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路年年的怪氣,許禮倒也沒生氣。

反倒是旁邊的小秋和司機有些許尷尬。

許禮笑笑，借著后視鏡平靜地看了眼路年年，輕聲道：“休息會吧,還要兩個多小時才到。”

路年年：“開你的車。”

睡不睡還要他管。

許禮不再言語。

路年年坐在許禮后面的位置，看不到他此刻開車的模樣。但約能覺到，許禮開車技真好。

好像比司機開的還要好。

剛開始,路年年強撐著沒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開始昏昏睡。不知不覺,路年年沉沉睡了過去。

“小秋。”

小秋正在刷手機，忽然聽到了冷淡的喊聲。

一愣，抬頭去看。

“許導。”

許禮頷首,示意說：“睡著了,你把后面的毯子給蓋上。”

他借著后視鏡,跟小秋對看一眼，代說：“作輕點，別吵醒。”

小秋輕眨了下眼，扭頭一看，年年姐真歪著腦袋睡了過去。

小秋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拿過旁邊毯子，再小心翼翼給路年年蓋上。

蓋上沒多久,小秋明顯察覺到他們這輛車的車速變慢了,變得不像是在坐轎車，反而是……船。

不是搖晃的船,是穩穩當當往前行駛，非常好適合睡覺的船。

沒多久,除了司機，車所有人都睡著了。

也只有這個時候,許禮才能貪|婪似的借著后視鏡看后面沉睡的人。路年年是小圓臉，長相可，但偶爾看會有種說不出的溫。

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閉著，他只能看到卷翹的眼睫。

借著紅燈時間，許禮直勾勾盯著看了須臾，才收回目，繼續前行。

他開的很慢。

如果車不是還有其他人，他甚至想開得更慢一點，甚至希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

……

-

路年年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夢里，回到了高中。

回到了剛剛認識許禮的時候。

許禮是班里出了名的學霸，他每回考慮都霸占著年級第一，把甩在后面很遠很遠。

路年年拼命跑啊跑，總是追不上他。

最開始，路年年對這個許禮的同學并不興趣。

高一的時候，兩人也不是一個班級的學生，是高二分班，他們按照學習績分，路年年才和許禮分到了一起。

也是那會，才真正去了解這個次次考慮都自己一頭的男生。

高二分班那次，不是路年年第一回看到他。

一個學校的，就算再怎麼沒集，也不至于對對方一無所知。第一回看見許禮，是在開學典禮上，許禮作為優秀學生上臺發言。

看到他的那瞬間，路年年腦海里閃過了干凈這個詞。

許禮很干凈。

他的干凈，不單單是方面的，就是猛然覺得這個人全上下，連灰塵都不忍，他干凈的讓人塵莫及。

后來，兩人并沒有太多集。

再有集是高二分班。

路年年原本的教室在二樓，分班后教室到了四樓，要抱著自己一堆書上去。

路年年從小生慣養，力氣不大，且有點氣在，搬東西慢吞吞的，慢悠悠的。

正抱著一疊書走上樓梯，一側忽然傳來了很干凈的味道，淡淡的清香，有點兒像很久沒有聞到過的洗味道，又像是香皂。

路年年說不上來，因為這兩種都不用，只偶爾聞到過。

還沒細聞出來，旁邊傳來了更冷的男聲，“需要幫忙嗎？”

路年年一怔，下意識抬眸。

在看到許禮時，明顯是詫異的。

許禮垂睫，眼睫長而翹，他上有種說不出的郁年。

和他的干凈在做沖突，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覺。

看走神，許禮又問了一句：“需要嗎？”

路年年：“不介意的話。”

話落，許禮接過了手里的那沓書。

夏天。

路年年在他接過去時，用余瞟到了他因用力而凸顯出來的線條。以前，很討厭有的人，對的固有印象，停留在健房那種大塊頭上，總有種油膩的覺。

可看到許禮的，才發現自己好像也不是那麼討厭有的異。

只是看人罷了。

“我也可以再拿一點。”

路年年說。

許禮：“不用。”

他神未改，語氣平靜的聽不出一波瀾，“還有嗎？”

路年年一愣，“什麼？”

許禮重復了一遍，問，“書，還有沒搬的嗎？”

路年年點了下頭。

許禮看，“多嗎？”

“還好。”路年年遲疑地說。

許禮“嗯”了聲，淡淡說：“去搬出來吧。”

“……”

路年年懂了許禮的意思。轉回了自己教室，把書搬出來。

這全部，都被許禮接了過去。

往樓上走的時候，路年年言又止，“那個――”

微頓，對著許禮那雙沒有什麼溫度，卻又好看的桃花眼，輕聲問：“你認識我？”

許禮似乎是笑了下。

他垂眸，淺聲說：“路年年。”

那是許禮第一回的名字，也是路年年第一次發現，自己這平平無奇的名字，竟然這麼好聽。

因為兩人績好的緣故，老師將兩人安排了前后座。

路年年坐許禮前面，偶爾，會覺得許禮有目落在自己上，可回頭去看的時候，許禮總低著頭在做題，看他這樣，路年年又不忍心打擾他。

但路年年能明顯覺到，許禮不說話。

班里同學問他題目，除了說題，他從不跟人說其他無關要的事和話題。

偶爾，班里同學邀請他看電影，他也是婉拒的。

剛開始，路年年還在同那些被他拒絕的同學。

漸漸的，開始苦惱。

許禮這麼油鹽不進，想約他看電影怎麼辦。最后，路年年想到了迂回之，不請許禮看電影，約他去圖書館看書，作為讀書的學霸，總不能拒絕自己這個請求吧？

果不其然，許禮在聽過周末去圖書館學習的提議后，眉頭鎖了半晌，還是答應了。

之后，路年年時不時用這個借口約他出來。

但許禮不是每回都答應，他的周末好像很忙，經常沒空。

次數多了，路年年會生氣。

有好幾次，許禮甚至遲到了。每當這個時候，路年年就會一天都不理他，兩人甚至冷戰過很多次。

當然，冷戰大多是路年年單方面發起的，許禮好像毫不知。

因為就算是一天不找他，他也不會主找自己。

……

夢好長好長。

路年年覺得自己委屈死了。

恨不得從夢里醒來，將許禮揍一頓。

這樣想著，路年年不知不覺睜開了眼。

睜開眼時，車黑漆漆的。

路年年懵了下，眼皮不控地跳了下，下意識喊：“小秋。”

話落，耳邊傳來了許禮的聲音，“我在。”

他應聲，順手將車的燈打開。

路年年一愣，詫異看他。

“小秋呢？”

“回去睡覺了。”

許禮換了位置，坐在了旁邊的位置上。

路年年“啊”了聲，反應過來：“到了啊。”

轉頭看向窗外，面前是悉的酒店。

許禮頷首。

他看向路年年，“回酒店？”

路年年點了下頭，皺著眉頭看他，“什麼時候到的，你怎麼不喊我。”

“喊了。”

許禮說：“沒喊醒。”

路年年：“不可能，我怎麼可能睡那麼死。”

許禮沒吭聲，對這個反駁不做回應。

路年年微窘，了下鼻尖說：“你們可以多喊兩遍。”

許禮：“下回。”

路年年：“……”

下回？

這什麼答案。

兩人下車，往酒店里走。

路年年抿看向許禮，“應該還有空房吧？”他們這兒偏僻，酒店不可能會滿客

許禮：“辦了住，直接上去就行。”

路年年：“我睡著時候辦的？”

許禮點頭。

路年年撇撇，總覺得自己睡一覺，錯過了很多東西。

了下鼻尖，跟許禮一塊進了電梯。

按下電梯樓層，路年年扭頭看他，“你住幾樓？”

許禮：“三樓，先送你上去。”

這酒店樓層不高，總共就七層，路年年住六樓。

正確來說，他們劇組把五六樓的房間全包了下來。這也是為什麼會問許禮住幾樓的原因，因為無論怎麼算，他都不可能跟自己住同一層樓。

路年年“哦”了聲，沒拒絕。

兩人進電梯。

這個點，酒店除了前臺的工作人員，沒有其他人了。

電梯寂靜無聲，兩人走出電梯時，甚至還能聽見隔音不是很好酒店客人傳出的鼾聲。

當然，還有一些七八糟的聲音。

路年年喜靜，房間在走廊的盡頭，不會有多余的人路過。

走到房間門口，掏出房卡。

門推開，許禮讓開燈。

開燈，房間被鋪滿，敞亮又舒服。

許禮看了眼，看向，“早點睡，記得把門反鎖。”

路年年點了下頭。

許禮頓了下說：“晚安。”

路年年繼續點頭。

許禮看這樣，一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沉默了會，低聲道：“我先回去了。”

“嗯。”

許禮看須臾，轉往外走。

倏地，路年年將他喊住，“許禮。”

許禮回頭。

走廊的應燈暗下去，又亮起。

路年年抬眸看向他，眼眸澄澈，水汪汪的大眼睛倒映著他此刻的面容。盯著面前這張悉又陌生的臉龐，了，終歸沒忍住，直接問了出來。

“你是什麼意思。”

許禮一怔，不太明白這個話。

路年年抿著角，“你最近這一連串舉，是什麼意思。”

許禮明白過來。

他站在原地片刻，深呼吸地朝走近。

“年年。”

路年年沒搭腔。

許禮目鎖著，輕聲問：“晚了六年，我想問問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他頓了下，低低道：“追你的機會，可以嗎？”

“你都知道晚了六年。”路年年握著門把，看向他，“你覺得如果我想吃一個東西六年都吃不到，我還會想吃嗎？”

許禮斂了斂眸，了，沒說出一個字。

路年年看他頹然的模樣，有些于心不忍。

輕咬了下，聲音哽咽地問：“為什麼……晚了六年才問。”

許禮：“對不起。”

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路年年看他，“你拒絕過我。”

抬眸，目直直看他，“我只想要一個答案。”

許禮垂睫，“你說。”

路年年：“我高中畢業時跟你表白，你拒絕我那個時候，是真的不喜歡我嗎？”

那個時候，許禮給的答案是不喜歡，他暫時不想談。

但路年年從沒真正相信過。

許禮嚨微，有種說不出來的難。

對著路年年這雙眼，他說不出騙的話了。他搖了搖頭，輕聲說：“不是。”

“那時候……”許禮一字一句說：“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