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這位皇帝陛下不是省油的燈，何況，你這句話不止是李鈞一個人聽見了，早晚會傳揚出去的。”

“我沒打算永久瞞。”秦綰搖了搖頭。

“你哪來的底氣覺得自己可以和太子正面對著干？”李暄失笑道，“在京城，本王還沒一手遮天呢。”

“等我從圣山回來，就有底氣了。”秦綰輕笑道。

李暄微微皺眉，直覺和圣山的關系，怕是沒那麼簡單。

“何況，誰說我要跟太子對著干？明明是太子咄咄人，我委曲求全，陛下可是英明著呢。”秦綰又對他眨了眨眼睛。

李暄一沉思，也明白過來，隨即道：“那就沒必要在南楚弄死端王，會節外生枝。”

“看機會。”秦綰也是無可無不可。

李鈞真不是多重要的人，沒有李鈺，他什麼都不是。

“什麼時候去圣山？”李暄問道。

“這幾天外祖父神不太好，怕是不會立即召見使臣，不如……三天后走？”秦綰提議道。

“好。”李暄低眉一笑。

三天后，三月二十六，正好過了他的生辰。

“寧王殿下，郡主，請席吧。”太子府的侍從過來請人。

“走吧。”李暄道。

因為多了秦綰這個子，擺席的太子府總管還為難許久，原本太子是想安排在臨安王一桌的，但李暄卻旁若無人地把人拉了過去，而秦綰也一副習慣的模樣。

于是，秦綰和李暄一桌，下首就是端王李鈞。

“端王這般看著小，可是有所不妥？”秦綰笑地道。

李暄的臉很難看，盯著許久，終于道：“你說，你是歐慧的師妹？”

“是。”秦綰坦然點頭。

“本王從未聽說過有師妹。”李鈞緩緩地道。

“同為圣山弟子，便是素未謀面，也有師門的緣分。”秦綰答道。

這是第一次自己承認是圣山弟子，同時也間接承認了，歐慧也是出圣山。

李鈞聽到“素未謀面”四個字，稍稍松了口氣。畢竟，圣山同宗門立場不同互相敵對的都很尋常，沒有特別好的的，也不會想報仇這種事。

當然，李鈞顯然沒想到，如果秦綰和歐慧的關系不夠好，怎麼能得蘇青崖另眼相看，或者說，是他下意識地不想往這方面去想。

“諸位請滿飲此杯。”最上首，太子應說完了祝詞。

秦綰面前的是香甜的果子酒，都一飲而盡后，太子又笑道：“孤素來不能飲酒，便只奉陪這一杯，還請寧王和端王不要見怪。”

“殿下自便就是。”李暄淡然道。

李鈞還在心如麻中，聞言也沒聽清太子說的事什麼，胡點頭應和了一聲。

“定力太差。”秦綰低聲說了一句。

“東華的皇子，原也沒幾個的。”李暄也低了聲音道，“要說能力，前恭親王也算翹楚了，現在的太子李鈺……要是大陸四國一直和平下去，也算個守之君。”

秦綰默然，當初挑中李鈺，原也不是看中了他為帝的能力，只是自己私心太重而已。

“也罷，看看李鈺如何應對你這一手。”李暄又道。

他很清楚秦綰的打算，放出風聲，秦大小姐是歐慧的師妹，本就心虛的李鈺絕不可能安枕無憂地什麼都不做。可是，皇帝要借助秦綰的份招攬圣山弟子，李鈺要是一再對秦綰不利，尤其還是在秦綰毫無作的況下，遲早會被皇帝所厭棄。

在皇帝看來，就算兩人是師姐妹又如何？秦綰和秦珍還是親姐妹呢，和皇家有打不斷的關系，何況秦綰毫無找李鈺報仇的意思，李鈺的作就顯得無理取鬧，挑戰皇帝的底線了。

“你想考教一下李鈺？”秦綰挑眉。

“不止是李鈺。”李暄淡淡地道，“你我下這一局棋，牽整個東華皇族，每一個人都在考教之中。”

“王爺真是有閑。”秦綰道。

“沒了李鈺，東華總是需要一個太子，一個未來的皇帝的。”李暄說道。

“隨你。”秦綰無可無不可。

反正跟有仇的只是李鈺和江漣漪，除了這兩人，并沒有把復仇范圍擴大的意思，就連李鈞，只要他不是堅定地站在李鈺這邊，其實也懶得對付他。

始終記得，不管是秦綰，還是歐慧，自始至終，都是東華人。

這樣的宴會，自然不是用來談國事的，何況真要談國事，以今天李鈞心不在焉的狀態，怕是不知道要簽下多喪權辱國的條約了。

宴會結束后，回到臨安王府的秦綰就聽執劍來回報說，東華使館有人飛馬向北而去。

“真沉不住氣。”秦綰搖頭了。

就憑一句話就敢八百里加急向李鈺報信，就不怕是隨口一說，反而影響了李鈺和秦建云的關系？不過反過來想想，李鈞也正是因為清楚安國侯府的態度對李鈺很重要，才這麼著急地把消息帶回去吧。

相信等到回了京城，肯定不會無聊了。

當然，對秦綰來說，目前最大的事，就是李暄的生辰。

三月二十五當天，一大早，最新鮮的材料就被搬進了寧王府的廚房，當然，所有的鍋碗瓢盆、油鹽醬醋都是全新的，應有盡有。

秦綰看見這個廚房也不嘆了一下朔夜的辦事能力，這哪像是個只有不到二十人暫住的府邸，就是安國侯府的廚房也是遠遠不如。

“要人幫忙嗎？”李暄袖手靠在廚房門口，一聲輕笑。

“不用。”秦綰一笑，將他推了出去，“開飯之前，還請王爺自個兒找個地方——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吧。”

李暄看著兩扇在眼前關上的門，差點被砸到的鼻子，轉走了。

“王爺，小姐真的會做飯？”荊藍追了上去，不過目看的人卻是蝶。

蝶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小姐……應該算是會做飯的吧？也沒人規定會做就一定得有多高的水準。

“那就好。”荊藍拍拍口，又笑道，“不過沒想到小姐那樣的，也會洗手作羹湯。”

蝶不以為然，家小姐又不是生來就是千金小姐，從小還不是自己照顧自己？就算在師門食無憂，但一個人在江湖上行走的那兩年，總不是每次了就有市鎮的。

“你們忙去吧。”李暄揮揮手，打發了兩個姑娘。

而廚房里，秦綰對著無數的食材，琢磨了好一會兒才開始手。

很久沒做飯了，本來水平也不能說有多好，加上手生，還是別想著創新了，果然還是做自己最拿手的比較好。畢竟是生辰宴，送一桌暗黑料理也太對不起人了。

有了決定，作就很快，理食材，生火，開鍋，井然有序。

書房里，李暄理完剛剛從東華送過來的文件，了個懶腰，發現已經快到正午了。

想起那個應該還在廚房里忙活的子，他的邊就忍不住泛起了笑意。

原本提出想要做一頓飯，大半也是開玩笑，畢竟也是千金小姐，偶爾下廚做些小點心也就罷了，生火做飯還是難為人了。不過沒想到，那個子只是笑了笑，就說好。

就和上出自手的裳一樣，就算手藝一般，卻也將能做的做到最好，然后毫不自卑地捧到他面前。

那個子從不覺得自己做出的東西不如人，就算東西真的不如，但只要出自手，天生就比別人的高貴。就是有這樣的自信和氣勢。

“王爺，可以吃飯了。”荊藍敲了敲書房的門。

“知道了。”李暄合上最后一份折子，放下筆起，心里不免有幾分期待。

春三月，春正好。

秦綰把午膳擺在了后花園的涼亭里，邊上簇擁著一片桃花，一壺酒，兩副餐，別有幾分意趣。

蝶擺好碗筷，行了一禮，就和荊藍一起退下了。

諾大的后花園，也就剩下了一桌酒菜，兩個人。

只是，覺得風正好而心舒暢的寧王殿下沒注意到兩個丫頭臉上詭異的神。

“先說好，我做的肯定不如王爺的廚子，不許說不好吃。”秦綰站在涼亭里，巧笑嫣然。

“不會。”李暄舉步而。

然而，他的目落在那一桌菜上面，卻不愣神。

“我說過的，會的菜不多。”秦綰一臉的無辜。

李暄扶額……這能算是“會得不多”嗎？至桌上滿滿十二道菜，沒有兩道食材是重復的。可是……

菌菇湯、野菜湯、骨湯、鯽魚湯、地瓜湯，還有……梅子湯，這個算是甜品？

烤野兔、烤麻雀、烤茄子、烤花椰菜、烤大蝦、烤……饅頭？烤饅頭也是菜嗎？

“我能不能問一下，為什麼除了湯就是燒烤？”李暄嘆息道。

“當然是因為我只會煮湯和燒烤啊。”秦綰回答得天經地義。

“……”李暄無語，半晌才道，“所以，為什麼只會這兩樣？”

“……”秦綰一副你很傻的表看著他，反問道，“你會隨帶著鍋鏟，在樹林里生火炒菜嗎？”

李暄黑線了，所以說，秦綰所謂的“會做飯”，其實是野外求生手段？畢竟，在外宿，最常見最方便的食就是煮湯和燒烤了。

“吃嗎？”秦綰小心翼翼地問道。

“吃。”李暄答了一個字，徑直坐了下來。

雖說菜的搭配奇葩了點，但分開來看，其實還都是很普通的菜，為什麼不吃？

秦綰松了口氣，笑地倒了兩杯酒。

李暄轉了轉酒杯里琥珀的，猶豫了一下：“好酒，不過有點烈，你沒事？”

“當然是好酒。”秦綰笑道，“聽說這是我出生那年，舅舅埋在院子里的兒紅，我挖了一壇出來。”

“臨安王沒生氣？”李暄汗。

“這兒紅……難道不是應該給我的嗎？”秦綰無辜道。

“好吧，確實該我們喝。”李暄一笑，舉杯與輕輕一。

“生辰快樂。”秦綰一飲而盡，吐出一句話。

李暄只見染了酒漬的紅水潤通，目中風流轉，比往日里更添幾分嫵，不由得心念一，微微傾，湊過去，在邊輕輕一吻。

“這也算禮？”秦綰眨著眼睛問道。

“嗯……算添頭？”李暄征求意見。

“噗——”秦綰笑出聲，放下酒杯，手抓住他口的服，用力往自己這邊一拽，然后就撞了過去——

“呯！”

“……”李暄捂著被撞得發麻的，一頭黑線。

“好痛。”秦綰自己的，被牙齒磕到了一下，真有些疼。

“一杯就醉了？”李暄無奈。

“才沒醉。”秦綰笑著繼續湊過去，“剛才的不算，重來。”

李暄低頭看著懷里的子明明眼波中滿是醉意，一聲笑嘆，低頭吻了下去。

“禮，本王還是更喜歡自己拆。”

遠遠的，蝶和荊藍守在花園口，以防里面的兩位主子隨時要人，見到這一幕，兩個姑娘對了一眼，很有默契地轉過去。

果然是，春正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