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冬麥的絕

冬麥拿到結果后，當時就哭了。

蹲在那里，埋頭抱著膝蓋哭。

醫院旁邊的街道上車來車往，的邊就是的男人，可卻覺得孤獨，孤獨到天底下好像只剩下一個人。

不明白這個世界怎麼會這麼對待，在農村，人生不出孩子意味著什麼知道，估計會被離婚，離婚后也嫁不出去了，或者只能嫁給那些帶了孩子不需要再生孩子的男人了。

不會再有孩子，除非給別人當后娘。

林榮棠心疼地抱住了冬麥，這一刻他不是不后悔，但是事已經做了，他沒法回頭。

他陪著冬麥一起蹲在那里，抱著冬麥：“沒啥，真得沒啥，你看人家說結果無異常，又說不易孕，意思是你沒什麼病，不需要治，只不過不容易懷上，不容易懷上也不是說徹底懷不上，我們還是有機會的，慢慢來，興許就能懷上了。”

然而冬麥還是難過，仰起臉，用盈滿了淚的眼睛著林榮棠：“果然是因為我，原來我真得有問題，我不容易懷上，咱娘平時罵我的話都是對的，是我對不起你，都是因為我！我真得對不起你！”

滿是自責和愧疚，想起甚至懷疑過也許是林榮棠的問題，想著一定要拉他一起來查，就說不出的難。

怎麼可能是男人的問題，一切都是自己的問題啊！

林榮棠繼續抱著冬麥哄，抱著說了很多好話，告訴以后王秀說，他一定會護著的，還告訴以后他掙了錢，都給管著，還告訴就算一輩子沒孩子，他也愿意，兩個人都要做一輩子的夫妻。

最后他說，這個檢查證明他們自己收著，不讓娘看到，就告訴王秀兩個人都沒事，省得王秀對冬麥不滿。

“這件事，就你我知道，嫂子那里也不會往外說的，咱們自己知道就行，娘那里如果問，咱就咬死沒問題，這樣也不能說你什麼。”

冬麥得一塌糊涂，沒想到林榮棠竟然能這麼為自己著想，抱著林榮棠差點又哭出來。

他對自己太好了，真得太好了，想這輩子，再也遇不到一個這麼對自己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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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榮棠哄了冬麥半天，總算不哭了，夫妻兩個手拉著手過去找了戴向紅，把這事給戴向紅說了。

戴向紅一聽就皺眉，讓冬麥拿出來看看，看到大紅下面蓋著的“不易孕”，納悶了；“既然結果正常，怎麼就不容易孕呢？”

林榮棠嘆了口氣：“可能就是這個質吧，反正人家醫生查出來的，說是不容易孕，人家還說也不一定，說就是一個運氣問題，趕巧了可能就能生了，誰知道呢！”

戴向紅也不太懂，雖然在醫院工作，但只是一個護士，婦科這些太專業，自己生了一個孩子，現在三歲，托給姥姥帶著，平時本不心，哪知道那些。

有些同地看著冬麥：“你也別灰心，既然不是說徹底不能懷上，那也就是還有希，我聽說放松心，可能就懷上了，你慢慢來吧。”

冬麥紅著眼圈說：“只能這樣了。”

妯娌兩個在這里說話，林榮棠便先出去了。

戴向紅看著林榮棠的背影，擔憂地問冬麥：“榮棠怎麼說？你看他那意思？”

雖然和冬麥就見過幾面，但還算投緣的，人都說妯娌不好關系，可在城里，冬麥在鄉下，也不貪圖農村婆婆那點東西，所以兩個人都是合得來，真心為冬麥擔心。

提起這個，冬麥眸中泛起濃濃的激：“他對我很好，安了我一番，一點也沒有怪我的意思，他還說如果咱娘說我，他會幫我……”

可以說，從昨天到現在對林榮棠的不滿，此時此刻全部消散了，心里只剩下和歉疚。

戴向紅也松了口氣。

和那個婆婆不，結婚后一年也就見一兩次，但知道那個婆婆的子，反正不招人待見就是了，如今林榮棠肯瞞著，那倒是省了不事。

于是安冬麥說：“那就好，反正你也別太往心里去，放寬心就是了，慢慢來，我認識的一個，人家結婚十年沒孩子，結果后來突然有了，還一口氣兩個！”

當然了，這是計劃生育前的了，現在要開始施行計劃生育了，不能生兩個了。

冬麥點頭，又謝過了戴向紅，才告別了。

冬麥跟著林榮棠往公站去，路上林榮棠一直哄冬麥，又說要給冬麥買烤紅薯，然而冬麥現在哪有那個心，一點不想要了。

等公車的時候，恰好遇上了沈烈，沈烈也在等，見到他們便過來打招呼。

冬麥現在沒心和人說話，只勉強笑了下。

沈烈自然看出來了，冬麥眼圈還是紅的。

林榮棠有些尷尬，對著沈烈笑了笑說：“沒啥，為了服，有件服，想買，我說太貴了這次先別買，沒讓買，為了這個和我鬧呢。”

如果是平時，冬麥一定會惱的，不帶這麼抹黑的，沒有這麼不懂事，可是現在，沒那心，也就隨他說去了。

再說，不懂事總比不能生強。

沈烈顯然是有些驚訝，濃眉聳了聳，忍不住看了冬麥一眼。

冬麥別過臉去，看著遠的人。

沈烈咳了聲：“那你就給嫂買唄，其實也沒多錢。”

林榮棠：“買啥買，服夠穿！”

說話間，通往他們公社的公車來了，他們也就上去了，這車不是始發站，空座并不多，只剩下最后一排了，沈烈見此，就讓冬麥挨著窗坐：“容易暈車的人，看看外面風景能好點。”

冬麥點頭表示謝，無聲地過去了靠窗位置，之后便一直看窗外。

林榮棠挨著冬麥坐，沈烈挨著林榮棠，兩個男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林榮棠隨口問起沈烈認識路奎軍的事，沈烈就說是之前部隊就認識的，人家幫過他，算是他前輩，林榮棠納悶了：“你在部隊都干啥啊？”

說這話的時候，他看著沈烈臉上的那條疤，很淺淡，但是好的時候，還是能看到，這讓林榮棠在沈烈上看到了一種陌生的氣質，一種不屬于他們這個落后村子的、遙遠神而彪悍的什麼氣質，這是林榮棠說不清楚的。

沈烈卻并不提，只是淡淡地說：“部隊上的事，無非就是那些，也沒什麼好提的，再說現在也退了。”

林榮棠：“你接下來什麼打算？其實你認識路奎軍，讓他帶帶你，做個買賣，看看不？”

路奎軍是做羊絨起家的，他做了后，當然有不村民就開始效仿，不過這并不好學，一個是梳絨機那玩意兒貴的，一般人買不起，自己改裝的話也是一個技活，一般人搞不定，所以你想搞，你得認識人家能人，讓人家幫你改裝，如果你沒本錢沒人脈，那就沒梳絨機，另一個則是，這羊去哪里進貨，羊絨去哪里賣，那得有路子才行。

他們陵城這里本不養羊，得去人家蒙古弄羊，隔著這麼大老遠，沒門路哪？

最后一個，那才是最麻煩的，羊絨是國家的專控商品，是不允許農民私底下經營的，所以現在大家搞羊絨，也就是在家里搞，不敢大張旗鼓，萬一被查出來，只怕是要罰錢了。

沈烈笑了：“是，我也是正想著這事，不過我沒什麼本錢，如果真和人家合伙，那不是干靠著人家掙錢嗎，也不帶這麼占人家便宜的，所以我想著先從他那里攬點小活，最近他又進了一車的貨，不過那批貨不太行，得先手工撿撿才能上梳絨機，要不然里面蒼耳羊糞蛋什麼的會卡機子，他這批貨量不小，一個人搞不完，到時候有一部分直接運到我們村，我幫他打整干凈了，他再去梳絨就行了。”

林榮棠連連點頭：“行啊，這活兒穩賺不賠，就是臟點累點！”

沈烈：“我一大老爺子，倒是不怕臟累，不過我一個人肯定干不完，人家得趕工期，俄羅斯那邊，羊絨價格起伏大的，影響著國的市場，不抓住時機，運氣不好就得賠錢，所以我這里得盡快，到時候咱們村里誰閑著，可以過來幫忙，我給點工錢。”

林榮棠：“喲，這敢好，你這是給大家送財路來了！”

沈烈笑著說：“等這次掙了錢，你那二百我就還你。”

林榮棠：“我們兄弟，誰跟誰，你倒是先著別人還。”

林榮棠知道，為了結婚的事，沈烈還欠了別人錢，他那二百倒是不著急，想想沈烈也夠慘的，那個什麼孫紅霞，可算是把沈烈給坑慘了。

這兩個人說話的時候，冬麥就靠著窗外，傻傻地看著窗外。

窗外已經是黃昏了，夕落下，晚霞得像一塊輕薄的紗，將初冬時候的鄉間輕輕地罩住，一切都變得朦朧溫起來，冬麥什麼都不愿意去想，就那麼看著這晚霞，看著遠隨著公車而逐漸向前移的樹。

當那火紅的夕終于落在的眼睛中時，垂下了眼。

心里卻在想，這可真是不幸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