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從皇宮里回去博野侯府，彭氏對顧嘉越發殷勤，圍著顧嘉問東問西的，還問太后都說了什麼云云。

顧嘉看著彭氏那殷勤樣兒，想著若是知道自己說了什麼，怕是要活生生掐死自己吧？

當下故意含糊地道：“也沒什麼，不過是吃吃茶說說話，還見到了南平王世子。”

顧嘉這一說，彭氏大喜，顧姍嫉妒，兩個人都盯著顧嘉。

顧嘉攤手：“那個南平王世子本不搭理我呢，怕是沒把我看在眼里。”

這句話像是一盆冷水澆下來，彭氏有些失落，不過還是安顧嘉：“那倒是未必，既然見到了，就是有盼頭的，再說太后娘娘不是喜歡你嗎，這婚姻大事，總歸是要聽長輩的，便是他貴為南平王世子，怕也是不能自己做主的。”

顧嘉：“但是我看那位南平王世子倔強得很，怕是不行了的。”

彭氏見此，失落至極：“便是南平王世子待你冷淡，你也應該盡量討他喜歡才是，怎麼可以輕易放棄？”

顧嘉反問：“我也是侯府千金，人家既然看不上我，我為什麼要上桿子去結人家？”

這句話問得彭氏無言以對，心里憋屈又惱火：“做父母的在這里千辛萬苦謀算著給你尋一門好親，你倒是好，太后娘娘看中了你，這是多大的機會，你卻毫不知珍惜。若是換了阿姍，定然不會像你這樣！”

顧嘉覺得好笑，挑眉：“也行，那你讓姐姐過去和南平王世子說話吧，我可伺候不起那位祖宗！”

顧姍一臉紅，咬牙道：“娘，你看阿嘉說的什麼話，這是打趣我呢？”

顧嘉：“是啊，就是打趣打趣你。”

顧姍頓時想哭了：“你？！你自己遭了南平王世子的厭，反倒拿我出氣？”

顧嘉：“姐姐也忒開不起玩笑，算了，不和你說了。”

說著間，也懶得再搭理彭氏和顧姍，轉回房，回房前，卻是想起一件事：“對了，那個鐲子我得且戴一些日子，總得哪天戴厭了再還給姐姐你。”

顧姍心里正憋屈，聽竟然這麼說，真是恨不得追上去撓花的臉。

若得太后娘娘青睞，何至于像顧嘉這般不爭氣！

可見這世間事就是可恨，怎麼機會總降落到那些不知珍惜的人頭上。

……

顧嘉進宮的這件事，博野侯自然是很快知道了，他知道了后便十分不悅，當即過去尋了彭氏，厲聲質問道：“我堂堂博野侯府，雖說靠得祖上蔭庇得了這爵位，可也是侯爵之家，犯得著送兒進宮去結什麼南平王世子嗎？你把我博野侯府的千金小姐當了什麼？”

彭氏原本因為顧嘉的事就一肚子憋屈，如今聽到博野侯這麼說，也是一呆，氣得這話都不知道怎麼講了：“你竟然還責怪我？是太后娘娘看中了阿嘉，讓阿嘉進宮，難道我還能抗旨不遵嗎？你博野侯是多大的權勢，竟然連太后娘娘的話都不聽了嗎？太后娘娘既然讓阿嘉進宮，我好生打扮下阿嘉怎麼了？難道要阿嘉灰頭土臉地去見太后去見南平王世子嗎？”

博野侯怒了：“太后娘娘便是宣召阿嘉進宮，你若真是無意去攀附這門親事，大不了讓阿嘉不進宮，或者你陪著阿嘉進宮，哪有讓一個姑娘家自己進宮的？我博野侯府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彭氏被博野侯這麼一嗆，又氣又怒，加上這些日子因為顧嘉還有那探月的窩囊氣，真是委屈從心中來，只覺得心灰意冷，覺得自己空空忙碌了這麼些年一心為了侯府，如今竟然落得這步田地。

當下淚流滿面，悲憤地指著博野侯道：“你只知道指責我的不是，難道這些都是我的錯？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就是有了那鮮人兒，看不上我了，覺得我人老珠黃了，便故意指責我的不是，好讓你明目張膽地多納幾房是吧？你去納啊去納啊，你也不必在這里說我，從此我也不管你的！”

博野侯聽著這一番胡攪蠻纏的話，只覺得可笑至極。

原本兩個人在說阿嘉進宮的事，就事論事就是，可是彭氏非要糾纏其他，甚至把探月還有納妾的事扯起來說理，又說什麼人老珠黃的事！

一時真是有氣無力，想著自己怎麼娶了這麼一個婦人，鎮日里不講道理，只知道怪怨別人，自作主張非要給自己塞了個妾室平白耽誤了探月那姑娘一輩子。

當下盯著彭氏，氣吁吁，兩眼發紅，恨得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后一甩袖，憤而離去。

博野侯想起家中景，顧子青尤自臥床養傷，阿嘉自小養在鄉下如今便是回來，那子也是個野的，彭氏和顧姍又是這般模樣，一時悲從中來，竟是命人取了酒來痛飲一番。

須知這酒不傷人人自傷，酒不醉人人自醉，傷心落魄時黯然飲酒排遣煩悶，便容易醉了去，更何況博野侯素來以為酒量尚可，并不加節制，連飲數盞，便覺得暈暈沉沉。

恍惚中回去房中，恰見探月過來，殷勤伺候，又扶著他上榻，又幫他去鞋外袍。

他頹然地躺在榻上，微閉著眼眸，只

任憑探月伺候。

恍惚中只覺一雙手解開了自己的前襟，猛地睜開眼時，只見探月半跪在榻上服侍自己。

姑娘秀溫順，墨黑的發從纖弱的肩膀上垂下，逶迤在有致的前面，曲線玲瓏。

“侯爺，讓探月伺候你，可以嗎？”

輕輕咬住抖的，堅定的聲音中有一怯意。

博野侯沉默地躺著，沒說話。

探月垂下眼睛，低聲哀求道：“探月一輩子外人只說探月是侯爺的侍妾，但誰人知道，探月其實有名無實……我這麼活著，又有什麼盼頭？”

博野侯還是沒說話。

探月愧得眼淚一下子落下來了。

知道可能被拒絕了。

不夠好嗎，連侍妾都不夠格嗎？

博野侯輕嘆了口氣：“待過去這些日子，我會送你厚嫁資，讓你改名換姓，打發你遠嫁了吧。”

他素來對并不上心，便是年輕時談婚論嫁，也不過是聽從父母之命罷了。

這些年和彭氏過得好也罷，賴也罷，他以為大家不外乎如此，誰家沒個不順心的時候。

如今彭氏自己給自己添，把這麼個姑娘放在他房里，偏生又拿這個說事，以至于如今看著這姑娘，他只覺得越發頭疼裂。

人終究是麻煩，全都是麻煩。

探月默了好一會兒，終于肩膀耷拉下來，噗通跪下：“探月謝侯爺。”

博野侯頷首：“如今家中諸事混，我一時也無心理會你，你先在書房幫著掌管文墨就是。”

探月至此，徹底明白了博野侯的心思：“侯爺放心，探月知道自己的本分。”

……

齊二這些日子一直在孟國公府湖心島的藏書樓中苦讀，他是不出島的，食住走在藏書樓中，便是每日三餐都是家中長隨坐船從廚房取來。

偶爾也會休息下，坐在藏書樓門前，盯著藏書樓前的那疊石看。

這一日，正捧了一卷書斜靠在藏書樓前的老樹枝杈上讀，便聽到底下人來報，卻是當朝三皇子來訪。

貴客登門，他便縱一躍，從老樹上下來，彎腰穿上布鞋。

這邊剛穿上鞋子，就見三皇子已經過來了。

“三殿下。”齊二上前拜見了。

“最近怎麼了，聽阿胭說你竟是閉門不出，上次皇祖母壽宴，老人家還記掛著你，問我你怎麼也不去。”三皇子笑地看著他。

齊二對此并不想解釋什麼，只是推說讀書忙碌閉門不出。

三皇子見此，也是無奈：“怎麼仿若變了子！”

齊二之前雖然也是才學出眾，去年還在解試中一舉得了頭名，不過并不每日沉悶在讀書之中。他曾是三皇子伴讀，自小跟著學功夫，學騎，也和三皇子一起說兵法談天下事，要不然兩個人也不至于為至好友。

只是不曾想，這突然間竟然一心只讀圣賢書了，也是怪哉。

齊二劍眉微挑：“殿下，我一直都是勤學苦讀的，難道你不知道？”

三皇子看他那樣，詫異，之后笑開了：“是，是我誤會你了，我從來不知道原來逸騰是如此勤學之人，佩服佩服！”

齊二和三皇子也是從小識的，當下也不在講究那麼多，兩個人來到了旁邊涼亭坐下，說起話來。

三皇子自然免不了給齊二說些燕京城中趣事，逗逗齊二，奈何齊二一臉嚴肅，本對這些所謂的趣事置若罔聞。

最后不知道怎麼說起了那南平王世子，三皇子微微瞇起眸子，突然道：“皇祖母的意思，好像是要把一位侯府姑娘指婚給他，倒是怪哉。”

原本以為他會和北狄王的若雅公主聯姻的，那才是南平王一直打好的如意算盤才是。

齊二還是沒太聽到心里去，只是淡淡地回道：“哪家千金啊。”

三皇子擰眉，卻是道：“博野侯府的二姑娘，看著倒是不錯的。”

齊二猛地抬首，盯著三皇子：“什麼？”

三皇子納悶了：“就是博野侯府的姑娘啊，聽說是排行第二的，長得模樣不錯，和阿胭要好得很，兩個人一起牽著手，想必是閨中好友。”

齊二陡然站了起來。

三皇子終于發現齊二這種反應實在是不太對勁了：“怎麼了，你認識這位姑娘？”

齊二默了片刻，悶頭來了一句：“我去見，問問的意思。”

說完大踏步下山去了，倒是把三皇子扔在了島上。

三皇子頂著暴曬的日頭，站在那里半晌，終于喃喃道：“這……是怎麼了？逸騰和那位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