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怎麼辦?”秦綰問道,但心里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果李暄的回答不符合的預期,就要重新考慮和李暄的合作關系了。畢竟,重活一次,不是為了繼續在李鈺手里氣
的。
“我確實是不會和他計較這點功績,當做送給皇侄孫的新婚賀禮也未嘗不可——”李暄故意拖慢了語速,見秦綰只盯著他卻沒其他反應,也有些無趣,直言道,“不過,誰我的王妃計較呢,說不得,我也只好計較一下了。”
“噗——”秦綰被他逗得笑了起來。
相久了,也發現,其實李暄并不像是外界傳說的那樣冷面冷心,私底下其實還是有趣的。
“放心吧,這件事我會理,定會讓王妃滿意。”李暄輕笑道。
“好吧,信你一次。”秦綰聳聳肩,用一種很無所謂的口氣說道。
“不過,跟南宮廉周旋一番也不虧,至也要讓虞清秋知道,世上不止他一個聰明人。”李暄又道。
“怎麼不虧?我虧死了!”秦綰原本已經心平氣和了,但聽到這話又跳了起來,怒道,“世上最后一瓶醉清風啊,你賠我嗎?你賠嗎?”
“醉清風?”李暄一愣,顯然他也是知道當年南楚的滅門慘案的。
“不然憑我怎麼放得倒南宮廉!”秦綰道。
“好吧,回去我賠你。”李暄道。
“你拿什麼賠?”秦綰瞪他。
“嗯……”李暄想了想道,“你想要毒藥防的話,王府里好像還有一瓶悲靈笑夢,回去找出來給你。”
“不夠。”秦綰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醉清風已經絕種了,但悲靈笑夢我要多能拿多,不差你那一瓶!”
“……”李暄了角,悲靈笑夢同樣是蘇氏出品,就算不像醉清風那樣絕種了,但流落在外的也不多,到哪里去要多拿多?但再想想這子連絕種的醉清風都能弄到手,他又有點兒不淡定了。
“算了,先記著賬,將來一起算!”秦綰其實也想不出能讓李暄用什麼賠。毒藥?找李暄不如直接找蘇青崖呢。嗯……或許可以直接要珍稀藥草嘛。
“好。”李暄也不在意。秦綰是個有分寸、知進退的子,不會提出讓他做不到的條件,所以也無所謂,再說,沒有意外的話,將來會是自己的王妃,更沒有什麼東西是不能給的。
“先回去吧。”秦綰轉往回走,一邊隨口道,“你是拿了賬本直接回京城嗎?”
“我有點生氣,所以不想回去。”李暄說著,可語氣中滿是笑意,哪有半點兒生氣的樣子?
秦綰腳步一頓,無奈道:“寧王殿下脾氣見長啊?”
“要是真沒點兒脾氣,我們的陛下才該擔心了。”李暄背著雙手跟在后,一邊笑道,“就讓他覺得我是鬧脾氣好了,來都來了,就當是陪你了。”
“冷面王爺說起甜言語來也不賴嘛。”秦綰打趣道。
“哄自己的王妃,不需要冷面。”李暄道。
“王爺這是真的決定了?”秦綰的話中多了幾分認真。
“……嗯。”隔了一會兒,才聽到李暄應了一聲。
“記得不久前我說過,當不了王爺想要的那種王妃。”秦綰道。
“我也說過,等你什麼時候當得了了,再當。”李暄接道。
“要是五年、十年都不行呢?”秦綰忍不住道。
“你一個姑娘家都不怕等個五年十年的等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我一個大男人怕什麼?”李暄反問道。
“怕被人問:寡人有疾,如之奈何?”秦綰一本正經地說道。
“呵。”李暄一聲嗤笑,“有人敢問的話,我倒佩服他的膽量。”
“陛下。”秦綰立即道。
“……”李暄沉默了一下,輕聲道,“陛下,不會的。”
“啊?”秦綰茫然。是看得出來皇帝其實對寧王還是很忌憚的,但這并不代表十幾年的相,多次舍命救駕就真的沒有了。無論于公于私,皇帝都不能坐視李暄一直不親生子才對。
“這件事回京城再說。”李暄道。
“好吧。”不是什麼大事,秦綰本來也沒興致追究底的,只道,“王爺說陪我,是要陪到南楚嗎?”
“并無不可。”李暄點頭。
“親衛軍?”秦綰疑問。
“讓他們把東西送回去。”李暄早有打算。
“還是得給李鈺啊。”秦綰嘆了口氣,有些意興闌珊,總覺得這幾天的辛苦很沒意義,有點郁悶。
“我答應過你,就不會食言。”李暄道。
“好吧,我等著看太子殿下吃太飽噎著。”秦綰一聲冷哼。
“噎著?”李暄冷笑道,“讓他把之前吃的全部吐出來!”
“你還說跟太子沒仇。”秦綰道。
“是沒仇。”李暄頓了頓,又道,“只是在立場上,天生就不會是一條戰線,不管是從前的李銘、現在的李鈺,或者將來換別的皇子,都一樣。”
秦綰默然。
李暄的輩分太高,功勞太大,皇帝在的時候還一切好說,畢竟他是皇帝養大的,可皇帝年長他二十多歲,等將來太子繼位,如何制得住功高蓋主的寧王?
原本秦綰的打算是,拉下李鈺,隨便換個別的皇子上去——至于是誰,并不介意,也不想再經歷一次奪嫡,就看剩下的皇子誰有本事了。可如果以后要做寧王妃的話,這個人選就不能隨便了。
不能有野心,沒有一個有野心的帝王上位后容得下李暄存在,這是帝王之路,連當今陛下都沒有辦法替李暄安排后路,何況當今并非沒有死前除掉李暄給太子鋪路的念頭。
然而,哪一個皇子是沒有野心的?哪怕真沒有,等坐上了這個位置,自然也有了,就像是李鈺,從前的李鈺何嘗不是一個只知風月,淳樸溫的皇子,可一旦得勢,還只是剛剛坐上太子之位呢,就開始誅殺功臣了。要是等他登基,能容得下李暄?
秦綰一邊走,一邊順便在心里把幾個皇子拉了一遍。
大皇子早年隨陛下親征北燕時中流矢而亡,二皇子六皇子八皇子是被親手廢掉的,總不至于再去把人扶起來。三皇子李鈺是肯定要干掉的,四皇子病殃殃的難有子嗣,連活過三十歲都有問題。五皇子倒算是年有為,可當初恭親王倒臺,為了幫李鈺鋪路,弄跛了五皇子一條——有殘疾當然是做不了皇帝的,因此與他同母所出的七皇子也得放棄,不然哪天翻出舊賬來麻煩,否則的話格懦弱的七皇子倒還算不錯的人選。九皇子端王就不用提了,李鈺一黨,遲早也要干掉。
最后剩下十皇子十一皇子兩個沒年的小蘿卜頭——主執政是有利,可偏生這兩位小皇子后的母族勢力都太強盛了些,萬一為人作嫁就不好了。
秦綰嘆了口氣,有點后悔了。之前唯恐下手不夠狠,把這些皇子皇孫們都廢的廢、流放的流放,讓皇帝除了李鈺已經無人可選,可現在倒讓想換個太子也同樣無人可選了。
“想什麼呢?”見許久不說話,李暄問了一句。
“在想,你上位的可能有多大。”秦綰隨口答道。
“……”李暄了角,“你想當皇后?”
“不想。”秦綰毫不猶豫道。
“為什麼?”李暄有些驚詫。他并不意外秦綰會有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畢竟以的聰慧,足以了解自己的患,可是……不想當皇后?
“王爺只有王妃一個,會被人羨慕琴瑟和鳴相敬如賓,但皇帝只有皇后一個——”秦綰淡淡地說道,“帝王無家事,我不想以后天天聽大臣們吵著給你選妃。”
“將來,王府里除了你如果有別人,你可以拿劍盡殺之。”李暄沉默了一下道。
“只要王爺不會心疼。”秦綰回頭,嫣然一笑。
“我還是會心疼你手疼,要不讓朔夜去殺吧。”李暄道。
秦綰“噗嗤”一笑,心里的郁氣也散盡了。不信男人的保證,說什麼必定只有你一個,但是他很滿意李暄的應對。
將來李暄要是說到做到不納二,就努力與他做一對恩夫妻白頭到老,如果李暄食言——就殺盡那些人,有了寧王妃的尊榮,一個人也可以舒舒服服過日子。至于李暄?誰理他!反正不管怎麼樣,他就別想休了!
要說當年深李鈺,想把他捧上帝位的時候,還是很想當皇后的。皇后,那是子所能站在最高的位置,歐慧心高氣傲,就算出江湖,也從不認為自己配不上這個位置。甚至當時的,還是幻想著和李鈺能帝后攜手共度一生,六宮空置,書寫一段千古佳話的。
然而,那日在獵宮,當李鈺摟著江漣漪出現在面前的時候,哪怕當時還不知道李鈺狠到連的命都想要,卻已經覺到了心臟撕裂的疼痛。
在乎一個人,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邊站著別的子?
夢醒之后,秦綰已經對皇后這種生敬謝不敏。什麼最尊貴的人,其實皇后才是這世上最可悲的人吧!王妃不給王爺納妾頂多被人說句善妒,自家關門過自家事,誰理會別人的閑言碎語?可皇后善妒,那可是能被朝臣們寫進奏折、拿到金鑾殿上討論的國事!
所以說,秦綰吃飽了撐著才會想做皇后,王妃就好的。
回到篝火邊,只見孟寒靠著一棵大樹閉目養神,金翡翠蛇在他上游來游去。
沈醉疏臉發白,坐得離他遠遠的。
“我不跟你去南楚,就在這里分別。”孟寒開口道。
“知道了。”秦綰并不意外。孟寒形容特殊,并不適合拋頭面,何況他也是為了半天涼來的,研究夠了就會回京城。
“這個給你防用。”孟寒手一指,金翡翠蛇乖乖地從他上爬下來,游到秦綰腳下。
“……”秦綰僵了一下,無奈道,“我相信它不會咬我,可萬一它不小心咬了別人怎麼辦?”
“沒有命令,它不會做出任何攻擊行為,除非你的刺激了它,它會主攻擊讓你流的人。”孟寒解釋道。
“你確定它聽話?”秦綰聽了他的解釋,倒有點心,真要這麼有靈,可真是居家旅行殺人越貨的必備品啊!
“當然。”孟寒傲然道。
原本金翡翠蛇就是很有靈的蛇類,何況現在它被種下了蠱蟲,就算他不說,秦綰也很快能發現,有萬蠱之王回蠱,不用人教就能驅使這條蛇。何況秦綰萬毒不侵,全是毒的金翡翠蛇就算發狂,反正也毒不死秦綰,他擔什麼心呢。
“好吧,我帶上它。”秦綰滿意地點點頭。
孟寒隨手拋了一細細的竹管給。
秦綰蹲下,用竹管湊近了金翡翠蛇,蛇兒很乖巧地鉆了進去,然后蓋上蓋子,收進袖里。
“沈大俠是跟我們一起上路呢?”秦綰轉笑問道。
“算了,我答應把人送回家,總不能半途而廢。”沈醉疏懶洋洋地揮了揮手,見言又止,又道,“姑娘放心,我還真不至于迷路到把自己死。”
“你是想與我最好從此不相見了。”秦綰道。
“你這丫頭心機太深,我惹不起。”沈醉疏笑道,“何況,你是府中人,我是江湖浪子,本來也不會再見。”
看到現在,就算他還不知道李暄的份,但不阻礙他猜出襄城的事是朝廷上的一場角逐,那秦綰的出來歷也實在不難猜測。
“我們走吧。”李暄道。
“知道了。”秦綰對著孟寒揮揮手告別,走了幾步,又回頭笑道,“我姓秦,名綰,字紫曦,這句話沒有斷章取義故意誤導話說一半。”
沈醉疏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不啞然失笑。是向他確認,之前說的“說出的話沒有半句謊言”確實是真話。不過,原本以為做這種暗中的事,“秦紫曦”這個名字必定是假的,卻原來是真的嗎?
理解了這句話,沒由來的,原本沮喪的心也轉多云,甚至有放晴的跡象。
畢竟,完全被人利用和自愿幫了朋友總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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