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兩個人, 適才連自己都同四姑娘對上眼神了,人家能看不見?
但槐明沒想到江暉會躲。
一年了,主子在道觀每日不是在畫畫像, 就是在打聽人家的消息,知道四姑娘快回來的那幾日, 更是坐立不安,茶飯不思。
好說歹說, 見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 下山到了芙蓉城, 槐明還長舒了一口氣。
既然這輩子怎麼也放不下人家四姑娘, 那就憑全力去追。
陛下說的那話,槐明認同,沒有追不到的姑娘, 只有豁不出去的臉皮。
下山后, 主子從碼頭跟到了沈家。
再從沈家跟到了藥鋪,要不是四姑娘突然出來,撞上了,槐明還不知道他何時才會出現在四姑娘的眼前。
可主子卻當著人家的面跑了。
槐明不能理解。
頭一回覺得自己的主子,丟人現眼。
槐明心頭正腹誹,旁的江暉卻突地一個起,走了出去。
槐明:......這不就對了。
對面的安杏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 還沒從震驚中出過神,便又見剛躲進拐角的人影走了出來, 這回安杏沒看錯。
就是江暉。
比起一年前, 人倒是愈發好看了。
了在戰場上的那份堅,多了幾分書香之氣。
“將軍......”安杏口而出,欣喜地側過頭看向沈煙冉, 見其依舊是一副清冷的模樣,霎時閉了。
江暉幾回向對面那雙眼睛,都被里頭那道淡淡的探視盯得挪開了眼,心頭一陣張,拿手輕輕了一下鼻尖,“你,你回來了?”
沈煙冉沒應,依舊淡淡地看著他。
江暉被盯得愈發張,生怕又突然生氣,忙地解釋道,“我,我不是有意要跟著你的,我就,就是路過......”
“聽說芙蓉城桃好吃,我,過來買,買桃。”江暉說完,還特意看了一旁跟過來低著頭,聽著他胡扯的槐明,“你不是說這一塊有人賣嗎。”
槐明:......
他不太想認主了。
“阿冉......四姑娘,那我就先告辭了。”江暉說完,還特意出了一個無所謂的笑容,鎮定地看了一眼沈煙冉后,轉過腳步太急,又到了那堆堆砌起來的木柴。
“嘭嘭嘭......”的響聲傳來,一堆砌好的木柴,這回塌了個徹底。
主仆兩人倉皇的腳步,還險些被地上的幾節木柴給絆住。
安杏:......
安杏目瞪口呆地看著匆匆離去的那兩人,待人走遠了,終于沒有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再抬頭瞄了一眼沈煙冉,竟破天荒地見其角往上揚了揚。
“小姐,你,你笑了......”
沈煙冉角的笑容一收,腳步轉過去,便往外走。
安杏卻興地如同一只找到了大米的麻雀,跟在后不停地嘰嘰喳喳,“小姐,將軍肯定是為了小姐來的,還什麼桃,這個時節,桃還沒呢,小姐有沒有覺得將軍似乎變了......”
“沒覺得。”
“變了啊,奴婢覺得將軍又好看了些,且子也變了,小姐適才也看到了,將軍那模樣,多可......”
沈煙冉:......
“小姐,奴婢說個實在話,咱出去一年,到了不地方,也見過不的人,但比得過將軍的奴婢還真沒見到幾個,模樣好的大多華而其表,沒什麼在,肚子里有點墨水的,可偏偏又其貌不揚,難得遇上幾個容貌才華兼備的人,又同小姐的興趣喜好差之萬里,本就說不上話,唯一有些了解小姐的陸公子,似乎也同小姐差了些什麼,奴婢覺得,這天底下要真與小姐相配之人,只有將軍,有才有貌,關鍵是將軍了解小姐,知道小姐想要什麼,小姐不是說上輩子就遇到將軍了嗎,那這輩子,小姐也算是知知底的,將來小姐橫豎也要親,若是嫁給了將軍,也用不著去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撿上輩子現的,活得多輕松......”
安杏跟著沈煙冉出去一趟,子也開朗了不,子越來越利索。
沈煙冉轉頭掃了一眼,正說話,后沈老爺鋪子里的小廝趕了過來,沖著兩人的背影,喚了一聲,“四姑娘。”
沈老爺知道沈煙冉過來是有事找他,替幾個癥狀嚴重的患者把完脈后,便讓余下的人去沈大爺那看診,回頭問了一聲小廝,“四姑娘呢。”
沈煙冉本也沒走多遠,就在沈家鋪子周邊打轉。
到了沈老爺的鋪子,沈老爺已坐在了榻上飲著茶等,見沈煙冉進來,這回沈老爺的目倒是一直落在上,認認真真地將其瞧了一遍。
沈煙冉走到跟前,先蹲行了個禮,“父親。”
沈老爺這才放心地一笑,“倒也沒變,還知道自己是個姑娘。”說完又接著問,“這一年,在外如何?”
沈家這些年雖在芙蓉城行醫,但一個行醫百年的家族,還是在外建立了不人脈,說是說沈煙冉一人在外游歷了一年,每到一,都有沈老爺托人替打點。
沈煙冉在哪兒,遇到了什麼,他都收到了信兒。
且,沈煙冉此行,并非只是為了游歷,還有沈家的余下的半張藥單。
一年的時間,沈煙冉能將上頭的藥材和配方捂,已算是奇跡了。
沈煙冉將藥單上的方子,拆解開,詳細地記載在了一本藥書上,連著藥單一并遞給了沈老爺,“父親,都在這兒了。”
沈老爺忙地接過,翻了幾頁之后,神越來越明亮,翻到最后神便開始激,抬起頭看著沈煙冉,眼眶都有些潤了,“多虧了你啊,父親這輩子總算是了了一樁心愿。”
當年沈家的祖宗拿回這張藥單,不久后就歸了仙,藥單傳承了沈家兩代人,一直沒人能解析出來。
沈家的人,也慢慢地從最初的高興便了失。
沈煙冉祖父臨終前,拉著沈老爺的手,代了他,無論如何也要將那張藥單子破解出來。
沈老爺一直銘記在心。
沈煙冉也知道這張藥單子是父親的心病,上輩子那般含著憾而去,怕是死也沒能瞑目,如今也算是自己對他的補償。
沈煙冉一直都不知道如今的自己,是回到了上輩子,及時地去改變了自己和家人的命運,還是僅僅只是因為心頭的心結太重,導致了上輩子的一個重現。
沈煙冉很怕,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此時看著沈老爺面那抹真切的歡喜,沈煙冉忍不住手,拉過了沈老爺的手腕,把了一下脈。
手底下的溫度很真實。
脈搏也跳得極為平穩。
并非是夢。
父親還活著,這輩子的心愿也了了,并未憾而終。
沈老爺一愣,“怎麼了?”
“沒事,父親高興就好。”沈煙冉堵在心頭致死都未曾放下的心結,這一瞬也隨之煙消云散,淚珠子一滾,忙地收回手偏過了頭。
沈老爺嚇了一跳,也顧不得手里的藥書了,擱在了桌上,從激中清醒了過來,“可是在外苦了?”
沈煙冉搖頭,“沒有,兒過得很開心。”
沈煙冉趕一把了臉上的淚痕,笑著將那藥書又塞到了沈老爺手里,“這些都是祖師爺當年的心,兒不過是照著方子拆解,沒什麼功勞,父親收好。”
沈老爺卻放心不下。
“父親當年沒來得及問你,你就走了,到現在父親都不知道你到底經歷了什麼,當初江家的人過來提親,父親并非是看上了江府的家世,也并非是被將軍的態度所打,自打你從軍營回來,你的變化父親都看在眼里,能答應江府的親事,也是看出了,你對將軍本就有心意,后面那道圣旨,父親倒是沒有想到,但既然你和將軍能投意合,為父心頭也只是高興,可你是我的兒,從小到大是個什麼樣的子,我也了解,若非出了天大的事,你不可能會輕易悔婚,如今事已經過去了一年,為父本也不想問,但我見不得你委屈,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了。”
沈煙冉能糊弄沈夫人,但糊弄不了沈老爺。
“父親,我做了一場夢,夢里我為了自己拋棄了父親,拋棄了子.......”沈煙冉看著沈老爺眼里的擔憂,頭一回同家人說起了自己的那段前塵往事,又或者,自己經歷過的一段夢。
如今夢醒了,回到了現實。
父親還在,還活著,的沼姐兒和煥哥兒還在等著......
“還好只是夢。”沈煙冉說完,看著跟前神疑的沈老爺,知道他理解不了,忙地岔開了話題,“如今藥單子都給父親了,父親還要招上門婿?父親就不怕將來姑爺進門,搶了兩位兄長在沈家的地位。”
“誰說的!”沈老爺的臉一下嚴肅了起來,“姑爺想要給就是,還用得著搶。”
沈煙冉一下笑了出來,“行,兒都聽父親的,這回父親要我嫁誰,我就嫁誰。”
沈老爺久久地看了一陣,突地嘆了一聲,湊過去溫和地問道,“心頭,可還是惦記著人家?”
一年前,鬧出來那麼大事,換做旁人定也不會開口再提了,可不只是他沈家難,江家如今比起沈家,怕是更慘。
江暉好好的將軍不當,侯爺不當,家也不要了,跑去了太玄觀。
沈家并非是忘恩負義之人,更何況那日江暉跪在沈老爺說過,讓他放心,他會保住冉姐兒的名聲。
起初他還不相信。
直到聽說了江暉不能人道的傳聞,在后面又放棄一切去了道觀,沈老爺才知道,江暉早就做好了準備。
用自己的名聲和一輩子的前途,來保住了沈家和冉姐兒的名譽。
那日江暉也是同他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什麼八年,什麼子......倒是和適才沈煙冉說的相似,沈老爺雖不太相信這些,可一個是自己的兒,一個是飽讀詩書的大將軍,兩個都明事理的人,走到了這一步,不可能沒有任何原因。
沈老爺倒是有幾分相信了。
既然真有那荒唐的一夢,能讓兩人一個逃婚,一個道,鬧著走到了這一步,豈能是說忘就忘的。
沈煙冉沒點頭也沒搖頭,“過去的事,咱就不提了。”
沈老爺輕笑了一聲,“如此說,這回當真是父親給你安排什麼親事,你都能接了?”
“那也得先看看人,......”
沈老爺又笑了一聲,“,父親知道了,翻春之后,你可就整整地滿十八了,如今芙蓉城個個都知道咱沈家養了一個老姑娘,那長得好看的公子,人家也難免會嫌棄你年齡大。”
沈煙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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