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姐苗金花在店里。

　“喲，雨珍來了，快坐吧。”

　帶朋友來這兒吃了幾次飯，林雨珍和苗金花也算是悉了，林雨珍笑著說，“等會回來三個人，加上我是四個人，金花姐，你給安排一下菜品吧。”

　有服務員給倒了杯水，苗金花笑著說，“今天早上買到了新鮮的魚，水庫里的魚，多有點土腥味，要不紅燒？”

　林雨珍說，“。”

　苗金花又說，“鴨魚都全了，再做個京醬，炒兩個青菜，就差不多了吧？”

　林雨珍點點頭，“再加一個湯吧，清爽一點的。”

　苗金花說，“那就來給青菜豆腐湯？”

　“。”

　坐了沒一會兒，王雅芳就來了，又過了十幾分鐘，小馬和張慶涵也一前一后來了。

　小馬說，“這地方不錯啊，我以前怎麼沒主意，這名字也好，春風飯店，聽了就覺得心里舒坦。”

　林雨珍笑著說，“這店是我嫂子出資開的，這名字，還是我幫著起的呢。”

　人到齊了之后，菜上的特別快，除了湯沒上，其余都上了，啤酒和汽水也都送過來了。

　王雅芳嘗了一口白切，說，“好吃的呀，這蘸料真的絕了！”

　張慶涵私下里，話倒是不算，他也嘗了嘗，說，“鮮，蘸料夠味兒，是好吃的。”

　在飯桌上，也沒怎麼談工作，但即便是閑聊天，大家能坐在一起吃飯，彼此也會更悉一些。

　有些話在單位說不合適，在這兒說一點都不顯得突兀。

　都吃的差不多，也聊得差不多的時候，林雨珍笑著說，“張組長，我這經驗不足，以后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可能還要麻煩您。”

　張慶涵笑著說，“你放心，只要我知道的，絕不藏私。”

　他之所以答應的這麼爽快，第一個原因自然是對林雨珍的印象不錯，他高考沒考上北大清華，對北大生都很羨慕，也有一種好，第二個原因，也是最重要的，最晚明年他應該就調走了。

　市政府的書，聽著名頭響，而且他又是公認文筆最好的，但這些其實都是虛的，沒什麼用。

　只要李主任不升遷或者不調走，他就沒有出頭之日。

　前兩年，他也過要調科室的念頭，后來想想又算了，換到別的科室，那又是重頭再來，還不如就在書呢。

　還好這些年他除了寫各種沒意思的公文，業余也筆耕不輟，去年，他寫的小說終于出版了。

　因為題材特殊，在市場上算是空白，倒是銷路十分不錯。

　不過，這事兒市政府知道的人也不多，上頭的領導們更是不知道，因為他寫書簽署的是筆名。

　他這人，臉皮也薄，也不好意思主去跟領導們自薦。

　可能即便這麼做了，也不會有下文。

　他在市政府工作這都七年了，已經形了一個固有的印象了，像他這種只會埋頭干活，埋頭寫文章的人，只是某一方面能力強。

　但組織上評定一個干部，是以綜合能力為標準的。

　和他一起進市政府的同學小周，人家現在已經是文檔科的科長了。

　雖說級別只高了半級，但那也是完全不一樣的。

　還好，他運氣好，區里的一個副區長很喜歡他的小說，跟出版社的人打聽了，見面彼此都投機，更加有緣分的是，住的也不算遠，現在的，已經是約著一起喝酒聊天了。

　副區長早就答應他了，要把他調過去當書。

　有了這個退路，張慶涵比之前的緒好多了，本來他總覺得，他這個組長，就是一個諷刺，辦公室統共就這幾個人，也沒分組，哪來的組長？

　不過是李主任哄著他多干活的借口罷了。

　但現在，他也覺得他這個組長，在臨走之前，有必要把他這些年的工作經驗都分一下。

　周一上班，李主任給大家分任務的時候，倒是沒有再為難林雨珍，每天分的任務不多不，大都是簡單的撰寫公文或者整理文檔。

　雖然林雨珍能力很不錯，但李主任并不打算重用，這麼做說白了，還是變相的冷板凳。

　不過，林雨珍也不在乎，在征求了張慶涵的同意后，看了最近兩年，他給市里相關領導寫的所有發言稿。

　不得不說，張慶涵在這上面的確下了功夫，每一篇稿子都寫得幾近完，用字用詞都很準。

　也就給張副市長寫的兩篇沒有保持這個水準，但也沒有什麼大問題，就是多了幾句自我表揚而已。

　估計這一點張副市長并不喜歡。

　看來，老實如張慶涵，也是不得不站了隊的。

　這天下午，林雨珍有點閑，用一上午的時間就把一天的工作完了，張慶函的所有稿子也都看完了。

　想喝點水，暖瓶里空了，提著暖瓶去打水，好巧不巧遇到了楊峰。

　“雨珍，你也來打水啊，這底下臺面太窄了，別濺到你子上了，你把暖瓶給我，我來幫你接！”

　除了上班第一天，楊峰說話怪氣的，后來每次看到，都熱的不行，越這樣，林雨珍越不愿意跟多談。

　每次去文檔室，都是拿了資料就走，都看出來了，好幾次楊峰都是言又止。

　“謝謝，那你也小心點！”

　打了熱水，倆人一起往回走，楊峰笑了笑，“好幾次我在大門口等你，都不巧沒上。”

　林雨珍說，“是嗎，你找我有事兒啊？”

　楊峰說，“是有一點事兒想要麻煩你，我現在不是住在市政府的單宿舍嗎，兩個人一個房間，特別不方便，我想在外頭找個房子住。”

　“你家附近，有沒有人家往外賃房子啊？”

　東城這邊，倒也不是沒有大雜院，而且大雜院還多的，只不過金山胡同竟是沒有，別的胡同，林雨珍也不太清楚。

　說，“這我真不知道，不過，好像賃房子，門口都著吧，你下班了沒事兒也可以去瞧瞧，誰家有房子就進去問問唄。”

　楊峰點了點頭，“，那你也幫我打聽著點啊，有了消息，就告訴我。”

　林雨珍說，“。”

　拎著暖瓶回到辦公室，正要倒水呢，王雅芳說，“雨珍，剛才賈書找你來了，你趕過去一趟吧。”

　林雨珍去了賈書的辦公室，他笑著說，“小林啊，今天張副市長有時間，你快跟我過去吧。”

　說是有時間，但他們敲門進去的時候，張副市長眉頭鎖，正在低頭看資料呢。

　見是林雨珍進來，他微微笑了笑，問，“小林，怎麼樣，工作有沒有完全適應？”

　林雨珍亦是面帶微笑的回答，“多謝領導的關心，好的，已經完全適應了。”

　賈書說，“上次你給張市長寫的稿子，非常不錯，等幾天，市里有個很重要的會議，屆時會有上頭的領導參加，因此，這次的發言稿也非常重要。”

　“這次的稿子，還是由你來寫。”

　倒是張市長說，“小林，不用張啊，盡力就行了。”

　其實，原來他并不覺得發言稿有多重要，和踏踏實實的工作相比，一份完的發言稿本不值一提。

　但越往上走，越覺到了這方面的重要。

　并不一定要自我表揚，一份簡潔有力的工作總結，可以讓領導迅速了解你的工作狀態和工作進展。

　這也是某種工作能力的展現。

　因為領導們都特別忙，一般是沒有功夫跟在你后面觀察，你到底做了多實事的。

　以前在區里的時候，他在這方面就吃了不虧，因為很多人都喜歡搶功，一開始他讓某些人沾了便宜，但后來就很難沾到他的便宜了。

　林雨珍接過來賈書遞過來的資料，笑著說，“好，我一定會寫好的。”

　話說的容易，其實真正坐起來還是很難的。

　這是一篇關于財政會議的發言稿，來說，中心思想就是要錢，如何說財政廳的領導多撥款，就是這篇稿子的使命。

　張副市長作為排名最末的副市長，分管的業務也不算，教育和衛生還有市政都歸他管，基本上都是需要花錢，不容易干出績，而且還很容易出問題的大項。

　剛來報到那會兒，還納悶不但張副市長不面，賈書竟也像是忘了，后來才知道，是一家醫院出了事故，出了人命，因為病人的份特殊，事鬧得很大，他這個分管的副市長也親自參與理了。

　這次張市長的思路，不在教育衛生上，而是準備專抓市政，治理污水，解決電力，熱力供應等問題。

　林雨珍花了三天的時間把稿子寫好了，本來想讓張慶涵看一看，又想到站隊的問題，干脆直接拿給賈書了。

　張副市長只讓做了兩小小的改。

　書一沒有，這事兒李主任是知道的，賈書是張副市長的書，讓林雨珍寫稿子，肯定是張副市長的授意，他可不能攔著。

　他就是書一的主任，上面還有書長呢。

　但這次會議之后，張副市長的確收獲不小，當然了，這肯定不是發言稿的作用，只能說，在這方面沒掉鏈子，沒減分而已。

　在其他方面，張副市長做的工作更多。

　李主任這次得到了明確的暗示，雖然覺得這麼做不地道，但他沒辦法，誰讓林雨珍來了書一呢。

　要是在書二，沒準兒他還覺得這年輕的同志有才呢。

　有了利益沖突，那就不好辦了。

　李主任把林雨珍到辦公室，說，“小林啊，你雖然才參加工作不就，但各方面的能力都不錯，前天書長找我談話，說想你這樣的人才，以后得重用，書長還說了，市委那邊很多部門是新立的，已經提了好幾次了，想要借調過去一個得力的書，我這不就想到你了嗎。”

　“你放心，這屬于借調，最多半年時間，你的人事關系還在市政府。”

　林雨珍一口拒絕了，“李主任，我不去，我工作經驗不足，萬一在那邊出了什麼差錯，整個書就都跟著丟人。”

　李主任心想，那怎麼可能呢，丟人也是你一個人丟人，他說，“不會的，那邊的工作相對咱們市政府，實際上要簡單不，你指定沒問題。”

　林雨珍說，“既然工作很簡單，委為什麼不自己招一個書，假如我過去了，剛悉工作，半年后又調回來了，對委也不是什麼好事兒吧？”

　“書這種崗位，招人應該不難吧？”

　李主任也察覺到自己的話前后有點矛盾了，干脆不提這些了，表特別嚴肅的說，“林雨珍同志，這是組織的安排，你必須服從！”

　林雨珍說，“組織上也得考慮個人意愿吧，反正我不去！”

　說完，就自顧自出了李主任的辦公室，徑直去找了曲書長。

　敲開曲書長的辦公室，曲書長剛打完一個很重要的電話，看到一個面生的同志進來了。

　林雨珍自我介紹道，“書長你好，我是書一的林雨珍。”

　曲書長不認識林雨珍的，但知道這個名字，他問，“什麼事兒啊？”

　林雨珍說，“剛才李主任說，要把我借調到委，可我參加工作還不到一個月，學到的東西有限，一點經驗也沒有，去了委那邊，兩眼一抹黑，萬一干不好，那不是也丟咱們書的人嗎？”

　曲書長皺眉，對此事沒發表任何意見，只說，“你去把李主任來，然后去忙你的工作就行了。”

　李主任進了書長辦公室，劈頭蓋臉就挨了一頓罵。

　“誰跟你說的，要把小林調到委啊？”

　李主任詫異的看著他，懷疑書長是不是年紀大了，得了健忘癥，他被罵的不舒服，這會兒也敢說，“曲書長，不是你前天告訴我的嗎？”

　曲書長眼一瞪，“我當時的原話，是讓你多多給小林鍛煉的機會，畢竟是咱們書唯一的北大畢業生。”

　林雨珍的履歷，他也仔細看過了，林雨珍可不是一般的北大畢業生，在校表現堪稱完，各方面的能力都應該很不錯，他有點后悔，這麼好的苗子，沒有提前下手。

　讓姓張的撈了一個大便宜。

　而且這年輕的同志，還有膽量，遇到事兒立馬就敢來找他。

　是他欣賞的一類年輕干部。

　李主任說，“沒錯，您是這麼說的，可后來您接著就說了，委那邊要人，這不就意思讓林雨珍過去嗎？”

　曲書長嘆氣，他這一路走來，極有后悔的事，他不該附和了吳市長的意思，提拔了李主任，沒有提拔張慶涵，這是他現在最后悔的事兒。

　雖然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兒。

　他冷冷的看著李主任，說，“你也是書的老同志了，水平不說多高，現在還退步了，連基本的字面理解都有問題，我前天說的這是兩件事，著重培養林雨珍，選擇合適的人選調到委，現在聽明白了吧？”

　“還有，以后有什麼事，直接跟我匯報。”

　李主任答應了一聲，灰溜溜的回到了書一。

　最后，調去委的是小馬。

　他表現的倒是很高興，一是因為委距離他家更近了，上下班很方便，第二書一人才濟濟，他不能說沒有能力，但相對來說不算拔尖，這種況下，想要出頭是相當難的。

　李主任還跟林雨珍道了歉，說，“小林啊，真不好意思，我當時的思路是，咱們這邊一定要調過去一個能力強的，你是北大畢業，稿子又寫的那麼好，所以才想讓你去的，結果呢，曲書長惜才，不舍得放人了，說要好好培養你。”

　林雨珍說，“李主任，在咱們書一，您是領導，可您的意思并不能代表組織，您要是這麼說，傳到書長和市委領導的耳朵里，那可太不合適了。”

　李主任說，“我那也是著急，一時口誤了。”

　林雨珍笑了笑，“我希，這樣的事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李主任心里老大不高興了，覺得林雨珍說話太沒有作為下屬的自覺了，而且還揪著他的兩句話不放了。

　但通過這件事兒，他知道林雨珍不好惹了，笑著說，“都說了是誤會，哪能呢，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你呀就跟張組長好好學，跟你一個實話兒，他可能在書一待不了多久了。”

　“以后咱們很多很重要的稿子，很可能都要靠你來寫了。”

　林雨珍說，“李主任，您放心，我會認真工作的。”

　周末，林雨珍帶著兩個孩子去了一趟二姨家，二姨夫的工作早就落實下來了，住的房子也換了。

　雖然還是賃來的，卻是一獨門獨院的房子了。

　因為李越勇的事兒，張華見到林雨珍還不好意思的，“當初，是歷城和俊生好心，給了越勇機會，要不然，他懂什麼藥材啊，更不可能會做藥材生意！”

　“現在什麼都學會了，又出來單干了，真是太對對不住俊生和歷城了。”

　林雨珍笑了笑，說，“沒事兒，這都很正常，越勇能有膽子出去單干，說實話，我還高興的呢！”

　在二姨家吃過午飯，就坐公車帶著兩個孩子回來了，剛走到金山胡同，迎面就上了楊峰。

　這都到了家門口了，不讓進去坐坐似乎也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