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進退兩難。

　徐朝宗今天嘗到了這種滋味,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坦白好，還是裝死好。

　說了就代表他前段時間的和善、祝福都是偽裝出來的。

　不說……

　他能選擇不說嗎？

　那清凌凌的眼眸正盯著他呢,他能不說嗎？他敢不說嗎？

　“你別這樣看我。”徐朝宗語氣變弱了許多。

　孟聽雨一頓,果斷地將視線轉移到別。

　不看他了。

　“你想從哪里開始聽我講？”徐朝宗再次敗下陣來，整個人垂頭喪氣，毫無剛才跟分析起來時的有竹,此時的他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這要看你想從哪里說起。”孟聽雨瞥他一眼。

　“就從我第一次見到他說起吧。”徐朝宗語氣低迷地回憶起那天來,明明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但回想起來,那子鉆心的疼還依舊清晰,“真要算起來，我跟他第一次見到對方就不對付了。我看他不舒服，他看我也不爽。你要是問為什麼,我也答不上來,應該是氣場不和，就像你很討厭你以前那個什麼梅琳的同事一樣。”

　孟聽雨聽到這個名字,神也有幾分不自在。

　“我沒有討厭梅琳，而且我后來跟也是很好的朋友。”

　梅琳是跟同一批進電視臺的新人,兩人是因為工作上的一點小誤會,再加上有心人的引導，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互相看對方不順眼,可后來，們倆在一次外出工作時,兩人一人一杯速溶咖啡坐在寒風中，一點一點地就解開了心結，為了很好的朋友。

　徐朝宗驚訝，“是嗎？”

　他當然會驚訝。

　因為那段婚姻的后來幾年里,他并沒有怎麼接過的朋友，所以他也不知道跟梅琳為了好友。

　徐朝宗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他的神驟然沉靜了許多，似乎也在憾，卻沒表出來，而是以玩笑般的口吻道：“那也算是個奇跡，我記得你以前總跟我抱怨。”

　“別說我和梅琳的事了，”道，“繼續講，別扯閑事。”

　“總之我跟秦渡互相看對方不順眼。但我跟他都沒讓你知道。”徐朝宗這會兒也沒了心理力，“第二次見他，是我在路邊，你們順道送我回學校，他送你回宿舍后他沒走，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所以我故意擺了他一道，我也過去了你們宿舍樓下，但我了我們班一個生下來。”

　孟聽雨臉一變。

　饒是再怎麼回憶，也實在沒想起來這兩個人有過什麼過節。

　再聽到徐朝宗講他跟秦渡私底下那些針鋒相對，甚至有一種“這兩人在演什麼戲”的錯覺。

　徐朝宗卻誤會了，趕忙解釋道：“我那個同學你也認識，就是嚴惠玲，隨聽不小心丟在了教室，殷明看到了就拿回了教室，我就還一個隨聽給。我倆也就聊了一點學習上的事。”

　孟聽雨回：“然后呢？”

　“然后秦渡就走了，反正看起來對我更討厭了。”

　“再后來呢？”

　徐朝宗想到了第三次的通話，在腦子里思考了幾秒，還是決定省略過這次。

　他不太想將他跟秦渡的通話容說給聽。

　秦渡當時說那句話，可能也是一時沖，可這會兒如果他說出來，尷尬的人也只有。

　“后來見面就是那次飯局了。他應該也跟你提過，其實他對我有很深的意見，我對他也是，說不上來為什麼看對方不順眼，反正喝多了……也就沒控制住，發生了一點可以控制的肢小沖突。”徐朝宗極力地簡化那次的互毆，云淡風輕地說，“喝多了的人站也站不穩，這不小心甩手蹭了對方一下，那對方就以為是挑釁，其實就是誤會，一場誤會，你也可以當我們是喝多了酒在發酒瘋，我們這是酒品不好，值得批評。”

　孟聽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用詞給逗笑了。

　笑了起來。

　徐朝宗得承認，他這會兒聽到在笑，這心里直發。

　他都想跟說，別笑了，要殺要剮你來吧。

　孟聽雨慢慢地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沉默了十來秒后，低聲道：“我會去問他的，如果那件事是他做的，我會給你一個代。”

　徐朝宗看向，幾不可聞地嘆息一聲，“我真有點兒后悔將這事說給你聽了。”

　“是嗎。”掃了他一眼，語氣平淡地說，“可我已經知道了，徐朝宗，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我還是謝謝你。”

　徐朝宗想問，那別的事呢？

　話到邊還是咽了回去。

　孟聽雨也沒拿特產，坐了一會兒就起離開了食堂，徐朝宗提著那盒子特產也回了宿舍。

　宿舍里，王遠博還在沉思中沒回過神來。

　瞥見徐朝宗回來，他趕忙拖過椅子，讓徐朝宗坐下，興致地問，“現在可以告訴我事的來龍去脈了嗎？”

　他是興致，那麼，徐朝宗則是興致缺缺。

　王遠博一看，這特產又原封不的提了回來，再一看老徐這又了傷的神，頓時頭皮發麻。

　他這咨詢師的工作什麼時候可以辭了啊？？

　孟聽雨就發發善心收了徐朝宗吧！

　“又怎麼了……”王遠博虛弱地問。

　徐朝宗來了神，也發了善心，將所有一連串的事都簡單又清楚地講述了一遍。

　王遠博聽完后，痛苦地抱頭大喊，“你們談就談，能不能不要公報私仇，能不能不要影響到工作啊！！”

　徐朝宗的重點卻不在這件事上，他無視王遠博的吶喊，誠心發問，“你說生我氣了嗎？我是不是不應該將我跟秦渡打架的事說給聽啊？是不是在生我的氣？你說我要不要再去向解釋一下，我那天完全是喝昏了頭，我是完全沒有意識的？”

　王遠博：“……”

　“徐朝宗，我艸你大爺。你聽到了嗎？”

　這還是王遠博第一次在徐朝宗面前這種口。

　*

　第二天下午時分，孟聽雨接到了秦渡打來的電話，也終于下定了決心，溫和地提出了見面。

　秦渡顯然還沒那麼了解。

　如果他足夠了解，就會發現，此刻的溫和，全是因為走出了朋友這一界線。當還當他是男朋友時，即便要見面，因為于冷戰期也會故意語氣生疏僵，只有當決定兩人解除這種親關系時，才會心平氣和地要跟他見面。

　秦渡卻理會錯了。

　他在辦公室里喜形于。

　也有一段時間了，的態度終于和下來了，看來他們也都想清楚了。這段時間，秦渡也沒有閑著，他翻到的筆記本，逐字逐句地看，宛如神食糧，他能從那封信里覺到，對他也懷著同樣的，他每天都會看，同時也更為了解。

　他也在后面補了長長的一封信，這幾天只要想到，他就會記錄下來。

　不知不覺地，竟然也寫了好幾千字。

　他誠懇地道了歉，也意識到了自己在不知不覺的時候竟然犯下了這樣的錯誤。

　包括跟何沁相親，他也終于會理解到了的意思，對此他更是慨。

　能會他的不由己，也并沒有因為他在不由己的況下跟何沁見面生氣。只是希，他能將這件事說給聽，他們兩個人一起來面對。

　最后，他擰開鋼筆筆帽。

　鄭重其事地在那封信后面補上一句——

　【聽雨，我想過了，我不需要也不期盼我們為神仙眷，因為我突然意識到，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的，看似完的背后，都是不完。我期盼，與你為這世間最普通的伴，我們會吵架，但之后我們也會給對方一個擁抱。我是真的想你。】

　【秦渡。】

　剛落款寫下自己的名字，他的手機響了起來，看到來電顯示，他臉一沉。

　但還是接了起來，電話那頭匯報了事后，他了鼻梁，語氣倦怠地說：“算了吧，就到此為止，是，就這麼算了。”

　他其實也是一時沖。

　滿腔的憤懣，所有的負面緒都找不到一個出口。

　現在冷靜下來想想，本沒那個必要。

　他想好了，從今以后，他不會再讓任何人影響到他跟聽雨的，無論親疏遠近。

　孟聽雨跟秦渡約在了那間公寓見面。

　剛走出學校門口，毫無預兆地下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翻了一下包，發現沒帶傘，在公站臺站了一會兒，仰頭看著飄下來的雨出神，突然想起了跟秦渡確定關系的那個雨夜。

　現在想想，還是沖了。

　只怪那天的雨太大。

　垂下頭，又拉開了包的拉鏈，里面還放著那個晚上他給買的兒套餐里的玩。

　沒由來地，心里除了悵然若失，還有一點點難過正在彌漫開來。

　人跟人之間，好像只有在初遇的時候最好吧。

　重新抬起來，看著這場不期而至的雨，沒再猶豫。

　其實本來就不需要別人為撐傘了。

　將包擋在頭頂，沖進雨幕中，過了馬路，來到了曾經一度是跟秦渡的“世外桃源”。

　將鑰匙還給了他，以為他會晚點到，沒想到他比早到。

　他看頭發有些，趕忙拉進來，就要去找吹風機。

　只可惜不管是他還是，一般只是在這里午睡，還沒有在這里過夜過，別的電一應俱全，偏偏吹風機忘記準備。

　“沒事。”接過干巾隨意了臉，“很快就好。”

　秦渡只好放下了手機，他本來還想讓助理送吹風機過來。

　他只好將屋里的暖氣開得更高。

　他知道之前是他不對，此刻沉默了幾秒后，開始積極尋找話題，“我剛去超市買了些牛排，以前我在國外的時候經常煎牛排，等下試試我的手藝。對了，我還帶了紅酒過來，如果你喝不慣，我們可以嘗試一下熱紅酒。”

　“不用，我不。”

　孟聽雨發現，其實這個時候，是沒有心思優雅地吃一頓分別晚餐的。

　可能連拿起刀叉的興致都沒有。

　“我今天來，主要是想問你一件事。”孟聽雨抬頭與他對視，不想放過他臉上任何細微的神，“徐朝宗的事，他前幾天去了一趟海，因為他懷疑有人給他做了個局，事實也證明，那對他而言，的確是一個陷阱，一個坑，一旦他沒有警覺，他這幾年來的心都要付諸流水。”

　“秦渡，我不想試探你，從認識你第一天開始，我可以跟你說，我從來沒有哪一秒試探過你。所以，現在我也直接這樣問了，這件事到底跟你有沒有關系？”

　秦渡面一僵。

　他本就沒想到孟聽雨會問他這件事。

　或者說，他就沒想過，這件事會這樣攤開來。

　他很快地意識到，這件事不管跟他有沒有關系，他都要解釋清楚，至不能讓覺得跟他有關系。

　他的神恢復尋常，好像那一秒的錯愕只是孟聽雨的錯覺。

　看著喜歡過的、付出過真心的男朋友面不改地回道：“居然有這種事？怎麼會？”

　“秦渡，”孟聽雨撇開視線，“其實我們認識也沒有很久，不過大半年而已，我沒那麼了解你，但也有一點了解你，比如，你在很不自在的況下，第一反應就是去推眼鏡。”

　秦渡修長的手指正扶著眼鏡，驟然一頓。

　他不聲地收回了手，淡淡一笑，“并不是這樣。”

　“我明白了。”孟聽雨搖了搖頭，“我之前還為你辯解，我說你不是這樣的人，現在想想，你今年二十七歲，你活了二十七年，我不過才認識你大半年而已，又怎麼可能了解你的一切呢。你討厭他甚至憎恨他，都可以，可如果你因為你的憎惡，而去試圖毀了他的心他的未來，這種行為我永遠也不會認同。”

　“也許，這種事在你的世界里，在你看來是習以為常的。這也是我們不再契合的原因。”

　“我們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