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曉怔怔看著曲文澤。
他是一個有緒的人。
很多人覺得他冷淡,但經過多年相合作,莫曉一直都覺得他是一個相起來十分舒服的人。
今天的話或許不似表白常用語,但卻很容易讓人到話語里的真誠。
但是——
莫曉撲哧笑了,晃了晃果茶杯道:“曲神,我相信你是經過深思慮下的決定,但你有沒有想過,我是一名半染者,我很可能活不了多久。”
眨眨眼戲謔道:“這麼大的風險,真的合適麼?”
曲文澤看著坐在桌對面的莫曉。
面無赧,姿態輕松閑適,雖然穿著便裝,依稀能看出幾分久居高位后,對場面游刃有余的掌控。
只是把自己當朋友。
曲文澤垂眸,下意識推了推眼鏡。
但他覺得,事在人為,可以爭取,今后也可慢慢磨合。
曲文澤淡笑:“我就在天眼實驗室工作,也是這個項目一員,自然清楚。”
“我認為,你們會康復的。”
這只是他的判斷,事并不一定真會照他所判斷的方向走。
但曲文澤向來對自己的判斷有極高的自信。
莫曉嘆了口氣。
曲文澤看著言又止的樣子,忽然認真道:“莫曉,我們倆在一起,不但雙方父母都能安心,今后的生活也會平順安穩,再不需要為一些不可控因素傷神。”
莫曉眨了眨眼,正要說話。
后忽然冒出一道晦不明的聲音。
“哦?什麼是不可控因素?”那嗓音似帶著三分笑意親切詢問,語調卻緩而輕,令人頭皮發麻。
“姜晞?”莫曉回頭去。
“你怎麼來了?”看著他還不能自如行走的,皺了皺眉。
“出來散步,路過。”姜晞笑著走到桌邊,拍拍的頭,拿起的果茶喝了一口。
這才慢慢看向曲文澤:“看見老同學都在這邊,順帶進來瞅瞅。”
他笑得意味深長:“同學聚會嘛,見者有份的事兒。”
“不是同學聚會。”曲文澤目在他喝的果茶杯上一掃而過,淡淡道,“是在相親。”
“哦?”姜晞似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笑話般,幾乎要笑出聲來。
半晌,他揮揮手,拖著“殘軀”撿了張椅子,一屁坐下,將一擱,懶洋洋道:“相親是什麼稀罕玩意兒,我倒想見識見識。正好閑著有空,一起呀。”
曲文澤和莫曉同時噎住。
沒見過abc三個人同時相親的。
關鍵是,按照兩兩一組排列組合,ab,ac,bc,三個人尚且有3種相親方式。
不怪莫曉和曲文澤同時頭疼。
因為姜晞這個人實在是不按套路出牌。
只見他笑靨如花地坐在中間位置上,借著可鑒人的盤子稍微打理了下外貌。
隨后便手肘撐在桌面,單手倚頭,微微傾,對著曲文澤的方向含笑凝視。
眸似水,一雙桃花眼尤為人。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跟曲文澤才是一對怨偶呢。
姜晞將背影留給了莫曉那邊。
一桌三人,莫曉好像完全被隔絕開了。
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莫曉又一次覺到自己似乎有點多余。
這……
莫曉下意識覺得好笑,姜晞從小就這樣,有時候真得夠稚的,論惡心人從沒輸過。好笑之余,心底又升起復雜難明的緒。
對面曲文澤的眉心已經不自覺蹙起。
作為一個直男,任誰被這樣的臉和這樣的目盯著,恐怕都會不自覺起一皮疙瘩。
饒是曲文澤定力了得,依舊默了半晌。
推了推眼鏡,深深吸了口氣后,才緩緩開口:“姜軍團長,有些東西,不是靠撒潑打滾就能得到的?”
“言之有理,”姜晞笑道,“趁人不備狗才是上道。”
曲文澤細長的眼睛微微瞇起,鏡片反著微,直直盯著他:“比不上擅自將無主之視為臠的大大盜神勝利法。”
“無主之?”姜晞琥珀瞳里寒芒一閃,隨即輕笑,“有的人幸虧不是掌權者,否則這立法機關就遭了殃了,法律解釋隨他信口胡謅兩句就能定了。”
“有的人即便掌了權也會發現,規則也不是任憑他說什麼就是什麼的。”曲文澤淡淡道。
“是不能事事隨心所,但他掌權范圍的山川日月換新天還是容易的。”姜晞笑眼明,嗓音卻愈發溫。
曲文澤細眉微揚,饒是他從不沖行事,此刻也被激起了幾分火氣:“正好居地下日久,我倒想看看新的天空長什麼樣。”
姜晞劍眉往下一沉,角微翹,帶著濃濃殺機:“從來聽過這種要求,不過我這個人一向開懷大度有求必應,總得人滿意才行。”
說完,正要朝后揮手來便裝躲在暗中的警衛隊。
桌面突然“哐當”一響。
姜晞和曲文澤同時一怔,循聲去。
只見莫曉一手將那個空的果茶杯重重擱在桌面。
一手抄起姜晞來時放在旁邊的拐杖,一把塞他懷里,沉聲道:“出去。”
姜晞瞳孔猛地一,緩緩握拐杖:“你說、什麼?”
“姜晞,今天本來就是我和曲神之間的事,請你先出去。”
曲文澤垂眸,沒有去瞧桌邊那人的臉。
剛剛還不可一世的某人,此刻神,想必十分彩。
姜晞看著莫曉,烏黑圓潤的眼珠里,看人的目總是那麼認真誠懇。
姜晞以前特別喜歡看的眼睛,好像有這世間一切最真誠坦的風景。
但當這份認真誠懇是對著自己說“出去”二字時,尤其是在他與曲文澤之間做出的選擇時。
越是真誠越人心冷。
姜晞驀地捂住口,一瞬間竟有種刺痛,令他差點低下了頭。
再不離開,姜晞怕自己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他面沉如水,拄著拐杖以一個完全不像是病人的速度出了這家餐廳。
他負氣離開,心中又怒又痛,回過神時,才發現底是沉沉的悲哀。
一日日忙里空的病房探,嬉笑怒罵又回到從前,原來幻夢一場。
姜晞終究沒走遠,在巷口位置停住。
背倚著墻壁,緩緩坐下,鬢發微垂,遮住眉眼,下頜著致清冷的弧度,像一尊影里孤獨的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