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顧嘉了三品淑人，這是本朝僅有的三個未嫁之時被賞了誥命的姑娘，一時之間燕京城的人都驚呆了。

其實若說起來，顧嘉的貢獻也沒有多大，不就是把自己一個莊子產的棉花獻上去嗎？就算今年的棉花價格翻了幾番好了，也就頂天一千兩銀子。

一千兩銀子買個三品淑人，這買賣哪里還能做，你吆喝一聲燕京城里的富貴人家能排著隊破頭跪著求買。

可這種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顧嘉的運氣就在于顧嘉是第一個肯將自己的棉花貢獻給朝廷的人，顧嘉的運氣也在于有一個三皇子竟然把這個功勞在皇上面前提起，當然顧嘉的運氣更更在于皇上正為了百姓寒缺棉一事苦惱，如今聽說有個姑娘竟然舍棄錢財之利肯為了朝廷奉獻出自己所有的棉花，那簡直是大喜過，認為就應該表彰這位姑娘！

這麼一來，顧嘉就了本朝開國以來僅有的三個幸運姑娘之一。

在顧嘉之后，有無數的人拼命地搜集棉花并要貢獻給朝廷，更有無數的人破腦袋要給朝廷貢獻自己的糧細糧以及各種田中出產，然而他們再沒有人得到顧嘉這種好運了。

沒有得到好運的他們對顧嘉充滿了嫉妒羨慕，當然也有敬仰和結。

一時之間，顧嘉為了燕京城里皇親國戚豪門貴婦的座上客，人們爭相邀請過來自己府中做客，紛紛以和為好友為榮。

也有人提起來顧嘉的聰穎和才華，說明明長在鄉間，卻在琴技上頗有天賦，曾經在安定郡主府中一曲桃花劫，不知道讓多人黯然神傷。

人們敬仰的才華，夸贊的貌，并敬重的品行，同時也羨慕的誥命。

顧嘉就這麼了閨閣的標桿，了燕京城里不知道多未婚男子的目標。

博野侯府的門檻都被踏破了，人們紛紛上前求娶。

不過彭氏現在膨脹了，之前覺得莫三公子什麼的也好，但是現在看不上了。

尋常宦子弟哪里能匹配的兒，必須得是王侯將相，必須得是世子皇子才能配了！

盛名在外，可是沒人知道顧嘉的苦楚，顧嘉面對這撲面而來的盛名，百無聊賴地躺在暖閣里，翻了個，不由輕嘆了口氣。

若是這溢之詞能化作白花花的銀子，那該是多麼妙的一件事啊！

“姑娘，兵部尚書李大人的姑娘邀你過去府中品香茗。”

“品香茗？不就是喝茶嘛，早喝膩了，不去不去。”

“姑娘，威武侯的小姐邀你過去府上對弈。”

“對弈？下棋是吧，我哪有心思玩那傷腦筋的玩意兒，不去不去！”

“姑娘，睿定侯的邀你過去賞梅。”

“賞梅？既然要賞梅那必然是要作詩了……真沒意思，不去不去！”

……

顧嘉翻著紛至沓來的請帖，一個個地拒絕了。

紅穗兒見此，便將那些請帖隨手仍在一旁：“那其余的也沒什麼好看的了，前幾日你才參加了安定郡主的宴席，如今也沒什麼重要人需要姑娘給面子了。”

安定郡主那老人家還是很喜歡顧嘉的，顧嘉也覺得安定郡主不錯，是以前幾日參加了安定郡主的宴席。

就在紅穗兒將那一大堆請帖扔到一旁的時候，顧嘉突然眼尖地看到了一個，忙撿回來：“這是哪家的請帖？”

紅穗兒道：“這是信遠侯家的請帖，不過我想著姑娘之前好像對那信遠侯府頗為不喜，就沒提過這事兒。”

顧嘉拿過來那請帖看時，只見發出邀請的是信遠侯府的小姐。

這信遠侯先是娶了個嫡妻，生了那胡云圖，之后嫡妻沒了，才續了后面的，后面的那位侯夫人又生了兩個兒子兩個兒。

如今發出邀請的是大兒胡云蕊。

顧嘉著那請帖看了又看：“這是邀我過去他們府上探梅看雪，這探梅看雪，想必不是只邀了我一個人去吧？”

這種時候，總是要多邀請幾個人才熱鬧。

如果這樣，豈不是會邀請了王玉梅過去？畢竟王玉梅是要和信遠侯家的嫡長子做親的，總是會邀過來提前和小姑子大姑子的悉下嘛。

紅穗兒想了想：“應該是的吧。”

顧嘉笑了，點頭：“那我趕明兒就去信遠侯府吧，替我回個帖子，就說明日一定過去的。”

紅穗兒這下子意外了：“……好。”

姑娘這心思，可真是讓人捉不啊！

顧嘉其實是琢磨著怎麼毀掉王玉梅這個親事，要救王玉梅一把，畢竟王玉梅這姑娘人善良，本質上是個好姑娘，好姑娘憑什麼要被那腌臜人騙婚啊？

重生一輩子，算是為自己爭取了不好，自己得意了，也忍不住想利用自己上輩子所知幫助下別人，反正都是順手的事，看朋友閨了痛苦，自己也能舒服點不是嗎？

所以王玉梅便是本聽不進去的話，也是想盡力幫

的，只是一直苦于沒有合適的機會罷了。如今既然信遠侯府也想和自己搞好關系，王玉梅如果也去，那是再好不過了。

且看怎麼想辦法攪和這一遭，一定是要把王玉梅這婚事給搞砸了！

當下頓時一掃之前的懶散，翻箱倒柜搭配，又準備頭面佩飾以及明日要帶的禮，好一番忙碌，底下丫鬟們也跟著進進出出地心。

卻在這時，顧子青恰好路過這秀苑，聽到里面丫鬟們的說笑聲，竟不由自主踏了秀苑，站在了那抱手曲廊，看著里面靜。

聽丫鬟們的意思，好像是又有人邀請顧嘉過去做客，一屋子的人正圍繞著顧嘉忙前忙后地準備。

顧子青自然知道，顧嘉如今得了那三品誥命，一下子了燕京城炙手可熱的當紅炸子，但凡家中有未婚男兒的，都紛紛上前結，便是沒有未婚男兒的，也盼著自家兒能和顧嘉結以便將來能多有些好。

“如今倒是風了。”

顧子青喃喃地這麼說著，不由得看向了這秀苑的另一，那是昔日顧姍的房間，如今卻是門前殘雪還未曾掃清，窗上尤自殘留著冰花，好生凄涼慘淡，無人理會。

幾家歡喜幾家愁，這或許就是人活在世的無奈吧。

那一日顧子青前去送顧姍，聽了顧姍的話，其實是想信的，可是回去后晚上著實回憶了面對自己親生父母時的冷淡，這讓他怎麼能信。

一時也是嘆息。

阿姍自然有諸多不對，我也不會就此偏信了，可是再有萬般錯，也不過是個小孩兒家，哪里懂得這些大道理。

同樣是住一個秀苑的，往常一般無二的姐妹，如今一個風至此，另一個卻是被發落到莊子里，還不知道過著怎麼樣清苦的日子。

顧子青想起這個，心中突然絞痛不已，他一咬牙，轉就準備出門去。

他想去看看顧姍。

看看過得怎麼樣了。

……

這顧子青當下也顧不得其他，出門騎了馬便直奔城外，怎麼也要趕在城門落下之前出城去，他一定要看看顧姍。

在那寒風之中，他咬著牙往前奔，風如刀子一般割在臉上，他卻毫不覺得痛的。

顧姍之痛，想必勝他千萬。

就這麼一路狂奔來到了那于荒郊的莊子外，卻見此時日已黃昏，夕西下，將那漫山冰雪映了紅，萬徑人蹤滅，千山鳥飛絕，唯獨他一人一騎孤立在這一片無邊無際的紅之中。

顧子青年輕稚的那顆心砰砰跳得厲害，他心里突然涌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

他孤一人前往這荒僻的山莊，只為了探一個被放逐冷落的子，這是怎麼樣一種凄涼的無奈，又是怎麼樣一種絕的孤勇。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可以當一個英雄。

一個解救顧姍的英雄。

他攥了韁繩，踏了那山莊之中，驚了那山莊的奴仆，很快就有人認出來了，這是主人家的二爺，博野侯府的二公子顧子青。

自然很快有人稟報了這里的管事，顧子青被請進山莊，也見到了顧姍。

此時的顧姍，布荊釵，滿素凈，眉眼間泛著一道不盡的哀傷凄涼。

看了一眼顧子青，便垂下了眼眸，一滴淚落下，滴在了地上的積雪之中。

“哥哥，我已經不是博野侯府的兒，也不是你的妹妹，你又何必來看我。”

低低的一個嘆息。

這一刻，顧子青的心碎了。

他走到了顧姍面前，看著孱弱的肩膀，恨不得自己化作大山將高高地托起。

“阿姍，縱然你如今不是我的妹妹，但是我依然會把你當做親妹子來疼。”顧子青緩慢道：“在這個世上，我不會疼你勝過別人。”

顧姍抬起眼瞼，驚喜卻又不敢置信地著顧子青，咬哭道：“哥哥，你——”

顧子青上前，就要握住：“阿姍，這里太冷，進屋去說。”

誰知道顧姍卻躲開了。

顧子青一愣。

顧姍瞥了顧子青一眼，眉眼間約有幾風閃現。

“哥哥，我如今已經不是你的妹妹，男授不親……”

說著這話的時候，含帶怯。

這話聽耳中，卻仿佛有一團火在顧子青膛里轟的一下子點燃了。

不是妹妹了……男授不親了……

顧子青臉紅耳赤，神魂已經顛倒，癡癡地著顧姍：“好……”

……

這一夜，因為天晚了城門已關，他留在了山莊里，沒再回去。

他把年稚的熱，灑在了這荒郊山野的一縷凄涼上，試圖用自己所有的溫度，來融化那個落寞絕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