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嶼是在三日後離京的。

那天，絢爛的日，似乎在預兆將軍的凱旋。

軍隊聲勢浩大，蕭嶼站在最前方，他接過了許清凝遞來的金樽。

許清凝穿上了帝王的正服，錦上緻繁瑣的刺繡在里彩灼目，額前的芙蓉花鈿便如火焰般在他眼眸中跳躍。

大軍陣前，所有人屏氣凝神低垂著目，但不乏有人會去打量他們。

關於這二人的坊間傳聞，那可是多不勝數，不知道寫了多個版本。

但在這一刻。

是君，他為臣。

許清凝先飲為盡，道。

「祝將軍早日大捷！」

蕭嶼隨之飲盡。

他們同時將金樽拋擲後，接著是萬人高呼。

「大捷！」

這是新朝的第一年，也是新朝的第一戰。

只能勝，不能敗。

若此戰敗了，新朝的國運也就折損了。

所以必須是大捷！

許清凝此前並未真切知過自己的權力，直到今天，站在臺階最高，俯瞰眾生。

看見，數萬人因自己而高呼。

手握生殺大權，能決定他們的生死，還能驅使這些人，讓他們心甘願為自己賣命。

許清凝曾經想擺被駕馭的份，如今卻為了駕馭者。

事實上，從沒改變這個世界的規則，只不過是改變了自己。

重新舉起酒，高聲道。

「此杯敬諸君，還早日歸。」

眾人昂首：「謝陛下！」

許清凝覺得自己真正為了一個帝王，聆聽著風聲，還有將士們的必勝之勝。

是有的，開疆闊土，為天下之主！

臨行前，許清凝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寶劍給蕭嶼。

「我一直想送你什麼，想來想去，還是送你一把劍吧。」

蕭嶼接過了許清凝的劍，寒凜冽，鋒利無比，的確是為他親手打造的。

「它有名字嗎？」

「今天之前沒有，不過現在有了。」許清凝看著蕭嶼的眼睛。

說：「踏雪。就踏雪。」

蕭嶼答應了：「好。」

許清凝超前走了半步，當著所有人面，踮起腳尖在他耳畔說：「寶劍配英雄，刺風和踏雪都要和你一同回來。」

這麼一瞬間，蕭嶼真的忍不住想把一併帶走了。

可他不能。

他只能背著旁人的目，地了的手。

「等我回來。」

……

這天之後，蕭嶼就離開了京城。

但在此之前，朝中不乏有反對的人。

他們認為，新朝初立，不應該發戰事，而要與北涼重修舊好，才能更好地發展民生。

許清凝聽著這些人的話，平靜的面容里著威嚴。

「原來我東齊的朝臣，一個個膽子竟這般小？還是說打仗會讓你們的腰帶勒，捨不得了？」

「微臣不敢。只不過戰事，屬實是勞民傷財，陛下不宜啊……」

他們都沒想到，帝上位，手腕卻如此鐵。這龍椅還沒坐穩，就想大干戈。實在不好……

許清凝當然知道，戰事勞民傷財。

可如果解決不了北涼，日後就無法安寧。

在一次次的小打小鬧里維繫和平，這不是的個。

要打，就要一次打服。

「你們怕輸？」

有蕭嶼坐陣，他們自然不敢表示自己怕輸，但打仗要軍餉要糧草，這些東西從哪裡出呢？

自然要從朝廷。

可朝廷目前是什麼狀況，他們心知肚明，這會讓他們的利益收到損傷。

比起打仗，他們更願意偏安一隅，至還能守著自己的榮華富貴。

以至於許清凝都沒想到，第一個主戰派竟然是沈雁書。

他們是君臣，總是避不開要見面的。許清凝發現沈雁書上的傷還沒有痊癒，但他卻沒有流毫怨懟，仍然和從前一樣。

他敬重，也保持該有的距離。

其實，許清凝也就是問問這些人而已。

決定要去做的事，不會因任何人的想法而改變，比如打仗。

今日能退一步，明日就能退一城，到最後把整個國家都割讓出去了。

許清凝不願意這樣的事發生在自己上，但瞧著這些朝臣骨子裡都沒了，眉眼裡難免流幾分嫌棄。

幸好這樣的人沒有佔據全部。

如今的東齊，還是能戰的。

該慶幸。

只不過，蕭嶼離開后的第一天，許清凝就開始想他了。

南宮鄴和南宮歡走了過來：「陛下，我們是來告辭的。」

許清凝：「你們也要走了嗎？」

「嗯，是該回去了。」

西周的平了，南宮鄴當然要帶著南宮歡回國了。

他們總是留在這兒也不是個辦法，何況……

他悄悄看了看站在旁邊的紫蘭，心中泛酸。

唉，有緣無分吶。

只不過，南宮歡還是不太想回去，不甘心就這麼走了。

「陛下，好久沒看見寧安那個小跟班了，他去哪裡了？怎麼也不來送送我們？」

「他……」許清凝讓寧安調查上次行刺一案，如果能查出來的話，也就能拔出楚瓊在宮裡的釘子了。

「寧安犯了事，我罰他出去幹活了。」

南宮歡支支吾吾：「我……」

臉都快漲紅了，還是沒能說出來。

許清凝：「你想見他最後一面，是嗎？」

南宮歡當然不認為是「最後一面」，就是想再見見他，「嗯。」

「好，等下我讓他回來便是。」

許清凝和寧安有專屬的信鴿，要聯絡到他很容易。

不過，再次看向南宮歡：「你是不是喜歡他？」

南宮歡直接道：「當然不是了！本郡主怎麼可能會喜歡他，不、不喜歡的！」

還反覆強調多遍。

「你不喜歡的話，那我可就隨便將他賜給別的小姑娘了。」

南宮歡：「別！」

冷靜下來，又問：「你要把他賜給誰？」

許清凝：「和你一樣的小郡主，京城裡也有好幾個，寧安總會遇到一個互相喜歡的，你說是不是？」

眼睜睜看著南宮歡臉急了。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有意思，喜歡和不喜歡都這麼扭扭，為何不大方說出來呢？

是害怕被拒絕嗎？

南宮歡氣得跺跺腳，從房間里跑出去了。

一想到寧安要和別人玩，心裡就不開心不舒服，他怎麼可以為別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