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長公主的別院是除行宮與炎園以外最好的位置,但文華長公主猶嫌小,陛下便在旁邊劃了一塊地方給文華長公主,那兒地方極大,極平坦,文華長公主不單修了別院,還建了馬場。
此時水草,正是馬兒驃壯的時候,文華長公主遍撒請帖,廣邀賓客,別院日日都是高朋滿座,伎如云,是整座西山最熱鬧的地方。
姜家家主大駕臨,所有的客人都被驚了,大長公主親自接出門外,滿面笑容將姜九懷迎進來,讓到首席。
姜九懷牽著元墨的手坐下。
那日到過古家的客人都已經見怪不怪,頭一回見到男寵與主人同席的客人都有幾分目瞪口呆。
眷的席面在后院,雖然不方便親至,但貴們也紛紛使下人過來打聽,下人們將消息帶過去,貴們紛紛驚詫:“真有此事?”
因古凝碧在座,大家便七八舌問道:“聽說當日在王府,他二人便是如此,可是真的?”
古凝碧微微點頭:“確實如此。”
大家紛紛咋舌:“聽說,他還給人的男寵挾菜呢。”
古凝碧道:“懷兄對他的男寵確實極為寵,他的男寵不能吃花生,他府里的廚房便再也沒有花生了。”
貴們又是慨,又是艷羨,“聽說這男寵是樂坊出,定然是一狐功夫,才能將姜家家主迷得這般神魂顛倒。”
有人道:“咱們去瞧瞧他到底生得什麼模樣,好不好?”
這個提議很快得到了大家的附和,有幾個膽大貪玩的便拿著團扇笑嘻嘻往前院去,要隔著屏風一觀這天下第一男寵的風姿。
古凝碧坐在椅上,慢慢給自己斟了杯茶,一口飲盡,眉眼間有淡淡的冷意。
一名宮人走來,道:“和妃娘娘請郡主過去說話。”
和妃人如其名,為人甚是和氣,人緣也甚好,比起盛氣凌人的魏貴妃,大家顯然更愿意同和這位和妃親近。
魏貴妃是權貴之后,出高貴,和妃的出卻是謎,既沒有外戚也沒有親朋,說得好聽點,是沖淡平和與世無爭,說難聽點,其實就是爭不過。
不過,也許正因為和妃的母族沒有任何威脅,陛下對和妃反而比對任何人都放心,所以,和妃才能分走魏貴妃的圣寵,在宮中站穩了腳跟。
正所謂敵人的敵人是朋友,因與魏貴妃不睦,作為安寧公主嫁進姜家的最大對手,古凝碧一向很得和妃關心。
古凝碧走進里間,臉上出溫清雅的笑容:“見過娘娘。”
和妃坐在窗下,上的夏衫對的份來說過于素凈了,發飾也極為簡單,但就是這小家碧玉般的溫婉氣質讓在爭奇斗艷的后宮中穎而出,討得了陛下的歡心。
的太監逢春正替打著扇子,矮向古凝碧見禮。
“有一陣子不見郡主了,怎麼瞧著好像瘦了些?”和妃含笑打量古凝碧,“是不是天太熱,胃口不好?”
“謝娘娘關懷,娘娘真是微,這些日子確實是沒什麼胃口。”
和妃用銀簽叉了一塊瓜遞給:“嘗嘗這個。這是北狄國王子這回帶過來的,吃著比咱們這里的脆甜。”
古凝碧謝恩接過,兩人坐著又說了一會子家常,外面那幾個去窺的貴回來了,孩子們便圍了下去,嘰嘰喳喳的如同一群小麻雀。
兩人坐在里面,只聽得們好像是在爭執。
“不對!是左邊那個!左邊那個才生得傾國傾城,定然是那男寵了!”
“那是姜家家主!右邊和是男寵!”
“才不是!右邊那個通那氣派,明擺著是個公子哥兒,哪里像男寵?”
“左邊的!”
“右邊的!”
“這些孩子,一個個都見過多個男寵似的。”和妃笑道,“方才你跟們說什麼寵不寵的,就是這個男寵了?”
古凝碧臉上微微一紅:“這些我原也不知道,都是聽人家說的。”
和妃著銀簽子,隨意叉一塊瓜,“聽說是樂坊出?哪家樂坊?什麼名字?”
“聽說是紅館的,元墨。”
“叮”,銀簽子從瓜上了開去,重重在盤子上,發出清脆的一聲。
古凝碧心頭微微一跳,低垂著眼,沒有泄一意外。
只聽和妃問道:“他……吃不得花生?”
和妃說話原本就和緩,但這一句比平時更加緩慢。
“是。”
“吃了會怎樣?”
古凝碧搖頭:“這倒不知。娘娘想知道?”
和妃嘆了口氣,放下銀簽子,眼圈兒微有發紅:“不瞞郡主,我有一個故人的孩子,從小兒就是吃不得花生,略嘗一點點便會全起風疹,不過氣來,有一次不小心喝到了花生糊,那孩子……唉……竟自去了。”
古凝碧安道:“娘娘,定是這孩子太過可,神仙要去做仙了。”
和妃點了點頭:“但愿如此。郡主你同姜家家主相,可要千萬提醒他,莫要讓他男寵吃到花生——”
一語未了,有人走過來道:“真是稀奇,妹妹也關心起姜家家主來了?難道妹妹也有個兒,想嫁進姜家不?”
來人飾華貴,容貌艷,眼角眉梢仿佛天生帶一艷麗的人鋒芒,安寧公主扶著,道:“母妃別忘了,人雖沒有兒,卻有個郡主啊。只要郡主嫁進姜家,雖然也沒得什麼好,但至我嫁不進去,便夠開心的了。”
“姐姐。”和妃起見禮,然后向安寧公主笑道,“安寧這張呀,真是人怕又不是,又不是。可不能這麼說,姜家家主的婚事自有陛下定奪,我哪里敢置喙?”
魏貴妃冷冷道:“你不敢置喙,打聽人家男寵做什麼?”
“這……那男寵實在風頭太盛,人不得不注目呀。”和妃說著,頗為擔憂地看了安寧公主一眼,“我打聽這些也是為了公主,為著皇家著想,公主嫁進姜家自然是好,可是……姜家家主既然這樣,只怕公主嫁過去會委屈,我有點擔心呢……”
魏貴妃一口打斷:“我兒的事,論不到你來心!是風家唯一的公主,注定就要嫁給姜家的家主,做姜家的家主夫人,這一點誰也改變不了!有男寵也罷,沒男寵也罷,沒有人能擋我兒的路!”
和妃溫順地低頭:“是我多事了,請姐姐恕罪。”
貴們面面相覷,大家都知道魏貴妃驕橫,但沒想到驕橫到這個地步,和妃只不過低一階,當著這麼多人,竟然半點面子都不給。
魏貴妃重重地“哼”了一聲,還要再說,門口有人笑道:“你們兩個呀,在宮里有多拌不得?偏要到我這里來拌,還給這麼些小孩子看著,豈不人笑話?”
自然是有機靈些人去通知了文華長公主,長公主過來笑道:“走走走,咱們也該席了。”
魏貴妃和文華長公主在閨中便是友,同別人不同,嗔道:“旁人刺我呢,你不幫著我,倒向著別人!”
文華長公主道:“哎喲我的姐姐,這大央誰敢你呀!你可是陛下的心頭寵,馬上要又當姜家的丈母娘。”
魏貴妃給逗得一笑,挽住的手:“告訴你,要不是你,我才不來西山呢,什麼了不得的地方,路又難走,蚊蟲又多,給我十座院子我也不住……”
早年魏貴妃看中了一座西山別院,向陛下討要,陛下沒給,過了一陣子,不知怎地卻給了和妃。
從此之后和妃就了魏貴妃的眼中釘,西山也了魏貴妃的厭憎之地,要不是聽說姜九懷來了西山,是無論如何也不想來的。
低低教導安寧公主:“為了把你嫁進去,母妃吃了多苦,你可得爭氣些!今兒他來了這里,晚上斷乎不會翻山越嶺再回去,不得要住上一夜,這可是天大的好機會……”
安寧公主垂頭喪氣:“母妃,您又不是沒瞧見,他疼那元墨疼了什麼樣兒,我看他本不喜歡人……”
“呸呸呸,要他喜歡干什麼?只要他娶你就好了!聽母妃的,母妃準給你安排妥當。”
這邊古凝碧扶著和妃往席上去,低聲道:“娘娘委屈了。”
和妃拍了拍的手,無奈地笑了笑,“不妨事,我早就習慣了。唯一的公主,是大央最最值錢的寶貝珍珠,有我沒有,只怪我命不好。”
“娘娘您信命麼?凝碧卻不信。”
古凝碧扶著,看著前面安寧公主的影,微微瞇起了眼睛。
若是信命,現在還在古王府忍寒,被仆人欺凌吧?
和妃看了一眼。
古凝碧迅速垂下眼睫,恢復了素日的清雅之態。
但和妃看到了那一閃而過的執拗、堅忍和痛苦,以及,不甘。
不甘心認下這種命,所以,要殫盡竭慮、不顧一切、逆天而行。
“孩子……”和妃輕輕握住古凝碧的手,“你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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