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二月里,新年的氛圍漸漸消失，春意一日比一日濃。

裴濟已將練兵備戰提上日程，張簡、魏彭等將領也都陸續回到河東。

蘭英因為魏彭的緣故，也不能在逗留太久,只到三月初,便也離京北上。

好在,如今麗質的邊又多了幾個十分談得來的友人,揮別蘭英雖覺憾,可時常通信往來，也漸漸到滿足。

宮中的律法講堂自二月初便已恢復,除了麗質和原先的十餘名，秦夫人也依約參加。

恰好楊八郎還在忙著遷都的事，時常長安、兩地奔波,不在府中,給空出許多時間。

子斂，有些慢熱，起初話不多，只安安靜靜聽著，約莫半個月後，眾人相得漸漸悉起來，才有些放開。到底是大理寺卿的外孫,雖在律法的悉與見地上及不上幾位翰林學士，可勝在見聞頗廣,腹中積攢了許多陳年的案例，常能給眾人以啟發。

麗質對頗為讚賞,幾番觀察下來,便了心思,讓幾名擅書記，能編纂的跟著秦夫人，挑出六個陳年的案例，與大燕的律法一一結合，附以評點，再請幾位翰林學士一一校閱潤，最後編寫冊，留給眾人參閱學習。

此事傳李太后耳中，第一個案例校訂好后，特意讓麗質拿來仔細翻閱，當即到十分驚訝，詳細問了此事的進展后，連連點頭贊同。

麗質見果真關心此事，心裏不免十分高興，往後除了繼續親自盯著事外，更定期告訴李太后，問一問的意見。

如今雖已改朝換代了，可到底朝中的臣子、貴族仍多是前朝的那些，李太后地位尊崇，說話極管用，有的關心，麗質又尋到了幾位對此事有些興趣的外臣命婦宮來一同參加。

眼看自己費了這麼多心思的事已漸漸步正軌，再有大半年的時間，第一批的幾名便能出宮，到的衙署中跟著司法、司戶旁觀日常的審案、斷案，麗質心中有前所未有的滿足。

從前無權無勢，被囿於廷，連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哪裏有機會關心別的事？能給邊的人多分一同和憐憫，已算仁至義盡。

如今真正安定下來，藉著份做些想做的事，才慢慢會到其中的意義與樂趣。

臨近四月，麗質的肚子越來越重，產期一天天近了，渾上下開始出現水腫的癥狀。

這日傍晚，從翰林院回到寢殿後，便已覺渾虛浮酸脹，再也站立不，才換好服，就忙著坐到榻上。

肚子大了，連榻也做得難，再不能跪著，得令雙微分，自然垂下才好。

腰后墊著枕，一面輕輕敲打雙，一面對著銅鏡卸臉上的妝面。

著鏡中比從前略顯圓潤的臉盤，眼中的憂愁一閃而過：「唉，也不知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生，再這樣下去，我可再不敢見人了。」

話音落下，站在門口的春月便道了聲：「陛下回來了。」

麗質轉頭去，正好見裴濟已大步踏進殿來。

對上的視線，那張面無表的臉上終於有了化的跡象，他走到近前，直接將還在敲打雙的手拂開，換自己來。

麗質本來自己捶得有些吃力，此刻只要坐在一旁，著雙上輕重合適的力道，這才覺得徹底放鬆。

「還是讓你來的好，方才捶那兩下，我已覺得手上沒勁兒了。」

裴濟抬頭沖微笑，騰出一隻手來的胳膊：「你是子，天生力氣不如男子，我又是多年從軍的，力氣足得很，捶這樣的事自然比你合適些。」

麗質抿笑著，對著鏡子將剩下的釵環一一取下，一頭長發便散在一邊，鋪陳開來。

又左右看了看，一手著半張臉，委屈道：「三郎，我好像變得不好看了。」

「嗯？」裴濟聞言抬頭，也跟著仔細打量鏡子裏的，搖頭道，「怎麼會？我看，你還是同過去一樣。」

若他看也不看，直接回答，落在麗質眼裏，恐怕會有敷衍的嫌疑，可這般仔細看過，正正經經說出來，便令人十分信服。

麗質心裏高興，忍不住又出笑容，手眼前重新垂下頭改替按雙的男人，道：「三郎，我如今才發現，你看似一本正經，言寡語，說起這些哄人的話，卻一點也不含糊。」

裴濟漆黑的眼裏閃過一赧，隨即又恢復正經的樣子：「哪裏是哄人的話？我不過是說了心中所想罷了。」

麗質好整以暇地著他，面上的狡黠之一閃而過：「真的？」

「自然，你別多想。」

立刻又換上委屈的表，趁著邊沒其他人，捻著自己的發梢，半真半假地低聲埋怨：「那你近來都這麼規矩，我如何能不多想？」

裴濟先是一愣，隨即才慢慢明白指的是什麼。

自孕期時間長了，他便聽醫的話，不敢再，每日睡，皆是規規矩矩的，只管抱著，不做別的。

這本是他諒，努力剋制自己的結果。

他是個氣方剛的男人，曠了整整三月，面對的又是這樣心的人，哪裏真能忍得住？

尤其平日面對時，不論他再怎麼克制，到最後也都會有控制不住自己需索的時刻。

只是他不願讓多想，近來都是趁著沐浴時自己理，並沒被發現罷了。

「麗娘，你別我。」他一時眼神都有些變了，握著的手極富深意的了一把，待將掌心的滾燙溫度傳遞出去后，又迅速移開，「我只盼你能平平安安地生養。」

麗質托著腮他，心裏仍想笑，面上卻未顯，半點沒猶豫便先認錯：「是我不好，沒會你的好意。」說著，主起，拿起一旁疊好的，「今日我來給你更吧。」

裴濟不疑有他，手扶著令站穩后，便自覺站直，展雙臂，等著來解開扣。

起初，麗質著孕肚站在他面前一步解著他的腰帶，似乎當真在一不茍地替他更。可待外層的退下，只剩裏面的，要將寬袍披上時，靈巧的手指便有了不一樣的細微作。

纖細的指尖先是不經意地劃過他的結，再是若有似無地起他的領，隨後又沿著領口的輕輕地游移。

如今的裴濟像隨時能被點燃的乾柴，只這幾下，目便迅速幽深起來。

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分明的結上下滾，手一把鉗住的手腕，嗓音嘶啞道：「別，我忍得難。」

麗質卻沒收手，反而仰頭輕輕吻他的結，另一隻自由的手也順著他微微敞開的領悄然下。

「三郎，我不想見你忍得這樣艱難……」

「麗娘——」他想開口拒絕，可話到邊，卻再說不出，只能化抑的嘆息。

……

許久，待裴濟將一切清理乾淨，二人才相對而坐，讓人將晚膳送上來。

裴濟說起近來演兵備戰的事，又將心中設想的開戰的時機與大致的安排說了說。

「照如今的況，大約會在今年年末的時候戰一場，恰好那時候突厥缺糧財，阿史那多畢定會蠢蠢，我打算這一回將他們徹底解決，要麼驅趕到更北方的大漠裏，要麼令他們直接臣服。」

麗質認真聽著，又問了問他要派何人去，有幾把握后，便關心地贊了幾句。接著，又說了自己辦的那些事的進展。

裴濟也一字不差地聽著，說了兩句自己的見解。

這樣的生活，麗質覺得恰到好。

白日二人都十分忙碌，幾乎沒時間在一起，到了夜裏，各自卸下滿疲憊，相互依偎，說說手頭的事，若有建議便提一提，若有煩擾也算是個發泄。二人之間，既不會因為膩在一起的時間太久而心生厭煩，也不會因為互相干涉而產生大的分歧。

這輩子都沒覺得這樣安定放心過。

夜裏，燈燭熄滅，裴濟摟著麗質，在黑暗中輕輕隆起的腹部。

「算算日子，還有不到半月便要臨盆了。」麗質閉眼靠在他懷裏，低低出聲。

「嗯。」裴濟的聲音有些悶，的作也愈發輕，彷彿在一件易碎的珍寶，「咱們準備得很充分，孕期里也都照顧得極好，臨盆時定會一切順利的。」

他的嗓音有些，似乎不知是在安，還是安自己。人生產便是在鬼門關里走一遭，他雖是個男子，卻也聽說過不這樣的話。隨著懷孕時間一點點變久，他最初的喜悅也慢慢轉為擔憂。

有時他也想，若子一直沒好，沒法生養，自己興許也不必這樣憂心。

黑暗裏，麗質看不清他的神，卻從聲音里聽出他的憂慮。

實則的擔心不比他，甚至還多了些對未知的恐懼與害怕。只要一想到這時候的生產，幾乎全都仰仗於順產，心裏便會突突直跳。

因此，自懷孕以來，不管多疲累，都堅持每日在外一，更照著醫的囑咐，一不茍地調整腹中胎兒的位置，為的就是那一日能一切順利。

如今聽出他的張，心裏卻忽然好了許多，彷彿到有人在替分擔著正在承的一切。

「三郎，會好的，別擔心。」

屋裏靜了許久，才傳來一聲低低的應答。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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