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鯉傳的天變得這麼快。

　如同午后的艷天忽然就云布, 繼而大雨傾盆。

　豆大的雨點打在公司每一個聽到風聲的人上，人人自危。

　“陳總，份轉讓書簽完字之后, 你怎麼辦？”

　辦公室只有三個人，陶萄、周虹，還有陳學進。

　陳總低著頭。

　周虹皺著眉頭問：“陳學進, 你是認真的麼？這不是什麼兒戲, 你不要到時候后悔, 那是沒有任何用的。”

　周虹死死地盯著陳學進，試圖從他眼里挖掘出一點悔意。

　陳學進沒說話，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沒有。”

　“我不是在開玩笑。”

　他聲音不大不小, 語氣有些低沉。

　陳學進朝陶萄看了一眼，陶萄站在那里，也沒坐, 眼神里的緒不太多。

　忽然，陶萄開口問：“這是你辦起來的公司，你真的能舍棄嗎？”

　“你是不是想說我蠢。”

　陳學進笑了笑：“只有傻子才會把自己的公司拱手讓人。”

　“我不是全部讓給你，只要份的錢。”

　“我想和你做個協定, 在我把份轉給你，把公司由你置之后, 我還是繼續在公司擔任工作，不做董事長, 做總經理。”

　“至于我的年薪，我要我們每年營業額的百分之五。”

　陳學進的邏輯很清晰, 提的要求也不過分。

　“至于為什麼是你, 我在會議上說過了。”

　他眼里流出某種別樣的神采，以前陶萄見陳總的時候, 他總是凡事無所謂的態度，眼神里也總有幾分困倦，是那種生活優渥又沒有太大的抱負的中年男人。因為就算他不努力，他的錢也一輩子花不完，這個公司稍微運轉一下，資金便會飛進他們的錢包里。但是現在，他好像改頭換面了似的。眼神似乎變得年輕了一些。

　陶萄眼神中閃過一困。

　在想，為什麼陳總會忽然為這樣。

　“我知道，我沒有能力。”

　“你這半年來的所作所為我都看在眼里。”

　“你的公司，你的名聲，現在比我這個公司值錢多了。”

　“如果你要走，就像我說的那樣，我沒有任何資格留你下來。”

　陳總平靜地開口。

　想到什麼似的，他道：“我一輩子都是這樣的，我不缺錢，也不缺喜歡的人，我沒做什麼壞事，還稱得上是個好人……”

　“當年我媽送我進大學的時候告訴我，我一定要出人頭地，宗耀祖。”

　“現在我媽不在了，我一直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平心而論，我不缺錢，在大部分人眼里我也是功人士。”

　大概是覺得自己說的有點多了，陳總住了。

　不過過了一會兒，他又自顧自的開口。

　“我的路比大部分人都走得平坦、順利。”

　“我自己也知道。”

　“但我一直覺自己生命中缺了點什麼。”

　“這兩個月來，這種覺越來越強烈，很多的同行……”他停頓了一下，看向陶萄，道：“他們因為你而知道了我。”

　“他們咨詢我經驗，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沒有經驗，因為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努力。”

　“一開始我高興的。”

　“我一直都在關注你。”

　“但是后來我就沒那麼高興了。”

　“我發誓，我不是嫉妒你年輕氣盛、年有為，我只是忽然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

　“我慢慢發現，我缺的那點東西究竟是什麼。”

　他那張不算年輕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局促，夾雜著一點挫敗。

　“我缺激。”

　“對待一切都很無所謂，我從很年輕的時候起，就忘記熱忱是什麼了。”

　“這樣平坦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我也不想看到公司的年輕人一直在我的帶領下沒法進步。”

　“再你說你要走的那一刻，我有一種強烈的覺。”

　“如果你真的走了，如果我不留住你，我的公司可能等我退休的時候也不會有什麼進展。”

　“我永遠都是那個無大志、掀不起什麼波瀾的陳學進。”

　他說這話的時候，悄悄握了拳頭，在給自己鼓勁一樣。

　有那麼一刻，陳學進為自己到可悲，把自己的未來寄托在別人上，好像終究是一件不那麼磊落的事。

　可默默回陶萄，陶萄拿雙黑如濃墨的眸子，他忽然就平靜下來了。

　就好像們總能在陶萄上得到一種未可名狀的力量，陳學進在這一瞬間也到了一種奇怪的勇氣。

　陳學進的話給了陶萄強烈的。

　看著陳學進，就好像在恍惚間看到了上輩子的自己一樣。

　一個認識到自己庸碌卻又沒有決心去改變現狀的人，而在這一刻鼓起勇氣去改變了。

　想，這個世界上好像從沒有什麼單純的小人。

　沒有一個人是徹底甘心淪落的。

　這種看著他人改變的覺讓陶萄到一種微妙的振。

　陳學進說，他的改變可以歸因為。

　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這個說法從來沒錯，并不覺得自己有多麼善良，如果真的善良，就不會刻意去籠絡李玨和江也以保證陶予的人安全。可是這一刻，陳學進帶給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驗。

　以至于暫時忘掉了關于以往的一切仇恨，看到了一種新的意義。

　從未如此真切地覺過原來也有這樣的力量——有影響他人人生軌跡的力量。

　周虹的眼底復雜緒涌著。

　沉默了許久，在陳學進忐忑的心中，陶萄開口：“好。”

　“你要跟著我一起做事吧？”

　陳學進愣了愣，然后斬釘截鐵道：“是！”

　“可是我要理公司的領導層，還有一些不必要的藝人，都得剔除。”

　“公司的那些小東很好理，這個可以給我，我可以把事辦的差不多了再和你簽合同。”

　“行，那就麻煩陳叔了。”

　陶萄改了口，不再陳總，陳叔得很自然。

　“行，陶總。”

　“我小陶就行。”

　“不嘞不嘞，得陶總哈哈。”

　之后三人在辦公室談了很久，因為徐記胭脂鋪的事，陶萄對于經營有了一些經驗，但是對公司的管理并不那麼練，公司的運作現在基本上是徐福韋在管。不過陶萄把這公司管理的任務給陳學進，表示自己目前會做的是藝人整合，然后培訓藝人們的能力。

　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自己會在辦一個個人的工作室，我要接的一些業務暫時不會放到公司來。”

　“我自己的工作室主要偏重編導和宣傳的業務，而我們公司得培養藝人。”

　把自己的設想一個個提了出來。

　現在雖然還是一個大致的雛形，但陶萄說：想做一個一流的網紅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