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人微不可察的一瞬屏息中，黎冬微微踮腳，同時側偏過頭去，潤的輕印在祁夏璟的右臉。

　十年前不曾有勇氣做到的事，終于在今夜如愿以償。

　“你知道嗎，”黎冬到耳尖有些發熱，只得錯開視線才能將話說完，“其實這個吻，我等了很久。"

　“以及，我也很幸運能為你的萬一。”

　兩人從學校出來時，時間已經過晚上八點，正好是第一節晚自習結束，走廊上滿是來往學生。

　這次黎冬和祁夏璟都不再執著于一定要牽手下樓，只是并肩從教學樓后門出來，因為黎冬心來想去看看場旁那排銀杏樹。

　祁夏璟自然都依。

　十余棵銀杏樹筆直排開，禿枝椏贏弱地在寒風中栗，壯樹干卻筆壯，讓人不由聯想來年綠葉繁茂的模樣。

　黎冬在正對廢棄教室的銀杏樹停下腳步，認真地從上到下打量許久，仰頭看樹頂時，忽地道：“明年開春發芽的時候，我們再回學校看看吧。”

　說起明年未來時，黎冬臉上表自然無比，下意識的語氣讓祁夏璟無聲勾，沉聲應好。

　拍過照后，兩人正要沿著銀杏樹原路返回校門口，祁夏璟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響起。

　是徐欖打來的電話。

　月明星稀，在寂靜無聲的夜里，無人空曠的場環境，讓聽筒那邊徐欖的聲音格外清晰。

　“老祁，老李頭電話都打到我這里了，他讓我問你魔都的事——”

　“我等會回消息，”祁夏璟黑眸微沉，冷聲打斷對面問話，“我和黎冬在三中，你有急事？”

　“班長也在？”徐欖那邊低低罵了句，隨即蓋彌彰地揚高聲音，“那什麼，老李頭就是問問你魔都的資料什麼時候發他，他都等著急了。"

　“你抓點啊，不然老李頭要找主任，你就麻煩了。”

　“知道了。”

　掛斷電話，祁夏璟冷眼點開微信，點進早被消息免打擾的某位，掃了眼對方發來的三十多條消息，半個字都懶得回，面無表地鎖屏手機。

　掛斷電話，他走向幾步外正低頭看照片的黎冬。

　祁夏璟在夜里視線極好，一眼就辨認出黎冬看的是當年那張拍張；只不過此刻的眼里不再充斤若鞏懼不安 口利下一紛猶豫斥著恐懼個，只剩下一擾豫。

　祁夏璟停下腳步點開相機，聚焦在他的倒影和月下的黎冬，迅速拍下一張照片，順手歸納進數量日益增多的相冊。

　“恨拍照你的人嗎。”

　頭頂響起低沉有磁的男聲，黎冬抬頭對上祁夏璟雙眸，半晌緩緩搖頭："現在不會了。"

　最好的報復是麗，最的盛開是反擊。*1

　人生想做的事還有很多，不想把時間浪費在他人的過錯和惡意上。

　長摁屏幕，將照片保存進相冊，如釋重負地彎眉微笑： "其實這張照片，拍的好看的。"

　溫銀月下，黎冬真心實意的笑容不帶一勉強，碎發隨著晚風飄揚輕晃，不知道在黑夜中撥誰的心弦。

　“確實不錯，”祁夏璟抬起眉梢，煞有其事地看了會照片，語調又恢復往日的漫不經意，“如果你能配合鏡頭就更好了，就像剛才在教室里那樣。"

　習慣某人深和無賴的自如切換，黎冬抿思量片刻，忽地輕聲道：“來日方長，會有機會的。”

　話落便轉就走。

　第一次聽黎冬說俏皮話，祁夏璟只半秒意外便勾沉笑出聲，長臂一拉住胳膊： "你剛才說什麼？"

　“沒聽清算了。”

　“再說一遍，不然我現在要親你了。”

　“別鬧了，還在學校。”

　“哦，那就是回家可以親？”“

　和黎冬在門口分手后，兩人背對著打開家門，回到各自獨立的家里。

　房間一片昏暗，自娛自樂玩累的罐頭照舊趴在窩里睡覺，祁夏璟懶得開燈便先去了客廳，查看狗子一切安好后，起去廚房冰箱拿水喝。

　靜寂的封閉空間漆黑幽暗，用來放置雜的桌面柜子空，冷清到看不出分毫人間煙火氣。

　笑容淡褪，祁夏璟眼底溫寒涼幾分。

　拉開餐廳椅子坐下，他看著被徐欖稱作的老李頭、也是他在魔都醫院的直系上級，在回家的間隔又發來五六條消息，明顯緒激。

　李賀文主任：回魔都的事究竟什麼時候定下來？好幾臺手和醫院項目都在等你回來安排！

　李賀文主任：為什麼老劉說你不想回魔都？你這是突然發什麼瘋？我這個位置再過兩年就是你的，還有那麼多人脈資源，你說不要就不要了？

　李賀文主任：我不管你是什麼病，給你兩天時間，趕把回來的手續辦完，H市這邊的工作不要再心了，人盡早給我回來！

　三四十條消息翻來覆去就一個意思，祁夏璟將水瓶放在桌面，后背懶散靠著椅背，最終還是晾在一邊，沒有回復。

　他起走向書房，在經過門前時，眼神朝門邊的模瞥了眼，最后在書桌面前坐下，打開電腦，理這兩天因為布置教室而堆積的公務。

　兩小時后，理完事的祁夏璟抬手了眉心，先是百般無聊地點開他和黎冬的聊天記錄，從頭到尾翻看后又點開相冊，最后指尖點擊桌面的燈控臺。

　有一束昏黃燈直直打落在門邊的銀白婚紗上——這是黎媛試婚紗那日，黎冬穿過的那件。

　曾穿著這件婚紗同他接吻。

　過去習慣了獨自熬過漫長黑夜，今晚突然有人陪伴，反倒讓思念在分別后倍的瘋狂滋長。

　睹思人難填壑。

　祁夏璟現在就想聽的聲音。

　“……這麼晚了，有事嗎？”

　聽筒里，輕聲帶著困倦響起的瞬間，口巨大的空的消失不見，祁夏璟如常點擊通話錄音，撐在桌面的左手懶懶支著腦袋，語調倦怠： "小叔讓我來問，關于伴娘服，你有沒有別的意見。”

　“小姑父來問伴娘服嗎？”黎冬困地輕唔出聲，還是認真作答，“服很好看，我沒有意見。"

　祁夏璟拿過書桌左上角的幾張白紙，攤開，看著紙面不型的婚紗設計起稿，隨口繼續道： "你喜歡什麼擺什麼廓？還是喇叭形？或者是公主式散？"

　“散吧，其他兩款是不是更適合婚紗？”

　“領口呢，繞頸式、心形領、卡肩式或是其他？”

　“袖子長度有偏好麼，無肩帶和一字肩——”

　“祁夏璟。”

　聽筒里傳來一輕嘆，隨后是服和被面的窸窣聲，應當是已經躺下的人重新在床上坐起，聲音帶著點困倦鼻音：“你是不是，不想讓我掛電話。”

　和過去一樣，哪怕他永遠是漫不經意的語調，黎冬總能第一時間察覺他最細微的緒變化。

　“嗯，”祁夏璟回答地言簡意駭，“失眠。”

　“那你要不要泡杯蜂水喝？”黎冬并不急于掛電話，在聽筒另一邊耐心提建議，“或者熱點鮮牛喝也可以，正好你胃不太好……”

　人溫潤如水的音在耳畔響起，一字一句宛若在耳邊親昵叮囑，時而重音咬字時，聽筒微微的震像是溫的呼吸，應該還帶著點雛的淡淡清香。

　祁夏璟勾笑了下，覺著自己有點魔怔。

　他點亮手機屏幕，日服又一日默算著距離明早能見到黎冬，還需要多長時間。

　見他許久沒反應，對面的黎冬忍不住問道：“我剛才說的，你有聽見嗎？”

　“沒，信號不好，”祁夏璟再次點開和李賀文的聊天記錄，重新將對方四十多條消息翻看一遍，出聲道，“你再說一次吧。”

　半晌一聲輕嘆后，對面又響起細微窸窣聲，隨后是重新躺下的黎冬用緩聲線道：

　“你需要的話，我可以不掛電話；或者是你想聊天，也可以喊醒我。”

　打字的手微頓，祁夏璟眼神忽地一片和： "好。"

　黎冬依言沒掛電話也不再出聲，很快，伴著對面平穩悠長的呼吸聲，祁夏璟修長指尖點擊發送。

　QXJ：項目和手找別人。QXJ：我不回魔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