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謀和練氏一前一后進了風毓院。
次間里擺了冰盆,屋里還算涼爽,練氏卻怎麼也沒有辦法平靜下來。
想去拿桌上的扇,被穆元謀一瞪,只能怏怏收回了手。
穆元謀進室里更,練氏垂手一不站著,豎著耳朵聽里頭靜。
穆元謀再出來時,臉上的神總算是舒緩了一些:“夫人,前回就說過了,不管連瀟媳婦是不是知,有沒有算計你,這事兒都莫要去母親跟前提及。”
“我咽不下這口氣。”練氏低聲道。
“你把事跟母親提了,母親難道就會收拾?”穆元謀不贊同極了,連連搖頭,“不痛不的,你卻要惹母親厭煩,如此做事,你就能咽下這口氣了?”
練氏本就不痛快,穆元謀這般說,心底里的怨氣越發膨脹起來:“那你說我要怎麼辦?事到如今,我們還要怎麼辦?
這十多年,做了這麼多事,如今功虧一簣。
再要奪爵,不說連瀟和延哥兒,你要怎麼置連康?
我盼了這麼多年,現在什麼都沒剩下,難道連尋連瀟媳婦晦氣都不行了嗎?”
穆元謀的眼底閃過一慍怒,一把扣住了練氏的手腕,道:“夫人也知道等了十多年了?幾千個日夜都過來了,你非要在這一刻爭朝夕?我從前從未想到,夫人竟是如此淺薄之人。”
練氏心頭的憤怒倏然散得干干凈凈,只剩下震驚和痛苦。
難以置信地看著穆元謀,親二十年,替他生兒育,替他做了這麼多事,到現在竟落得“淺薄”兩字?
穆元謀放開了練氏,背手走了出去。
練氏失了力道,腳下一,整個人癱倒在地,怔怔看著晃的珠簾一點點靜止。
眨了眨眼睛,卻沒有一滴眼淚落下。
這麼多年了,夫妻之間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即便沒有熱似火,可穆元謀待素來是溫和的,從不曾說過一句重話。
剛剛的那一句,語氣也算不上重,更不是責備。
穆元謀還是從前的態度,只是那兩個字,傷了練氏的心。
比罵訓斥,更加難捱。
朱嬤嬤過珠簾往里頭看了一眼,練氏失魂落魄的樣子也難過起來,想進來扶練氏起來,可又不知道如何安練氏,只能作罷。
練氏癱坐在地上,足足坐了半個時辰,西洋鐘打了點,這才慢吞吞地站起來,在榻子上又坐下出神去了。
另一廂,杜云蘿回到韶熙園,就吩咐洪金寶家的去打聽打聽,練氏怎麼突然就告狀了。
洪金寶家的很快便來回話,說是箬竹去風毓院里做事,珠姍主與說了兩句話,然后練氏便去了柏節堂。
杜云蘿有數了。
天黑之后,風雨又起。
雨勢大,巡夜的婆子們就打不起神來。
鐘海家的把一袋炒豆子給福滿,道:“媽媽們在花廳里,你送過去給們添個下酒的。”
福滿苦著一張臉接過來,著頭皮去找了箬竹:“隨我一道去吧,我一個人可不敢。”
箬竹應了。
兩人沿著抄手游廊過去,福滿道:“那年出事的時候也是這麼大的雨,偏偏就是我看見了有東西進了滿荷園,后來才……”
箬竹一怔,想追問兩句,福滿已經把話題帶開,嘀嘀咕咕說著別的閑話壯膽。
花廳里倒是熱鬧。
幾個婆子湊在一塊吃酒。
福滿遞了炒豆子過去。
馬婆子哈哈大笑,一酒氣:“還是鐘海家的上道,曉得我們就缺這個。”
“這東西下酒。”聞媽媽抓了一把炒豆子扔到里,“我聽說,下午二太太去柏節堂里說夫人不是了?”
馬婆子笑而不語。
“與我們說說嘛,”聞媽媽催著道,“我只曉得什麼,之前知道還是不知道,什麼的,的也鬧不明白。”
“不就是說四爺嘛,二太太非要四爺的那事,夫人老早就知道了,”話一出口,馬婆子自己就扇了自己一個耳刮子,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看我,真是管不住,我全是胡說的,我們只管吃酒,別去摻合主子們的事。”
箬竹咬著,心撲通撲通跳,被福滿拉著出了花廳。
回到屋子里時,上稍稍沾了些雨水,箬竹顧不上,立在門邊理思緒。
練氏怪罪杜云蘿,那就是長房和二房原本就不睦了?
莫非,紫竹和金鐲子了們博弈的棋子了?
這麼一想,箬竹的心就痛得厲害。
為紫竹不值,已經做了棋子了,時隔三年,還要損了命……
箬竹徹夜難眠,夢里全是紫竹的音容笑貌,姐妹從小一起的畫面就跟跑馬燈一樣出現在的眼前。
等天亮的時候,的眼睛紅腫,粘得睜不開。
一直躊躇到了中午,思前想后,箬竹終是把當初承諾了李家大娘的話給拋在了腦后,急匆匆跑到了韶熙園。
走得急切,險些和提著食盒的玉竹撞到一塊去。
玉竹皺起了眉頭,道:“做什麼?”
箬竹輕咬下,道:“我想見夫人。”
玉竹瞥了一眼:“夫人正準備用飯呢,有什麼事兒,你該和鐘海家的說去。”
錦蕊聽到些靜,打了簾子出來,深深看了箬竹一眼:“進來吧。”
箬竹跟著錦蕊邁進了屋子里。
杜云蘿在羅漢床上逗著延哥兒,見箬竹進來,把兒子給了彭娘子,讓帶著孩子出去。
箬竹無心看屋里擺設,噗通跪下,道:“夫人,奴婢想知道大姐的事。”
“哦?”杜云蘿站起來,走到箬竹邊上,居高臨下看著,“你想知道什麼?”
“大姐是不是知道了四爺和姑太太的事,所以拿了個金鐲子封口?本來過去了的事,可大姐還是死了,是因為二房在查嗎?我聽說了的,大姐沒的時候,朱嬤嬤在鋪子附近,是來尋大姐問話的?夫人是不想那些事被二太太知道,所以才……”
箬竹越說語速越快,跟蹦豆子一樣從里冒出來,怕自己一旦停頓下來就再也說不出口了,直到說完了,才發現自己已經大汗淋漓。(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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