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目送徐欖背影走遠時,耳邊再度落下祁夏璟的聲音,黎冬愣愣看著男人將撕開包裝的暖寶寶放進掌心,問:“剛才不是說手冷?”
暖寶寶正源源不斷向掌心輸送溫熱,黎冬低頭抿著,腦海里滿是徐欖說過的時間點。
大一的六月仲夏。
往回倒退一年,恰好是他們高考前來護安寺的時間。
堅信事在人為的年在竭盡全力后,恍然大悟原來是那年在佛前心不誠,所以他活該遭報應。
酸在口炸開,黎冬深吸口氣,抬頭看向排隊人群,拼命著抖尾音:“等下你要先去拜哪里。”
祁夏璟臉上表仍是無謂散漫,某個瞬間,黎冬甚至生出徐欖的話全是編造的錯覺。
直到男人毫不猶豫地坐做出抉擇:“去山頂,拜觀音菩薩。”
-
排隊半小時候,四人終于憑票進寺廟外圍,兩兩并行走在鵝卵石鋪疊的石板路上。
護安寺低幽靜山林、背靠山脈,群山下的蜿蜒曲折小路滿是人流,春夏綠意盎然的竹樹林在寒冬褪去生機,仍有枝干筆直的傲然立于風中。
沿路而上的潺潺溪流清澈見底,時而凍結的泉水流速緩慢,不見游魚的水面下堆積石子,有調皮的孩會忍不住踩上岸邊圓石,又被家長呵斥下來。
去往山頂最后的佛廟前,沿途還有不廟宇院落,其中是護佑不同的佛祖神明。
所有人都是挨個參拜過去、最后登頂山峰。
沈初蔓和徐欖也是同樣,很快在人擁堵的佛院門前停下腳步,準備進去。
祁夏璟則雙手兜一言不發,目在門前停頓半秒,轉繼續要朝山上走。
黎冬和滿臉疑的沈初蔓歉然笑笑,轉快步跟上祁夏璟。
跟在男人后半步距離,黎冬靜靜看著他決絕而略顯僵的寬闊背影,手拽住他袖,看著男人停下腳步回頭。
黎冬抬頭眉眼彎彎,輕聲呼喚他姓名:“祁夏璟。”
“這段路,我們可以一起走嗎。”
祁夏璟深邃眼眸一片和,掌心反握住右手,勾沉聲道:“好,我們一起。”
力頗好的兩人步速飛快,不斷在攀山路上將周遭人遠遠甩在后,不過二十分鐘的時間,就直奔頂峰的觀音廟。
佛廟大殿外的空地上滿是人,正中央位置擺放著碩大的香爐,周遭的都是手握佛香、朝天地佛前鞠躬參拜的香客。
“選三支香點燃,正對佛像雙手舉起,鞠躬敬禮三次就可以。”
正當黎冬不知該如何進香時,祁夏璟將領取的細長佛香遞給,一字一句緩聲道:“拜完后記得用左手上香,每柱香都要的平直,最好間隔不超過一寸寬的距離。”*1
祁夏璟很會一口氣說這麼多,黎冬耐心地聽完他的事無巨細,點頭表示已經聽懂。
進過香后,兩人往大殿走,國門欄前,祁夏璟提醒男左右的低聲在耳邊適時響起。
較于空地外,大殿佛前人了許多,也紛紛自覺地低流聲,給跪在團前的祈福之人留以安寧。
等待跪拜時,黎冬站在古木石材搭建的斜頂之下,抬眸著面容慈祥溫暖金佛,手中持著凈瓶與楊枝,神態姿容典雅雍容。
這麼久過去,黎冬竟覺得這里一點沒變。
同祁夏璟分別在左右團跪下叩拜時,雙手合十閉上眼,腦海有一瞬晃過十年前、在知曉要和祁夏璟分開的高考前,曾在同一位置求過三個愿。
希父母健康。
希高考順利進行。
希,如果不久的將來一定要和祁夏璟分開,祈求佛祖神明能再給他們一次重逢的機會。
哪怕只是隔著川流不息的人群,遙遙見著對方一面也好。
心中默念完三句,十七歲的黎冬跪在團上,虔誠無比的磕頭叩拜,久久不起。
如今十年過去,二十七歲的黎冬誠懇跪在佛像前,雙手合十,心中再度默念三句話。
希父母家人健康。
希祁夏璟余生健康無憂。
希,重逢后的他們會有長長久久的、幸福滿的結局。
話落,俯磕頭叩拜,心中再次默念祈愿才睜眼起,余發現旁的祁夏璟仍跪在左邊的團上。
自大殿門前打落的大團束傾落在男人的肩頭后背,他微垂著頭,闔上眼雙手合十,子筆落拓,臉上分明瞧不出表,黎冬卻能讀出男人心中信徒般虔敬的誠心。
后還有人在等候朝拜,黎冬轉走向角落有僧人站立的位置,目掃過僧人面前擺放的功德箱。
“您好,”輕聲打斷正低頭用筆寫字的僧人,“請問捐贈祈福是在這里嗎?”
說著,從包里拿出提前備好的三百元現金,小心放在面前木桌上。
“是的。”
僧人約莫四十多年紀,面向和善,合掌對黎冬微微鞠躬,溫聲道:“可否詢問施主名諱。”
“黎冬,黎明的明,冬天的冬。”
話畢,黎冬見僧人抬起的筆尖頓住遲遲不落,抬頭認真打量幾秒,忽地嘆道:“原來施主您就是黎冬。”
為對方話里慨而震驚,黎冬疑地皺眉:“請問.......您認識我嗎。”
“我是第一次見您。”
僧人見滿面困,好心解釋道:“只是這十年來,每年都有人為您祈福,我在紅布條和冊頁中記錄的多,自然就記住了您的名字。”
黎冬幾乎是下意識地回頭,心復雜地看向低頭叩拜的祁夏璟。
“請問,您能告訴我是誰為我祈福嗎?”幾乎是急切地低聲詢問那名僧人,語速加快,“或者,我能問問每年祈福的容嗎。”
僧人聞言面猶豫,見到黎冬求知心切,緩緩點頭:“我想您應當擁有知權——不過此事況特殊,須得問過主持。”
“不急的話,黎施主請隨我來。”
說完,他便后不遠的年輕小僧代為站在木桌前,帶黎冬向著大殿背后的后間走去。
黎冬快步跟上,離開前怕祁夏璟找不到人擔心,不忘給他發消息,說自己人去了洗手間。
恍恍惚惚跟著僧人穿過石路長廊,最后在五人的廳房被告知在此靜候,等僧人背影徹底消失時,低頭發現掌心早已被汗滴浸潤。
不清楚自己在張什麼。
震耳的心跳聲不知叩響多久,當黎冬只覺得半個世紀都要溜走時,終于遠遠見到離去的僧人返回,人跟在胡須斑白的年長者后,想來對方就是他口中的主持。
老者除卻同樣的面容和善外,更多了幾分年歲的沉淀和穩重氣度,走近后朝黎冬微微行禮,略顯蒼老的聲音安著燥的心跳:
“黎施主,聽說您想詢問有緣人為您祈福一事。”
黎冬忙不迭點頭,語氣急迫懇切:“能問問對方是誰、什麼時候、又是如何為我祈福的嗎。”
“那位有緣人不曾主告知您,一定有他的理由,”主持沉片刻,語調平緩舒和,“我想我們應當尊重他的意愿。”
老者話語停頓幾秒,似是不舍得見黎冬失而歸,長嘆口氣:“不過老僧以為,此事黎施主也當有知權。”
“若您是在好奇,不妨看看冊上有緣人為您祈福的祝愿吧,只是對方份則不便告知。”
說著便讓后的中年僧人將手中厚厚的書冊雙手奉上,打開的頁面目,就是黎冬的名字。
【愿27歲的黎冬健康幸福,萬事勝意】
見到未落款祈福語的一剎那,黎冬只覺得腔悶堵到呼吸困難,連耳旁主持沉緩的話語都聽得艱難。
主持說,這位有緣人自十一年前的仲夏某日來到廟前,并未參拜卻留下一張高額支票,當時還不曾是主持年長者每年都為積攢功德。
黎冬指尖抖地往回翻頁,不出意料地見到更早一年的祈福語。
【愿26歲的黎冬健康幸福,萬事勝意】
主持說金額過高,須得留下有緣人的聯系方式,于是兩人約定,除卻大小法會的日常祈福外,每年冬至當日,有緣人如果不能親自到場,便會聯系廟里僧人、并告知祈福容,最后再由僧人謄抄在紅布條上,掛與大殿外的許愿樹上。
耳邊已快聽不清主持說話,黎冬手上加快翻頁的速度,發現幾年前的祈福都是相同容。
【愿25歲的黎冬健康幸福,萬事勝意】
【愿24歲的黎冬健康幸福,萬事勝意】
【愿23歲的黎冬健康幸福,萬事勝意】
“......”
快速翻頁的手停在十八歲、他們剛分手不久的那年,終于見到些許不同的容:【愿18歲的黎冬健康幸福,萬事勝意,愿我們總有一日能相逢】
心中明知再往前還有一條,黎冬心中卻突然生出怯懦,遲遲不肯翻。
主持年邁的聲音忽地在耳邊響起:“第一條祈福語是有緣人親筆寫上、再由僧人代為謄抄在紅布條上的。”
紙頁終于翻頁,黎冬在見到還曾意氣風發的年筆跡時,淚水瞬間蓄滿眼眶,眼前視線一片模糊不清。
【愿17歲的黎冬健康幸福,萬事勝意】
【愿我們能永遠如現在這般,真誠而熱烈的深著對方,直到世界毀滅的最后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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