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齊二揚眉，疑地看著顧嘉，好像不明白顧嘉是什麼意思。

顧嘉越發想笑了：“怎麼了，齊二爺，難道你以為我是妖，倒是怕了那茅山道士不？”

齊二著顧嘉，臉上的神仿佛在說：難道你不是？

顧嘉簡直是想當面哈哈大笑。

不過忍下，努力忍下了。

齊二自然看到了顧嘉憋笑的樣子，默了片刻，微微抿，眸中也帶了幾分笑意，語調較之以前也輕松了：“姑娘若是想笑，盡可以笑出來。”

他難得笑一下，雖只是些許一笑，但笑了后，春風化雨，整個人面孔都和了。

顧嘉毫不客氣地笑了。

齊二只沉默地看著顧嘉笑，之后掏出一塊巾帕來，疊得方方正正的，遞給顧嘉。

齊二的巾帕不同于南平王世子的，南平王世子用的是上等好料子，上面還繡了字，可是齊二的就只是簡簡單單的漢巾，沒有任何多余的花紋。

顧嘉接過來，了，放在案上。

齊二拿起了顧嘉用過的巾帕，重新疊好了，收起來。

顧嘉重新品了一口茶，吹著熱氣，在那裊裊茶香之中，悠然閑淡地道：“謝謝齊二爺告訴我這個消息，不過我顧嘉凡，堂堂正正的一個人，怎麼就怕那收妖的道士了？也真真是好笑！”

齊二皺眉，凝著半晌，才道：“二姑娘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顧嘉笑道：“齊二爺風塵仆仆趕回燕京城，想必是有要事吧？顧二就不打擾了齊二爺了。”

齊二：“……并沒有要事，不忙。”

顧嘉：“哦……那天也不早了，也該回城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齊二著顧嘉，有些不愿地頷首：“好，姑娘請。”

顧嘉也就不說什麼了，再次對齊二表達了激之，之后要離開。

齊二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姑娘，你出城這是做什麼？”

顧嘉隨口敷衍道：“沒什麼，就是去莊子上看看。”

……

顧嘉告別了齊二后，趕先去看了那田地，果然是不錯的，田地中是有自己的泉水可以灌溉的，也可以打井，水源富，可以兩季替耕種，產量也高，而那田地的原主人是中年喪了獨子，意興闌珊之下便說要變賣家產回去南方老家，要不然是決計不肯賣的。

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顧嘉稍微了解了下，便委托了管事前去購置，價格倒是可以好商量，關鍵是一定要買下來。

把這事待清楚后，看看時候不早，也就匆忙回去博野侯府了。

回來后先去找了顧子卓，對他如此這般待一番，顧子卓臉鄭重，半晌點頭：“好。”

有了顧子卓相助，事就好理許多了，當下回到秀苑，便覺氣氛詭異，這里已經掛上了八卦鏡，上了黃的道符，上面還寫著奇奇怪怪的咒語，就連地上也是用草木灰畫了些什麼符咒。

牛嬤嬤繃著個臉出來，一見顧嘉，便道：“也不知道二爺這是怎麼了，好好地帶著幾個道士跑到秀苑，把院子好生一番糟蹋，我待說要去回稟太太知道，誰知道太太睡了。”

顧嘉略一沉，笑道：“我父親呢？”

牛嬤嬤看看左右沒人，低聲道：“這個老奴也打聽過了，今日恰好出去訪客了，也不知道多會子能回來。”

顧嘉頷首，看了看那堆符咒，淡定地道：“隨他們鬧騰去吧，我們該干嘛什麼就是什麼，不用理會。”

七巧兒早就氣鼓鼓的了：“姑娘，這也欺人太甚了，這是把你當什麼了？”

顧嘉：“就讓他們鬧吧，鬧得越大越好，一切等侯爺回來了再說。”

牛嬤嬤一聽，也明白了：“是，且讓他們裝神弄鬼去！”

回來后，顧嘉該用膳的用膳，該睡覺的睡覺，摟著自己的銀票，想著自己即將購置的田地，心里真是要多舒坦有多舒坦，偶爾瞥一眼窗外那什麼符咒和八卦鏡，不免好笑至極。

這招搖撞騙的呂天越這輩子竟然莫名先跑到了博野侯府。

當晚一夜無話，到了第二日正睡得香甜，就聽到外面有噪雜之聲，顧嘉迷糊著醒來，側耳聽外面靜，只聽得外面竟然是在喊：“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

這是開始捉妖了？

顧嘉掙扎著爬起來往外看，好幾個蓄著胡須、裹著，并穿著大襟大袖道袍的道士在那里開壇做法，還有一子腥味兒。

這時候紅穗兒和牛嬤嬤聽到顧嘉醒來的靜也忙過來伺候。

“剛過來的，這天還沒亮呢，還不讓人消停？而且還提了一桶子狗在那里，等著潑誰呢？”紅穗兒氣得忍不住開罵。

“這可是姑娘的閨房外頭，就請了這一堆腌臜貨在那里蹦跶，也真真是好笑！”牛嬤嬤皺著眉頭，也覺得二爺瘋了，太不統了。

顧嘉淡定得很，吩咐道：“紅穗兒伺候我洗漱就是了，牛嬤嬤，他們怎麼鬧就隨他們去吧，一概不必理會就是。”

一時顧嘉這邊洗漱過了，打扮整齊，出來院子。

一出來，那些拿著拂塵在那里天靈靈地靈靈的幾個道士頓時傻眼了，彼此對視一眼，之后再次開始做法，一臉威嚴相。

顧子青站在那里，冷眼著顧嘉。

顧嘉一臉坦然，含笑著顧子青：“哥哥這是怎麼了？”

顧子青：“沒什麼，最近阿姍一直郁郁寡歡，想必是上次撞了邪祟終究沒有除盡，所以這次為兄特意請了道士過來，看看為阿姍做法。”

顧嘉恍然：“原來如此。”

說著間，便徑自走過去，去打量那法壇，還有那拂塵。

幾個道士正做法，見突然走過來，為首的一個義正言辭地道：“休要擾本天師做法，還不速速退下！”

顧嘉納罕：“不過是看看罷了，怎麼是擾呢。”

為首黑胡子道士冷拿了桃木劍指著顧嘉，冷道：“還不退下！”

顧嘉見此，只好退下了。

一日無事，一直到了傍晚時分，顧嘉突然口劇痛，痛得不能站立。

牛嬤嬤大驚，趕讓人去請大夫，恰好博野侯剛剛歸家，聽得這個，和彭氏一起匆忙趕往秀苑。

一進秀苑，他看到這番布置，自然也是震驚不小。

什麼時候家里了道場？

待到進了顧嘉房中，只見大夫已經診脈過了，卻是本無法診斷出任何異常：“二姑娘脈象并無異樣，這實在是看不出心痛是何緣故。”

顧嘉痛得眼里帶淚，哭著道：“爹，救我，我怕是我要死了！”

這一句話，聽得博野侯心痛不已，又急又氣；“痛這樣，怎可說不知緣故？”

顧嘉趴在榻上，嗚嗚哭啼，死去活來，裝得好不辛苦。

那牛嬤嬤見此

，急得跺腳：“怕不是外面那些鬼道士在搞鬼，害咱們家姑娘！”

博野侯剛才一進秀苑看到那法壇和道士已經是怒極，如今聽得這個，更是深以為然，就要命人將那些道士綁起來。

顧子青見了，上前一步，噗通跪在了臺階上，朗聲道：“父親有所不知，如今在屋的阿嘉并不是真正的阿嘉，真正的阿嘉已經不在人世了，這個是假的，是妖孽所化，孩兒特意請了呂天師前來，就是要收復妖孽，還我博野侯府一個清凈！”

博野侯乍聽得這個，簡直是猶如聽了天方夜譚，上前一步，用不可思議的目盯著自己兒子：“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顧子青見父親相信自己，當下連忙再次說起：“這個屋躺著的是妖孽，我的真妹妹早就死了，那個是假的！如今之所以心口痛，是這位呂天師在做法收服妖孽！”

顧子青心中欣，看來爹是信了自己，可以把那妖孽趕出府了，從此后家里終于清凈了！

可是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只見他爹突然抬起來——

他都沒來得及反應，砰的一聲，他被他爹踢中下，頓時臉上腫了一塊。

顧子青不敢置信地著他爹：“爹，你這是什麼意思？孩兒這是一心為了侯府，為了——”

博野侯怒極，追了上去，又是一腳！

顧子青指著屋里道：“爹，那真是妖孽啊！”

博野侯砰砰砰一口氣踢了三腳，把個顧子青踢得鼻青臉腫頭破流狼狽不堪。

博野侯瞪著眼睛盯著自己這兒子，咬牙道：“你再說一遍！”

顧子青哪里還敢說！

他再說，豈不是還要被踢。

彭氏見兒子被打，哭得稀里嘩啦，撲上來護住了顧子青：“你看我不順眼，也看我生的兒子不順眼，你打吧，你連我一起打吧！你有本事先打我！”

博野侯厭煩地看了彭氏一眼，冷聲命道：“請夫人回房。”

彭氏哭：“顧行云，你趕我走？我不走，你不許打我兒子！”

博野侯怒吼一聲：“送夫人回房！”

彭氏大哭不止，掙扎，底下人哪里敢強押，一個個站那里不敢手。

而屋，顧嘉還在哭鬧不休，中間夾著幾句：“爹爹救我命，有人要害我……”

博野侯聽此，當即命令就要將那道人拿下，那呂天師見此也是冷笑連連：“愚蠢，愚蠢，我呂天越本是來你家斬妖除魔，卻被你這樣無理相待，你竟如此不識抬舉！”

旁邊顧子青見此，紅著眼睛不服氣地道：“爹，你就信了那天師吧！”

博野侯冷笑：“胡說！那是我兒，怎地是妖？”

顧子青跪著道：“爹，呂天師道法高明，施展出法，才得那妖疼痛不已啊！若不是妖，怎麼會痛？”

此時那天師見此，越發來勁地蹦跶起來了：“我看這堂堂博野侯已經被妖孽蒙蔽，不識好歹，罷了，我們走就是了，讓這妖孽繼續為害終生吧！”

說著間，帶領一群弟子就要走人。

誰知道他這話剛說完，就見顧子卓帶著兩位道士走進來，其中一位是正觀的沖虛道長，那可是曾經為皇太后講過道法的。

顧子卓上前一步：“父親，這是兒子特意請來的沖虛道長，特來為我們辨明真相以正視聽。”

顧子青見此，大喜，想著到底是自家哥哥，這是幫著自己，忙對博野侯道：“爹，你看，沖虛道長已經來了，這沖虛道長可是曾經在太后娘娘跟前講道法的。”

博野侯原本對這拜佛信道的就頗為反，看自己兒子竟然擺出什麼法壇來更是氣憤不已，結果不曾想，一個兩個都讓自己頭疼，就連自己一向欣賞的大兒子竟然也請來了兩個道長？

不過那沖虛道長確實是為當朝太后所敬重，他這為人臣子的也不好說什麼，不得上前見禮。

沖虛道長也忙對著博野侯見禮。

博野侯看著那沖虛道長，皮笑不笑：“我這侯府中，哪里來的什麼妖孽，我看就不勞煩道長了，還請回吧。”

顧子青一聽，頓時著急了，這不能讓人家回去，好不容易請來了呂天師又來了沖虛道長，怎麼也得把那妖孽趕出去！

而藏在屋的顧姍暗暗地往外看，也是心中一提。

誰知道那沖虛道長卻是堅持道：“府上確實是有人做妖，侯爺且稍等片刻，待貧道為侯爺細細道來。”

博野侯忍下不悅，皺眉道：“沖虛道長請講。”

沖虛道長頷首，走到了那法壇。

彭氏見此，睜著紅腫的眼睛著脖子去看，顧子青更是忍住鼻青臉腫的疼痛，眼睛都不眨一下。

沖虛道長看了片刻后，頷首：“原來如此，貧道明白了！”

顧子青大喜，恭喜地上前一拜：“還請沖虛道長為我博野侯府清除妖孽！”

博野侯見此，臉鐵青，盯著那沖虛道長，厭煩至極，顯見的是已經要把沖虛道長趕出去了。

顧姍聽著這話，心中大喜，想著這下子算是沒跑了，顧顧嘉算是徹底完了！

從此后，再也不用看到顧嘉這個人了。

屋的牛嬤嬤和紅穗兒則是面面相覷，都有些擔心起來，該不會姑娘就活生生被他們當妖孽趕出去吧？旁邊的七巧兒甚至擔憂地抹起了眼淚：“這是捉得勞什子鬼啊！”

就在這時，卻聽得沖虛道長講道：“這茅山道本來源于道教的‘茅山宗’，以以茅山為祖庭的道教派別，宗承上清派，本也是我道教一個別派，世人所知茅山道以捉鬼降妖聞名，但其實真正的茅山宗教義卻和這些毫無瓜葛，這不外乎一些所謂的茅山弟子為了招搖撞騙愚弄鄉民玩出來的把戲。”

顧子青一聽，臉驟變：“怎麼可能？這怎麼是愚弄鄉民？沖虛道長，你若不信可以去看看，那妖孽如今已經口疼痛，怕是已經伏法？”

伏法？屋里的顧嘉聽得，呸的一聲，恨不得把那顧子青吊起來打！

不過此時也不得裝著口疼，哀連連，還喊道：“好疼，疼死了！”

呂天師沖到沖虛道長前面，怒道：“你又是哪里來的，竟然如此污蔑我等！”

沖虛道長一笑，也沒理會那呂天師，而是徑自走到法壇前，從里面的黃綢布中找出一樣東西來：“侯爺請看。”

大家納罕，紛紛長脖子去瞧。

博野侯也是詫異，接過來看時，卻是用黃紙剪的小人兒，在那小人兒心口了一針。

他見此大驚：“這是在做什麼？”

沖虛道長道：“這就是所謂的做法，其實是給人下降頭的惡法，用一針在這黃紙小人的心口，被下降頭的人就會心口疼痛。侯爺請看，這里還有名字。”

博野侯仔細看時，果然見那小人兒腦門寫了兩個字：顧嘉。

他臉瞬間氣得發青，用不敢相信地眸著自己兒子，胡子也一抖一抖的。

“你這混賬！”

半晌后，他終于發出響雷般的一聲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