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沈鳶打來電話,興沖沖地說:“婳姐,婳姐,好消息,好消息!經現場所有專家評選,一致決定由你擔任‘元四家’之一王蒙居圖的接筆人,你開心嗎?”
蘇婳淡淡嗯一聲,“什麼時候開始?”
沈鳶愣住了,“你,你就這反應?”
蘇婳微微挑眉,“那我應該是什麼反應?”
沈鳶提高嗓門,“你知道嗎?你功地打敗了從全國各地召集的十八位臨摹高手。那十八位高手個頂個的,都是當地博館里的佼佼者,年齡都在四五十歲以上。你才二十三歲,就打敗了那麼多高手,你不應該歡呼雀躍、掌大笑、欣喜若狂嗎?”
蘇婳呵呵干笑了兩聲,“這樣可以嗎?”
沈鳶聽到敷衍的笑聲,麻了,“你左手還在恢復階段,不影響接筆嗎?”
“還行,右手用得多。不過你們得幫我找個研墨的,不能用現的墨,會跑墨,影響裝裱效果。”
“好嘞,你有什麼要求盡管提,到時我跟我們館長說。干脆我去幫你研墨得了。”
“。”
等居圖修補完、全完后,接下來就由蘇婳接筆了。
做事極認真,一旦坐下拿起筆,就完全沉浸進去,超然外,仿佛定一般,經常連飯也忘記吃。
沈鳶也不敢提醒。
因為修復的是七百多年前的文,就這麼一幅,無可替代。
一打擾到,落筆錯了,這幅畫就廢了。
所以文修復師,又被稱為拯救文生命的外科醫生,不能有任何差錯。
十天后,蘇婳接完筆了。
運筆、畫法、神韻、寫意,都和原畫家王蒙完契合。
一群老專家拿著放大鏡,趴在畫上看了小半天,愣是挑不出一瑕疵。
不得不說,蘇婳的活干得又漂亮又利索,別人幾個月才能完的,十天就做好了。
業大多數人,傾其一生,都達不到這種程度。
努力決定下限,天賦決定上限。
人家又有天賦,又肯努力,還有被稱為文修復圣手的外公,手把手地教,不服不行。
有格開朗的老專家,對著蘇婳豎起大拇指,贊不絕口,說蘇文邁教了個好徒弟,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更有幾個惜才的老專家,直接聯名上報申請,要給蘇婳頒發個“文修復專家”的證書。
博館還特聘為京都博館客座研究員。
接下來,修復好的畫,給裱畫室裝裱。
蘇婳和老專家們去參加慶功宴。
說是慶功宴,其實就是聚在一起吃頓散伙飯。
席間,有幾個白發蒼蒼的老專家,問蘇婳有沒有男朋友,搶著要把自己的孫子、外孫介紹給。
蘇婳還沒開口呢,幾個老頭子就訌起來了,爭著夸自己的孫子好。
還有心急的,直接把電話打到他孫子那里,讓趕快過來。
蘇婳被他們七八舌吵得有點窘。
沈鳶急忙出來打圓場,說:“蘇婳長得這麼漂亮,肯定早就有男朋友啦,謝謝各位老專家對的厚。”
老專家們連聲惋惜,又問:“是哪家的小子啊,這麼有福氣?”
蘇婳當然不能把顧北弦說出來了,打了個哈哈,給推過去了。
以前蘇婳不跟這些老專家打道。
他們聚餐,從不參加。
今天卻發現,這群老專家們也蠻可的,人老如小,個個都皮得很。
吃過飯后,有記者來采訪。
因為顧家的關系,蘇婳不方便出鏡,也不想被人深背景,就給婉拒了,把機會讓給了那些可的老專家們。
空下來,沈鳶非拉著去古玩市場,說要撿。
世黃金,盛世古董。
如今太平盛世,古董炒得熱火朝天,其實并不好撿。
好的東西都貴,便宜的多是工藝品,或者造假的。
古玩這行水太深了。
兩人逛了好幾家店,一無所獲。
最后來到一家裝修得古古香,頗為氣派的古玩店。
蘇婳看了一圈,最后視線定格在一個明真空盒上,里面是一堆舊舊的碎紙片,最大的也只有小孩掌那麼大,碎得都看不出原型了。
沈鳶見盯著那個一直看,好奇地問伙計:“這個怎麼賣?”
伙計豎起兩手指頭,“二十萬。”
沈鳶杏眼一瞪,“這破紙片賣二十萬?你們真敢要價,怎麼不去搶銀行呢?”
伙計也不惱,笑瞇瞇地說:“這是八大山人朱耷的一幅墨荷圖,戰年代沒保管好。如果是完好的,說也得上千萬,您要是不信,就空上網了解一下。”
沈鳶撇撇,“可你這畫也太碎了,怎麼也不值二十萬啊。”
伙計心里跟明鏡似的。
當時收的時候,花了兩千塊錢,拿去找全國最好的古畫修復專家蘇文邁修,結果他老人家胃癌去世了,找其他人,都沒轍,說太碎了,拼都沒法拼。
放在這里占地方,每天還要灰塵。
老板放下話了,給錢就賣吧。
伙計眼珠子轉了轉,說:“那您開個價吧。”
沈鳶瞟了眼蘇婳,見有心想買,知道能修,豎起一指頭,“一百。”
蘇婳差點笑出聲。
是真敢還價啊。
幸好是文明社會,擱過去這麼還價,會被打的。
伙計惱了,皮笑不笑道:“您當這是廢紙呢?即使賣廢紙,這也是明末清初的紙,也能賣個萬兒八千的。”
“你可別蒙我了,萬兒八千一張的,那是完整的古宣紙。你這是碎紙片,拿去補舊畫,都嫌碎。這樣吧,給你一千塊,再多,我們就走了啊。”說完,沈鳶拉著蘇婳的手就朝外走。
伙計跟在后面喊:“十萬,十萬塊你們拿走!”
“一萬,多一分都不要!”沈鳶頭也不回地還價。
眼瞅著兩人到門外了,伙計一頭黑線,喊道:“一萬塊拿走吧。”
蘇婳利落地倒回來,刷卡付款,簽了合同,拿著碎紙片離開。
回到日月灣。
來到自己的書房,開始拼畫。
怕柳嫂和鐘點工貿然闖進來,帶進風,把碎紙片吹跑了,在書房門上掛了個“勿擾”的牌子。
顧北弦回來的時候,沒看到人影。
來到書房,看到門上“勿擾”的牌子,知道在干活。
他輕輕把門推開一道。
看到蘇婳正坐在桌前垂頭拼畫,聚會神。
橘燈灑在皎潔致的小臉上,整個人仿佛定一般。
這種靜定氣氛,讓整個書房像一個寺院,一片寂寂,古卷青燈,讓人不忍打擾。
顧北弦輕掩房門,退出去。
蘇婳拼到后半夜,才停手,抬頭看了看墻上的鐘,凌晨一點了。
放下畫,走出書房,鎖上。
怕吵到顧北弦,輕手輕腳地去衛生間洗漱,出來去客房睡的。
但是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一睜眼,就看到顧北弦躺在邊,正垂眸凝視著。
蘇婳十分意外,了惺忪的睡眼,著男人清朗俊秀,氣度風華的面龐,問:“你怎麼也來客房睡了?”
顧北弦虛虛擁住,食指溫地了櫻紅的,“怕你半夜做夢找我,找不到再哭鼻子。”
這,好暖啊。
蘇婳心里一陣錐心的甜,被他暖到了。
眉眼彎彎,湊上去,捧起他的臉就親起來,親他的額頭,親他的眼睛,又親他的鼻尖,親得氣吁吁。
把人家那麼帥的一張臉,給親得全是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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