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匆匆忙忙走進來，蕭錦辭皺著眉問：“怎麼回事？”

　那侍看了姜肆一眼，并未開口，蕭錦辭明白的意思，直接道：“說吧，無妨。”

　那人頓了一下，急道：“小公主在水心榭那邊玩耍，不小心落水了！”

　“什麼？”

　侍話音一落，蕭錦辭和姜肆一起站了起來，都面帶急，蕭錦辭眉頭皺，厲聲道：“人呢？怎麼樣？”

　侍回道：“已經救上來了，但是……”

　尾音一拉，姜肆的心忽地就提上來，樂陵是帶著阿回一起出去的，樂陵落水了，怕阿回也出事，現在是數九寒天，阿回那病懨懨的子本經不起這樣的折騰，想到這，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焦急地看著那個綠衫侍：“但是什麼？公主邊的那個孩子有沒有事？”

　綠衫侍對姜肆很是客氣：“姜娘子莫急，小公子當時在岸邊，沒有去冰上玩，所以沒事。”

　姜肆松了一口氣，轉對蕭錦辭道：“殿下，如果相信我的話，讓我去給小殿下看看。”

　蕭錦辭看了一眼綠蕪，知道還有話沒說，也沒繼續問，對姜肆點了下頭，三人一起趕往水心榭。

　到了地方，蕭錦辭走在最前面，踏門而，正好有兩個人要出來，差點迎面撞上，幾人頓住腳步，姜肆看到門口站著的是秦夫人韓氏，邊還站了一個人，是一個著文武袖長袍的子，長相頗為英氣。

　“舅母怎麼在這？”蕭錦辭微怔。

　韓氏皺著眉頭：“我不在這，樂陵落水的消息傳到賓客里，隔日就得鬧得沸沸揚揚，公主的名聲都不要了！”

　“名聲？”

　蕭錦辭重復一句，視線越過韓氏落到后，一個形魁梧的男子坐在太師椅上，雙臂搭著扶手，并未往這邊看，他渾，袂上還卷著水，額前的幾縷發在古銅的皮上，眉眼如刀刻斧鑿般，著一凌厲勁，就是面有幾分懊惱。

　竟然就是姜肆有過幾面之緣的韓北野。

　明眼人都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也就不用多問什麼，姜肆雖然心中驚疑，但更多的心思都在阿回和小公主那邊，匆匆掠了一眼，看到韓氏了額頭，眉頭稍稍一皺，見公主進了里間，也忙回過神跟了上去。

　床前，阿回正坐在小凳子上，雙腳騰空晃著，乖乖地問床上的人：“你還冷嗎？要不要再加一層被子？”

　樂陵裹著一團被子里，面蒼白，無，坐在床中央，手從被子里出來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姜湯，頭發有些，子也在打著，勉強對阿回笑笑，剛要說話，一眼瞥見皇姐來勢洶洶地走了進來。

　樂陵眼神忽閃，下意識往后了，睜著惶惶無措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蕭錦辭，輕喃道：“皇姐……我知錯了……”

　姜肆見小公主這麼怕的皇姐，就想耗子見了貓一樣，一看那副神就忍不住生起憐惜，走過去，坐到床頭，對樂陵道：“殿下，我為你把把脈。”

　蕭錦辭皺的眉頭松開許，雖然心中有氣，還是將斥責的話咽了下去，轉坐到旁邊，對道：“先看看。”

　“好……”樂陵大氣不敢出，怏怏地應了一聲。

　姜肆為把著脈，半晌后放下手，道：“只是了涼，不礙事的，喝幾藥下去就好了。”

　“多謝姜姐姐。”

　改姐姐了。

　姜肆怔了一怔，隨后回道：“殿下客氣了。”

　“那藥苦不苦哇？”

　“良藥苦口，殿下忍一忍就過去了。”

　“那要吃很多嗎？”

　……

　小公主不知怎麼了，一直在問姜肆問題，起初還以為小姑娘只是不想吃藥問得多些，發現時不時地往長公主那邊瞥，才知道只是拿當擋箭牌呢。

　“到底是什麼回事，說吧。”

　終于，長公主發話了。

　理了理長袖，眸淡淡地看著樂陵，視線卻不容閃躲。

　小公主癟了癟，也出擔憂后怕的模樣，委屈道：“我帶阿回在棧橋邊玩，看到韓指揮路過，他明明看到我了卻不跟我行禮，這事若是傳出去，我們皇家的臉面往哪擱？我就想讓他給我行禮，可韓指揮使竟然不理我！”

　阿回聽著小公主聲并茂的控訴，一雙眼睛瞪得圓滾滾的。

　“他對我不敬，我怎能放過他，就想追上去將他攔下，誰知跑得太急了，沒注意腳下，摔到了棧橋下面，好在冰面凍得不是很實，然后我就落水了嘛……”樂陵說得聲音越來越小。

　蕭錦辭冷笑一聲：“所以最后是他將你救上來的？”

　樂陵瞬間昂起頭，搖搖頭，又點點頭，小聲道：“那他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你還！”蕭錦辭站起，低聲音呵斥，“是誰都可以，怎麼偏偏就是那塊臭石頭！”

　樂陵了一，還以為皇姐會像舅母一樣說一些有關名節的話，頓時有些發懵。

　“啊？”

　“你不用管了，此事給我。”蕭錦辭一錘定音，并不打算問過樂陵的意見，轉走了出去，姜肆想起方才看到韓北野是一副.漉漉的模樣，讓阿回好好陪陪小殿下，也跟著去了外間。

　來都來了，就給他也看一看。

　韓北野到底是經百戰的將士，格比樂陵強健多了，姜肆收走手帕，對他道：“趕快將服換了就沒什麼事兒。”

　“多謝。”韓北野自始至終沒說什麼話，一直是那副眉頭鎖的模樣，跟姜肆道完謝之后，覺到頭頂有道灼灼的目，他終是忍無可忍，豁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直直著腰背，磊落道：“事雖然不是由我而起，但畢竟是我將救上來了，我可以負責。”

　姜肆被他的氣勢嚇了一跳，不由得抬頭看了看他，那邊的秦夫人聞言臉更加難看，韓氏本就有一個子弟跟長公主不清不楚了，再有一個娶了小公主，外頭傳言還不知會變什麼樣。

　誰知蕭錦辭淡淡一笑，反問道：“誰說要你負責了？”

　韓北野微頓，眉頭揚了一下。

　蕭錦辭看了看眾人：“今日發生什麼了嗎？什麼都沒發生吧。”

　幾人明白了的意思，這是想將事揭過去，當做無事發生。

　本打算為此負責的韓北野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好不容易勸服自己了，卻沒想到人家本沒有這個意思。

　手心了，他莫名回憶起方才救人時的場景，小公主命在旦夕之際胡掙扎，他為了安全將人帶到岸上來，箍住的腰，將托舉到水面上，當時為了救人，他也沒多想。

　現在再回想起來，的卻深深烙印在手心上，甚至還帶著隔了，從上傳來的灼燙。

　韓北野嚨一滾，聲音發：“我韓北野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推卸責任，方才救人時……多有冒犯，我——”

　蕭錦辭笑著打斷他：“本宮知道韓指揮是好心，更不該挾恩相報，此事只要你不說出去，就沒人知道。”

　韓北野皺了皺眉：“可是……”

　“沒有可是。”蕭錦辭斬釘截鐵。

　韓北野終于有些不滿：“關乎公主的名節，殿下做這種決定，確定將來不會后悔？”

　蕭錦辭沒忍住笑了：“聽韓指揮的意思，好像對這次的意外沒有那般抵啊，你很想尚公主？”

　“當然不。”

　韓北野說完，卻看到麒麟雕的屏風后面出來一只小腦袋，正地著這邊，目及時，他發現那雙眼睛有些傷。

　咣啷一聲，什麼東西倒下了，人已經消失在屏風后。

　蕭錦辭余瞥到發生了什麼，卻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看著韓北野道：“昭兒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我只想將許配給一個如意郎君，名節這樣的東西遠沒有的幸福重要。”

　韓北野似是想到了什麼，面帶譏諷地輕哼一聲，再看向屏風那，已無人了，他拱手告辭：“既然殿下心意已定，卑職自然沒什麼好說的，還希殿下記住今日的話，日后莫要再舊事重提。”

　他說完，越過蕭錦辭匆匆離開。

　姜肆看他著服就這樣步冷風中，張口想將他住，人卻已經沒影了。

　走得也太快！

　秦夫人見事告一段落，也起要告辭，腳步卻踉蹌一下，秦姝綰趕將扶穩：“娘，你怎麼了？”

　姜肆從方才開始就一直留意這邊，秦夫人的面似乎不太對，走過去，小心地端詳著秦夫人的臉，道：“之前我命人到府上的藥方，秦夫人有用嗎？”

　秦夫人扶著兒的手，一邊說一邊向前走：“尚書府不比普通人家，不是什麼東西都能隨便進去的。”

　“夫人有問題，是中風前兆，如果不信我，可以找其他大夫來看看，沒必要因為逞一時之快，連自己的命都搭進去。”姜肆看這人也是油鹽不進，語氣不甚友好。

　“不勞姜娘子費心！”秦夫人本就不待見，一想到跟陛下鬧出的傳言，心里就覺得隔應，有夫之婦不守婦道也就算了，還要給兒添堵，如何能和悅跟說話？

　說罷，秦夫人匆匆離開了，秦姝綰著急喊了聲“娘”，又回跟長公主行禮，對姜肆歉意地笑笑：“姜娘子的藥方子我都留著呢，每天讓后廚給我娘都加料，這人就是刀子豆腐心，沒有壞心的。”

　說完回頭一看人都走遠了，一邊擺手一邊轉追了上去。

　蕭錦辭倒是沒在意那兩人，去了里間，這次人不是坐在床上，而是側躺在里面，背對著眾人，像是氣包一樣。

　姜肆心想這姐妹兩個要說話，還留在這就有些不好，于是跟阿回招手，阿回跳下瘋子乖乖到姜肆邊，兩個人跟蕭錦辭告辭。

　出了公主府，二人上了馬車，姜肆想起小公主敘述水心榭發生的事時阿回的臉，試探地問他：“你知道小公主是怎麼落水的嗎？”

　阿回重重地點了點頭。

　“是小公主自己說的那樣嗎？”

　阿回怔了一下，又搖了搖頭。

　“那是怎麼回事？”姜肆也有些好奇了。

　阿回看著，出左右手，用小拇指勾了勾，跟道：“我答應樂陵姐姐了，不告訴別人，阿娘雖然不算別人，但對樂陵姐姐來說阿娘算別人，所以阿回不能說。”

　看阿回一副認真地態度，姜肆再多的好奇心也被他說服了，了他的臉，寵溺道：“好，不說就不說，阿回是乖孩子，一諾千金，這點隨娘。”

　翌日，姜肆進宮為陛下看診，正遇上文武百下早朝，許是今日議事時間有些久了，都已經到了晌午，百才三三兩兩離開。

　路上聽說陛下打算在來年新建國號，姜肆又有些唏噓又有些期待，大魏立國數百年，近百年來幾乎年年戰火不斷，百姓民不聊生，如果陛下能勵圖治開啟一個新紀元，那也算百姓福祉，苦的日子總算到頭了，心底里也跟著高興。

　雖然不清楚原因，總覺得陛下能做好這個皇帝。

　只要把他的病治好。

　養心殿已經來了很多次，如今已經不需要別人通傳了，張堯守在門口，將放進去，姜肆背著藥箱，行到大殿中央，抬頭一眼就瞧見伏案忙碌的人，這種場面已經見怪不怪，姜肆看到反而心里更有底。

　想起長公主跟說的那些話，姜肆鼓了鼓勇氣，迎上前，剛要行禮，蕭持正好抬頭。

　“不用了，過來吧。”

　姜肆一怔，不用行禮當然好了，走過去，卻沒給他按，而是說道：“陛下，今日咱們換個方式醫治你的頭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