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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菇十月間生的,麻辣燙在長榮縣走紅時，兩歲了。家里沒那力給大辦，那天也不過早早打烊，然后依照的口味安排了幾樣菜。

菜是婆媳兩個燒的,忙到中途劉棗花也過來幫忙，大家伙兒熱鬧了一番。黃氏作為長輩還說了兩句，大抵是說程家如今一年一個變化，日子算很不錯。人窮起來覺得掙錢是第一要事，手里寬裕之后，其他方面就得抓起來。

劉棗花剛給鐵牛和冬菇分了，問老娘其他哪些方面？

黃氏沒好氣看一眼，舉例說比如安宅置業添丁進口。

哦……重點是添丁進口。

想也是，程家四個兒子，全都了親，卻只得鐵牛一個孫子,除此之外就是冬菇和七斤兩個孫,再底下沒了。要說是剛親像這樣還無可厚非，劉棗花嫁過來有十年，何杏都三年多，這顯得就了一些。

前頭程家興說不著急要，這一轉眼冬菇兩歲了,倒也是時候再懷一個，何杏應了一聲，讓婆婆別著急。

劉棗花跟著點頭說就是嘛,著啥急？

“我們七斤還這麼小，再說店里面生意好，正是該努力掙錢的時候。”

說句實話，賣麻辣燙比賣缽仔糕辛苦，麻辣燙要準備的菜太多了，素菜要回鄉下去收，和豆腐就不說是訂好讓人送來的，豆腐送過來只需要切小方塊，這還簡單，做兩吃，一些切片，一些剁糜丸，還有皮條都是自家拿紅薯做的……這些全都準備好了，還要熬湯底備油辣子，開張之后外頭得有人守著煮，里面還要人洗碗洗筷子。

別人看生意好，每天掙那麼多，其實真的辛苦。提前兩三個時辰就要準備，打烊之后一時半會兒還歇不下，得收拾清洗。

開這樣一間店還要顧著七斤都覺頭大，經常是看鐵牛回來了就把妹妹給他照看。這又要再生一個……劉棗花不太想生，至現在不想。

覺得比起老三老四自家算窮，哪怕有點積蓄不該趕到滿足，還得再拼一拼。

都還沒到而立之年，哪有嫌錢多想松快的？

劉棗花就把想法說給婆婆聽了，黃氏哼了一聲：“錢錢錢，你是鉆進錢眼子里了。”

“娘誒！您盼著家里多幾個孫子我知道，我這不是已經生了個鐵牛，催生也不到我啊！老二他比我們家富小不了多，還沒有呢。”

黃氏只道：“這話我跟你說，你聽過就過不啥影響，我要是去二房念叨他別病急投醫。”

劉棗花：……

就是說老二脆弱要呵護他，自家的心不怕風吹雨打唄？

想想二房也的確坎坷，劉棗花總覺得很多事是老二自己招的，嫁過來有十年了，很多事看得明白。程家四個兒子分兩撥，老大老二相像，老三老四投緣。前面兩個大的做啥事都猶猶豫豫，不把他急了干不出大事。后頭兩個主意就大得多，別人家搞個啥都得一家人坐下仔細商量幾回，他們經常是決定了才知會一聲。

這麼想著，劉棗花自我覺就良好起來，覺得程家富虧得娶了，要不是娶了，哪能死死上財神爺跟著混到縣里面來呢？

別人總說一家人談錢傷，要說不談錢才傷，哪有人白白忙你的？

易地而，你樂意嗎？

從前面的缽仔糕買賣到現在的麻辣燙生意，何杏哪怕沒親自照管也助許多。何杏給想得這樣周到，盡心盡力幫忙，為啥？還不是有五利在。

黃氏總說劉棗花鉆進錢眼子里了，話是不錯，劉棗花本人沒覺得這樣有啥不好。吃穿用度不花錢？讀書習字不花錢？人離了錢就過不了，那憑啥要視金錢如糞土呢？

“這會兒娘咋還有空惦記我跟三弟妹？算算日子，四弟妹差不多該生了吧？”

平常忙著買賣真沒人刻意去算袁氏臨盆的日子，經劉棗花提醒，程家興想起來他最先聽說弟妹懷孕是進縣里做了一段時間買賣之后，那回是為咸蛋黃回鄉下，同時聽說兩起喜事。

那是啥時候？

二三月間。

那時候把出的喜脈，那就是年頭上懷的，哪怕把十個月算滿也該要生了。

“不知道這胎是男是。”

著良心說，雖然孫也喜歡，可前頭冬菇和七斤都是娃娃，黃氏就盼著四媳婦生兒子。不是要男丁延續香火，也是覺得生了兒子袁氏心里踏實，人能安分一些。

興許天老爺聽到黃氏心中所求，真應了，那之后半個月，袁木匠讓他新收的學徒工跑了趟縣城，給程記這頭帶話，說袁氏生了，是個胖兒子。

學徒工把話傳到跟著又要往回趕，卻讓程家興喊住，正好黃氏說想去鎮上看看袁氏，他準備趕上馬車帶老娘跑一趟，順帶將這學徒捎回。

是中午那會兒走的，傍晚時分人又回來了，程家興跟他娘黃氏都回來了，說的確是個胖小子，又道袁家那頭把他們母子照顧得都很不錯，袁氏手里要錢有錢，就不用做婆婆的在跟前打轉，仿佛是打算從人牙子那頭買個小丫鬟來。

這會兒都到冬月間，哪怕剛才月初，也冷的。這陣子程家興都不太往外面跑，往烤爐邊一坐就是半天。別人可以躲里頭烤火，東子還得守著柜臺，柜臺邊冷，何杏就拿錢給他做了兩賊厚實的棉，還托人帶回幾個銅湯壺。

那銅湯壺實在好使，白天抱懷里面，夜里睡覺前灌上開水塞進被窩，不多會兒被窩就暖燙起來。

有了這個，哪怕守柜臺也不是那麼難熬。

只要不遇上下雨天，程記跟斜對面的麻辣燙生意都好。冬天里一下雨就冷，出門還容易打棉鞋，趕上這種天，還出來走的就，生意也寡。

索何杏是看天開爐，瞧天不對，往來客人做得也，并不怎麼浪費。而麻辣燙那頭更是如此，他們是客人點了才煮，沒下鍋的東西在大冬天里都放得住。

冬臘月間的生意還真是沒有春秋來得穩定，經常是一天好一天壞，下雨天要開張都比平時晚，趕集那日生意又非常好，忙也忙不過來。

這都快到年尾，豬價格已經漲了兩文，相應的松餅也漲了一點。買的人還是多，尤其是那些知道老板來路的，反正隔三岔五有人問站柜臺的東子，問他們是不是要回鄉過年？生意做到哪天？打聽清楚了大家會兒才好算著時間來辦貨，大過年的能了花生瓜子糖塊餞點心？反正都要買，比起早先就吃膩的那些，松餅深得人心。

程記賣松餅，香飴坊跟如意齋還是把重點放在字糖上，逢年過節那個最是好賣。

他們還從何杏上學到一點，想著哪怕口味上改不了，樣子可以適當變一變，讓客人看著新鮮。年尾這兩個月正是糕餅鋪掙錢的時候，縣里面幾家都卯足了勁。

何杏他們打算掙完這筆提前幾天回鄉去，三合院太久沒住人，得好生收拾一番。夫妻兩個還在商量看回去之前應該買些什麼，頂好是把年貨備上直接就拉回去，這時候，鐵牛可憐兮兮的過來了。

問他咋的，他說挨了老娘的打。

黃氏問的，問他又闖了什麼禍？

“我沒闖禍。”

“你沒闖禍？？？你娘忙這樣還騰出手來收拾你，你還能沒闖禍？”

鐵牛一陣心虛，心虛過后小聲說：“快到歲尾，學堂要放假了，放之前考了一場……”

何杏秒懂。

這是期末考砸了，挨揍不冤。

雖然說程家沒有其他的讀書人，黃氏和程家興也知道他是沒考好，問是咋的？沒認真學？送了束脩過去混日子嗎？

鐵牛吞了吞口水，說他頭一回考，心里面張。

他這才學了一年，期末考也就是簡單的聽寫。鐵牛說他平時會寫的，考試那會兒發懵就想不起來，然后夫子給他們這些表現差的額外布置了功課，反正放假回去也不能清清靜靜的玩，每天還要抄寫，開春回學堂要上去給夫子檢查。

鐵牛也賊，因為爹娘都撲在店里，他平時自己上下學，學堂那邊的事家里面并不清楚，別說考砸了，劉棗花本來都不知道他考了試。

壞就壞在他家是開門做買賣的，就今兒個，夫子文房四寶用的差不多了，出門來買，從這邊路過。劉棗花一眼認出他，招呼了聲，就這樣把事捅穿了……

“你沒跟你娘解釋？沒跟他說你是頭一回考張了？”

“我說了，不信。我娘說要真是張了，那當時咋不回來說？就是沒好好學心里發虛才指瞞天過海。我說我好好學了，問我都學好了還張什麼……”

劉棗花反正不信，退一步說他哪怕真是因為張考砸了，回來瞞不報也該挨揍。

鐵牛說了一大堆，心疼他的沒兩個，黃氏都說該收拾，在縣里面讀書耗費可比村里大得多，束脩就要多不，咋能不好好學？

“你爹和你三個叔叔想讀書都沒機會，你是家里頭一個讀書人，應該珍惜。就不說出去考試，早點把字認全了，再學會做賬，過幾年能給你爹娘幫忙也好，你能寫會算的也好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