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著,你能變卦我不能變卦?”
許俊紅無言以對,氣呼呼的走了。
一連三天趙帥都沒去上學,后來他姐姐代替他來了一趟學校,把他所有的東西都收走了,趙帥的同桌問了兩句,趙帥的姐姐說,趙帥不上學了,打算去廠里上班了。
本來,許俊生提出的要求是轉學,但趙家人一合計,反正高中就剩下半年了,轉學太麻煩了,托人都得花不錢呢,趙帥這個樣子也考不上大學,還不如就讓他退學,直接參加工作得了。
恰好機械廠這一陣子正在招工。
許俊紅倒是又去了兩趟楊家胡同,可都沒見著趙帥,給開門的是趙芳,人家對客氣,可那眼里的鄙夷也是藏不住的。
再怎麼樣也是有自尊的,也就沒再去。
因為趙帥的退學,許俊紅像是真的老實了不,每天按時上下學,回到家就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出來。
但其實也沒學習,也沒看小說,腦子里空空的,就那麼盯著墻壁發呆。
人一旦習慣了一種狀態,一下子切換到另一種狀態,似乎很難,許俊紅有時候也不是不想回到之前。
那時候干什麼都特別有計劃,絕不會浪費一丁點的時間,但現在,覺得自己好像回不去了。
看書做題的時候,總是不由自主的走神兒。
有時候也不知道怎麼了,總覺得上乏的累的,老是想睡覺。
對于兒的學習態度,田香蘭非常不滿意,但許廣漢說,繩子不能收的太了,現在許俊紅雖然已經跟那個男同學斷了,但還需要一點時間緩沖。
這天晚飯后,許廣漢去書房寫文章了,田香蘭也跟著去了,也拿了一本書看,但翻了幾頁就放下了。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總有點心神不寧的。
許廣漢放下筆,“香蘭,上回的藥你吃著效果還不錯吧,這陣子沒顧上,等周末我陪你去找妹夫,讓他再幫著瞧一瞧?”
田香蘭嘆了口氣,說,“我這是心病,吃再多藥也沒用,俊紅要是改好了,我的病立馬就好了!”
第二天提前下了班,在副食店買了一大堆東西拎著,去了北郊一家醫院,有個高中同學在這兒上班,恰巧就在婦產科工作。
本來關系也很一般,前年這同學也不知道打聽的誰,到單位找了,為的是給高中畢業下鄉回來的兒找個工作。
同學當年雖然上了醫科大專,但現在過得的確不咋樣,找了個酒鬼丈夫,家里什麼都不管,公婆還很多事兒,出于一種優越和看在同學一場的面上,幫著聯系了一個單位,是水利局的臨時工,后來同學兒爭氣,現在已經轉正了。
田香蘭是從來沒想到,有一天也會求到這個同學頭上。
周日,拉著許俊紅來到這家醫院,許俊紅老大不高興,“媽,您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我沒病,檢查什麼,再說了,我嫂子和表嫂的醫院多好,這什麼鬼地方啊?”
田香蘭黑著一張臉,讓同學幫著開了單子,了之后,就在同學的診室里坐著等結果。
兩個小時候,化驗結果出來了。
沒有任何僥幸,沒能逃得過,看到上面的指標,田香蘭覺得天塌了一半,臉虛白,瞪著兒,咬牙切齒的說,“許俊紅,你還真是做下了丑事,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同學安,“香蘭,反正月份還小,悄悄的給做了,沒關系的,現在好多孩子都是糊涂,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也別怪了。”
許俊紅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媽媽的同學問了很多難以啟齒的問題之后,說,“這麼說,還不到一個月,胚胎太小了,香蘭,要不,下個星期再做?”
這下聽明白了,心里害怕的不行。
田香蘭說,“不用,就今天吧!”
同學遲疑了一下,拿出兩種藥片,說,“那好吧,記住,一旦發生什麼問題,要立即去醫院!”
“流下來之后,也要過來讓我看一眼。”
要是藥流沒干凈,還必須要刮宮才行。
當天田香蘭沒帶兒回家,而是去了娘家,媽前年去世以后,沒到半年爸就另找了老伴,上個月還搬到人家老太太家了。
屋子現在沒住人,但里面什麼東西都有,田香蘭先點上爐子,又鋪好了被褥,母倆簡單吃了碗面,就給許俊紅吃了藥,頭天的藥倒還行,沒什麼難的,但第二天吃了另一種藥,許俊紅疼得直打滾兒。
后來,是一不的癱在床上。
許俊紅在姥姥家養了七八天,又去上學了。
對任何人的說法都是田香蘭帶著兒出去散心了,跟學校的說法則是許俊紅得了重冒。
經歷了這件事之后,許俊紅整個人狀態更差,整天懶洋洋的,仿佛什麼都不在乎了。
不出意外,期末績下到班里二十多名。
和比,趙帥倒是過得好的,在學校他是不老師待見的差生,在工廠完全不一樣了,因為長得帥,不懶,還甜,不但老師傅喜歡他,不年輕工也都對他有好,有個同車間的姑娘也是剛進廠,喜歡他,倆人很快就好上了。
工廠不是學校,只要是談對象,男公然手牽手也沒人管。
這天傍晚,趙帥和王玉果一起推著車子,有說有笑的往外走,一抬頭竟然看到了許俊紅。
他皺了皺眉問,“俊紅,你怎麼來了?”
學校已經放了寒假,許俊紅是著從家里跑出來了,指著旁邊的王玉果問,“是誰,和你是什麼關系?”
王玉果毫不示弱的說,“我是他對象,你是誰啊?”
趙帥笑著說,“玉果,這是我一個高中同學,你先走,我明天一早去接你啊。”
王玉果卻不走,“既然是同學,有什麼話是我不能聽的?”
許俊紅咬著,“趙帥,真的是你對象?你這麼快就和別人好上了?”
趙帥不想跟多廢話,說,“咱倆不是早就斷了嗎,你家人看不上我,我現在這不都參加工作了嗎,找對象也不礙著誰吧,你不是要考清華北大嗎,我就不耽誤你了!”
許俊紅氣紅了一張臉,說,“你知道我為你吃了多苦嗎,你沒良心!”
流產的事兒,除了媽和那個醫院里的阿姨,誰也不知道,本來想把這個說出來,但當著外人,肯定沒法講。
王玉果不愿意了,“你說誰呢,趙帥都說了,他都跟你斷了,你怎麼還來纏著他呢,你臉皮怎麼那麼厚?就你這樣的,傻不拉幾的,還能考上北大清華?”
后面都說了什麼,許俊紅都沒聽清,也不記得了,是一路哭著回來的。
從這一天起,才算真的有了變化,一開始,對著課本和試卷還是有點學不進去,但著頭皮學,逐漸也就學進去了。
大學也早放寒假了,林雨珍日常都在家,遇到不會做的題目,還主去請教林雨珍。
為此,田香蘭第一次跟小兒媳婦表示了謝,“雨珍啊,這一陣子,俊紅麻煩你了,你妹妹的況,你也知道,我帶出去散心,也不能一下子就忘了,你呀,對多點耐心。”
其實,婆婆和小姑子一下子消失七八天,到底會是為了什麼事兒,和苗玲玲都猜出來了,苗玲玲還和說了一回,但這種事兒,肯定是要裝做不知道的。
而且,其實任何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林雨珍點點頭,“媽,您放心吧,其實俊紅底子不錯,也很聰明,績應該很快能趕上來。”
許廣漢嘆了口氣,“只怕是有點晚了,不過晚了也比執迷不悟強。”
青禾現在是月刊,寒假期間也是要出的,因為這個,林雨珍時不時要去一趟學校,這天,推著車子往外走,許俊紅從東屋里出來,說,“二嫂,你要去學校啊,我跟你一起去不?”
林雨珍笑了,“你不會還沒去過北大吧?”
許俊紅點點頭,“沒去過,所以想去看看。”
“那你跟爸媽說一聲,趕的吧。”
們來到北大校園,又去了青禾的辦公室,文學社大部分同學都到了,王迪亞和楊峰寒假都還沒回去,準備到了年底再走。
王迪亞問,“雨珍,這誰呀?”
“是我小姑子,許俊紅,今年上高三。”
王迪亞笑了,“哎呦,高三生啊,提前來看校園了,是不是想報考我們學校啊?”
楊峰也說,“你報考北大吧,我們學校歡迎你!”
要是擱在以前,許俊紅肯定會信心滿滿的答應,但現在早沒有了這樣的底氣,在一群北大學生面前,還有點怯,有點不自然的說,“我倒是想上,但我考不上啊!”
楊峰自從當了學生會主席,格比以前更開朗了,也更能說了,而且在陌生人面前,喜歡化湯達人,“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是從沂蒙山考來北京的,我來北京之前,連縣城都沒去過呢!”
是從一所鎮高中考上的,報考志愿的時候,是班主任大著膽子讓報的,沒想到還真的考上了。
許俊紅有點不相信,“真的嗎?”
楊峰笑了笑,“那還能有假。”
等大家都到齊后,林雨珍讓許俊紅坐在角落里,和所有的同學一起商討的版面和設計。
許俊紅在旁邊一不的看著,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二嫂,侃侃而談,那麼自信,那麼神采飛揚,其他的同學也是一樣的,頭腦都特別清晰,思維都特別活躍,說出來的話都很言之有。
這一刻,真真切切的羨慕了。
過完寒假,林雨珍的大三生活就進倒計時了,這天下午課不多,正準備回宿舍,輔導員又來了。
覺得奇怪,“費老師什麼事兒啊?”
上午,才去了一趟,自己寫了一篇文章,想要投到一家很有名的文學雜志上,讓費老師幫著修改了一下。
輔導員搖頭,“不清楚。”
走進費老師的辦公室,發現還有一個干部模樣的人,三十歲左右,穿著板正的中山裝和大。
費老師笑了笑,“雨珍,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賈書,在張市長邊工作。”
林雨珍沖他點了點頭,“您好。”
賈書笑著說,“林雨珍同學,我是代表張市長來給你談話的,想問問你,你對于畢業以后的工作,有什麼的想法嗎?”
林雨珍愣了一下,“我才大三,明年才畢業。”
費老師說,“早早定下來也不錯,雨珍,不用張,有什麼想法就照實說。”
躊躇了幾秒,說,“我倒是想過,但國家和學校培養了我們,畢業統一分配,個人要無條件服從,以后無論去什麼單位,我都會干好本職工作的。”
賈書沒想到,林雨珍說話滴水不,他只好更明確地講了,“你的能力,在北大也是很突出的,我相信你去什麼單位,都能干好工作,那你有沒有更的想法,比如,你文章寫的很好,你想去報社,雜志社這一類的單位嗎,還是說,想去其他的機關單位?比如市政府的書。”
林雨珍說,“我不想去報社。”
賈書笑了,“那就是說,你想去政府機關單位了?”
林雨珍沉默了數十秒,“我也還沒完全想清楚。”
費老師笑著說,“這事兒不急,慢慢想,等想好了再說。”
隔了沒幾天,又有單位提前來搶人了,這回是一家雜志社,來的是一個老編輯,對青禾大為贊嘆,對林雨珍本人也特別滿意。
但林雨珍直接給拒絕了。
倒也沒有不喜歡雜志社的工作,但也沒有那麼喜歡,當初創辦青禾的初衷,倒也沒有辦大辦強的想法,甚至現在的規模都沒有想過,只是單純的想出個會刊。
后來,李校長竟也找談話,問是否有留校的打算,很多同學都是特別想留校的,但林雨珍沒有過這個想法,也給拒絕了。
許俊生聽說后,特別為可惜,“雨珍,你到底想去什麼單位啊,這雜志社好的,留校就更好了,一輩子都在北大,多啊。”
“還有去市政府書,那也是好多人都搶不到的機會!”
周末,天氣暖和了,林雨珍和許俊生本來要帶著兩個孩子出門,可惜沒能去,因為家里來了不速之客。
是張市長和賈書。
張市長就是原來的張區長,前幾年他在區里備排,后來悶頭做事兒,很是辦了幾件大事兒,去年市里換屆,其他區長和副區長都沒升上去,他升上去了。
雖然現在是排名最末的副市長,但級別完全不一樣了。
田香蘭和許漢都特別意外,特別是田香蘭,激地很,“張市長,前幾天老爺子還念叨您呢,快請坐!”
“賈書也請坐。”
這會兒,許老爺子不在家,去了軍區大院那邊了,田香蘭說,“廣漢,要不,我打個電話問問爸爸,中午回不回來。”
張市長連忙阻止道,“不用了,別打擾老司令了,我就是順路來的。”
賈書問,“林雨珍同學不在家?”
田香蘭愣了一下,“在家在家,王媽,你去喊雨珍過來。”
林雨珍和許俊生都來到正房,林雨珍笑著說,“張市長您好。”
還沖賈書點了點頭。
張市長也笑了,“上一回我來,還是你們結婚的時候,一晃這都三四年過去了,時間過得可真太快了!”
很多人都覺得,他這升遷的速度太不可思議了,卻沒人知道,他背地里做了多工作,了多心,干了多活。
當然了,僅僅有這些其實還不夠。
田香蘭說,“可不是的嗎,時間過得太快了,我這都參加工作二十六年了。”
“但有時候,還總覺得自己還很年輕呢!”
閑扯了一陣之后,張市長和賈書就要走了,臨走之前,賈書問,“林雨珍,上次我說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林雨珍點點頭,“我考慮好了,我愿意去市政府書工作。”
賈書哈哈一笑,說,“你可是張市長早就看好的人,這不還沒畢業,就先下手為強了。”
林雨珍說,“多謝張市長的賞識,我也很高興可以去市政府工作。”
本來,曾經過辦公廳的念頭,但后來又琢磨,那地方人才濟濟不說,還不容易出頭,而且估計不都像楊建奇,特別有背景,在這方面,是比不過的。
市政府相對來講容易出頭,而且還是張市長主要人,工作環境和氣氛估計會好上很多。
“就是我現在有點張,怕能力不夠。”
賈書笑著說,“不用怕,你要是能力不夠,那書以后就招不到人了。”
他們走后,田香蘭激地說,“雨珍,賈書曾經去學校找過你?”
林雨珍點了點頭。
田香蘭說,“這麼大的事兒,你怎麼回來也不說啊,不過,你答應了是對的,張市長這個人,不但有能力,還特別有運,跟著這樣的人,以后會很有前途的。”
許俊生炫耀般的說,“媽,雨珍沒告訴您,但告訴我了,不但市政府找了,還有出名的雜志社,還有他們學校,說也可以留校。”
田香蘭現在只恨,沒有這樣的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