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書很聽母親提起朝廷相關的人和事，他不知為何會突然說到許清凝。

肯定是因為聽到了他們的一些流言蜚語吧。

「母親教過我的，傳言不可全信。」

沈母：「那是自然。不過……」

看著，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說了。

「你先去換服吧。」

他們母子都是觀察微的人，沈雁書上的酒氣瞞不過。

但知道，他不願意說的事，是怎麼也不會說的。

沈雁書：「兒子告辭。」

……

這天，許清凝認真看了沈雁書的那封摺子。

東齊近年來積貧積弱，要改善這個局面，首先就得發展勞力。

許清凝和沈雁書初相識那會，就談論過田地的問題。

大部分耕田都掌握在氏族手裡，然後層層分租下去，落在百姓手裡，他們就得負擔昂貴的租金。

長而往之，反倒是助長了氏族的惰和斂財資本。

所以一般的大家族，除非發生大劫，都是百年不衰的。

目前，要還田於民，才能促進勞力良發展。

耕地相關，是其中之一。

還有很多別的，看著就很難實現的事。

沈雁書這般大刀闊斧去推行新政，必然會權貴氏族的利益，日後遭到群起反噬，便是自尋死路。

許清凝還在沉思中，沒有立刻給出答案。

吉祥的話打斷的思緒。

「陛下，潯南王在外求見。」

「他來幹什麼？」許清凝記憶中，應該是齊穆第一次主來見。

吉祥：「據說是家事。陛下要是不想見他，奴才打發他走了就是。」

吉祥自從當了東廠掌印，整日里神采奕奕，說話辦事也帶了上位者的腔。

許清凝：「不，傳他進來吧。」

齊穆在外等了半個時辰，才能進去殿中。

他今日過來，是遞和離書的。

皇室中人，和離的步驟十分繁瑣，流程也很多，首先要經過天子的手。

但不管多麼困難，齊穆一定要和謝貞和離。

只有和離了，他才能一無反顧地去追尋蘇湄雪。

許清凝看完后，再看向齊穆。

想明白了，雪兒為什麼離開得那麼突然？

原來都是因為這個男人啊！

這一刻，真想把他拉出去斬了。

冷靜。

許清凝再三告誡自己。

要冷靜。

盡量平息自己的怒氣，冷淡問道：「你考慮清楚了？」

齊穆稱「是」，他考慮清楚了。

他要和離。

許清凝不由想起謝貞，那個總是唯唯諾諾戰戰兢兢的子，知道自己要和夫君和離了嗎？

「潯南王妃呢？是怎麼想的？」

齊穆低了眼眸：「……也是如此。」

許清凝不信齊穆一面之詞，因為曾經便問過謝貞。

謝貞是不願意的。

「朕要見謝貞，如果是和你一樣的想法，朕會考慮讓你們和離。」

齊穆面有些難堪，他沒想到許清凝還要見謝貞。

他其實也不確定，謝貞心裡是怎麼想的。

「臣……還有件事。」他鼓起勇氣問，「雪兒去了哪裡？」

「你想去見雪兒。」許清凝冷笑道：「不可能。」

不會再讓這個男人，去打擾蘇湄雪的生活。

齊穆素來是個脾氣很好的人，但面對自己的殺父仇人，他就算格再溫和，眼眸里也難免有些憤怒。

「為什麼？你明明知道我和雪兒……我們是相的！」

許清凝挑了下眉，神不屑。

「朕當然知道，你和雪兒相，若不是因為你，你早就不知道被埋在哪了！」

齊穆雙手攥拳，下顎線繃。

他在極力忍耐自己的怒氣。

從淪為階下囚那天，他就該有預料的。

許清凝搶走了他的一切，怎麼可能讓他和雪兒在一起？

齊穆看的眼裡已經有了恨意，「你……」

最終他還是什麼都不敢說，正如他當初不敢反抗先帝。

許清凝把那份和離書扔到齊穆臉上，的作和表都極辱。

「滾回去，你的王妃過來見朕。」

齊穆從前是養尊優的東宮太子，現在也還是金枝玉葉的王爺，何曾被這樣辱過？

他意識到權力的重要了，可自己已經沒有了。

他只能卑躬屈膝地將地上的東西撿起來，還得行禮告辭。

許清凝冷然出聲：「吉祥，你去送送朕的皇兄，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吧。」

吉祥應聲：「奴才知道。」

他小快步走了出去，跟在齊穆側。

「王爺，你等等奴才，走那麼快乾什麼？」

如齊穆這般出生的男人，是看不起閹黨的，他會認為，和閹黨說話都是對自己的一種折辱。

他沒好氣說：「陛下還有什麼事嗎？」

吉祥能站在這個地位，當然會懂得察言觀。

他在齊穆臉上看見了嫌棄。

是啊，這些皇子王爺，哪裡會看得起他們太監呢？

人和人，生來就是不同的。

但吉祥還是得笑著說：「有些話，陛下不說，王爺心裡也該有點數。蘇小姐過得很好，不希有人來打擾自己，還請王爺不要去找。」

齊穆：「這是陛下的意思，還是蘇小姐的意思呢？」

在他心裡，他執著地認為，蘇湄雪不肯和自己破鏡重圓，是因為謝貞。

只要他和謝貞沒有關係了，蘇湄雪就會回來的。

可不但把步搖退給了他，還悄悄地離開了京城。

這其中，肯定是許清凝做了什麼。

他甩了甩袖：「本王知道了！」

吉祥目送著齊穆遠去，他的脊背一點點直，臉上的笑意也一點點散去。

此時，一穿暗藍服的侍走了過來。

他看起來還很小，估計不到十歲，是吉祥剛認的乾兒子。

像吉祥這樣有地位的太監，沒有後代，就會挑幾個小太監來當義子，給自己養老送終。

他看了很多，唯獨就看中了眼前這個。

雖說年紀小了點，但還算聰明。

吉祥給他取名「小鄭」，因為他原本的姓氏就是「鄭」，也算是另一種方面的傳宗接代了。

小鄭屁顛屁顛地跑過來。

「乾爹，一個落魄王爺罷了，你為何還要給他好臉看？」

吉祥如今也算是頗得盛寵，確實沒必要對齊穆點頭哈腰。

「咱家可不是給他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