點事,回頭聊。”
孫紅霞微低著頭:“好。”
冬麥趕著驢車過去公社附近,那是一排紅磚瓦房,蓋了沒兩年,外面是一溜兒圍墻,圍墻上爬滿了爬山虎藤子。
冬麥走到大門口,這時候正是早餐時候,看著里面的人進進出出的,就把驢車停在道邊。
公社政府附近自然還有公社的學校和醫院,冬麥看著這邊來往的人都穿中山裝,著干凈整齊,覺得這些人可能手頭比較大方。
卸下驢車后,就試著賣,頭一聲的時候,就像蚊子吶吶一樣,自己都覺得自己好笑,想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豁出去了,便清朗地了一聲:“賣魚湯,魚湯,新鮮味的魚湯!”
了這麼一聲后,臉上發燙,總覺得周圍的人都在看自己,但其實顯然是錯覺,人們好奇地看了一眼,繼續往前走。
冬麥再接再厲,又賣了兩聲,最后終于有一個年輕干部模樣的,穿著皮鞋,走過來問冬麥:“什麼魚湯?”
冬麥連忙打開用被子蓋著的木桶,之后給盛了一點:“你嘗嘗,你嘗了再買。”
干部一聞,味道香的,好奇嘗了口,便贊嘆不絕:“好喝的,多錢啊,怎麼賣?”
冬麥便說:“五錢一碗。”
干部:“這可真不便宜。”
冬麥忙笑著說:“這是上等新鮮好魚,熬了好久才慢慢熬的,你看,骨頭都化在里面了,一般人家哪熬得出這魚湯,我這是祖傳手藝。”
干部也覺得是不錯,便掏了五錢買了一碗,不過是要拿回去給孩子喝的,于是說好等下還給冬麥碗。
冬麥自然連聲說好,帶了不碗呢。
這位干部給了冬麥靈,冬麥覺得不能只知道賣,不然一般人不知道魚湯是怎麼賣,便干脆拿出一個碗,盛了小半碗,放在那里,大聲喊道:“魚湯,新鮮味的魚湯免費品嘗,嘗一口不要錢!不好喝不要錢!”
或許是免費品嘗這句話起了作用,偶爾路過的,都好奇地看過來,自然就有人過來嘗一口,嘗了后,有說好喝的,果然就要了。
冬麥陸續賣出去好幾碗,五錢一碗,幾塊錢就進賬了。
一撥客人過去,趕把那些用過的碗用清水洗過了,洗干凈后,等下來了客人接著用。
就在這時,聽到后一個聲音:“來一碗魚湯。”
這聲音實在是耳。
只不過以前,這個人和自己說話,總是溫聲溫氣的,并不會這麼冷淡。
冬麥便起,淡淡地看向來人:“五錢一碗。”
林榮棠臉上沒什麼表,肅著臉,拿出來五錢遞給冬麥。
冬麥便給林榮棠舀了一碗。
林榮棠接過來那碗后,便站在路邊,微彎著腰,慢條斯理地嘗了一口,嘗了一口,魚湯鮮,一如往日冬麥曾經熬出的,只是如今落在他口中,卻是苦。
他挑眉,看了一眼冬麥,冬麥的手剛洗過碗,在冷風中著涼水,那手便凍得發紅。
他淡聲問道:“你覺得這樣很好嗎?”
這句話,沒頭沒尾,不過冬麥卻明白他的意思。
他說過,不想離婚,哪怕自己不能生孩子他也不想離婚,可是自己固執地非要離婚。
如果不離婚,他可以給自己還算富裕的生活,至比同村人更加優渥,他以后能吃商品糧,他會疼,所需要忍的,無非是王秀罷了。
他甚至不會在乎能不能生孩子。
他還說過。
可是非要離婚,離婚后,一個人拉著驢車跑到公社旁邊,站在寒風中賣。
冬麥著自己發冷的手,笑了笑:“我覺得好的。”
正月里的風吹著,吹起耳邊的發,那一縷發撲打在臉上,原本對于農村姑娘來說過分白細的臉上現出艷的紅來。
眉梢冷漠:“我自己賣魚湯,自食其力,掙了錢放自己兜里,沒人管我了,也沒人罵我了,這日子真是再好不過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二合一,就這一更,從明天開始早9晚18,每日雙更
本章依然100紅包,前100的2分評論有!
2("八零之改嫁隔壁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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