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用掉兩盆水, 才洗凈衛良上的跡。當然不止臉頰，還有手臂和膛。

　不得不說，衛良的材真的很好, 骨勻停, 寬肩窄腰, 薄薄一層覆蓋骨骼，像是把刀劍影裹進皮骨。可越長溪他時，他又是潤的，姿態順從, 像是溫白玉璧, 安靜地任人賞玩。

　錦帕過脊背，指尖過薄薄的布, 到勁瘦有力的肩胛骨，幾乎能想象出他揮劍時、這里像蝴蝶張開翅膀一般，起伏出漂亮鋒利的弧度。可現在，它們卻因為的, 細微地抖。

　衛良有一種介乎于冰冷野與溫和順之間的, 邊塞狂風與江南煙雨在他上同時現, 分裂卻不突兀。

　單論, 他大概是越長溪最喜歡的類型，可的目掃過時, 卻不含半分旖旎。大概因為……衛良上的傷太多了。

　新舊傷疤縱橫錯, 像是長劍上的劃痕, 一道又一道，一層疊一層。最長一道疤痕，從口延到腹部，像是一把巨斧, 將他整個人劈開。即便不知道當時發生什麼，僅僅通過這道疤，也能窺見當時的危機兇險。

　看見這些傷口，越長溪覺得難，讓更難的是，因為，衛良又多了一道傷口……

　不，垂眸、看向衛良的掌心。若是這樣算，衛良不止多出一道傷口，還有上次在坤寧宮門口，他手擋住越依依的簪子。

　“哎，”越長溪嘆氣，忍不住想，要給衛良加多工資，才能報答這樣的恩。公主家真的沒有余糧啊，的錢還留著娶相公呢。

　嘆氣，慶吉也跟著嘆氣。他覺得自己被嫌棄了。公主能師父，他卻不能，難道他不是師父最喜歡的小徒弟了麼。

　兩人全都愁眉不展，唉聲嘆氣地凈跡，完事后，越長溪胳膊，嘀咕道，“手好酸，當好人真的太難了。”

　因為怕到傷口，的手臂必須一直抬高，十分耗費力；衛良上的跡又多，需要反復拭，前前后后折騰半個時辰，比做十遍天鵝臂還累。

　越長溪抬抬胳膊，覺自己已經是一只廢天鵝了。

　“不想。”

　太累，維持不住端莊的人設，兩只手無力地搭在床上，仰頭看著房頂，不知在想什麼。忽然，越長溪到指尖一涼。

　低頭，發現昏迷的衛良，竟然握住的小指。

　越長溪：？瓷？

　“啊——”慶吉猛地捂住，控制自己不要尖。天啊，師父在干什麼！平時覬覦公主就算了，現在還上手了，公主若是發怒，會被砍頭的。師父你快醒醒，否則命要沒啦！

　越長溪確實有點生氣，都快氣笑了。好家伙，剛才給他，他不，現在完了，他才握住的手，怎麼好事都讓他一個人占了！

　特別想用力甩掉衛良的手，再罵他一頓，然而看著他的作，又莫名不忍。

　衛良握住的手，不是十指相扣，也不是用掌心包裹，他只是小心翼翼地，五指圈住一個指尖，作極輕，幾乎無法察覺。就像巨龍收起利爪，極盡細致地看護它的寶。

　是他的寶。

　越長溪：“……”該死，腦補害死人！都這樣想了，還怎麼好意思松開手，那還是人麼！

　越長溪無語地看看手，看看天，又看看手，最后，面無表轉向慶吉，“東廠有話本和點心麼？如果沒有，派人去永和宮取一些。”該死的良心，總是不合時宜出現，怎麼不能和孫悟空一樣，把良心吐出來呢！

　“啊？”慶吉瞪大眼睛，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本宮覺得，今晚可能走不了了。沒有話本和點心，怎麼度過漫漫長夜，難道讓本宮打坐麼？”

　越長溪臉上的嫌棄都快溢出來，可仔細觀察，的作異常輕，被攥住的手指一未。

　“奴才謝謝公主。”

　慶吉跪地行禮，語氣難掩激。私心講，他不希公主離開，任誰都能看出來，公主出現后，師父格外放松，不再繃，冷淡的氣息逐漸平和，只有心好，傷口才能更快恢復，現在，東廠和大都督府斗爭激烈，他確實需要衛良醒過來，主持大局。

　可是，公主為什麼愿意這樣做呢？疑一閃而過，隨后，慶吉肯定地想，一定因為公主是個好人，嗚嗚嗚，好人一生平安！

　慶吉飛快跑了，生怕作慢一點，公主反悔。

　小太監匆匆離開，燈都忘記拿走，好在他沒忘了關門。

　“啪啦”一聲，房門閉合，屋終于只剩自己。越長溪靠在床柱上，臉上的溫和逐漸消失，眼神復雜至極。

　看著衛良沉默的睡，視線停留在傷口，許久無言。

　半晌后，忽然笑了，手他的胳膊，“兄弟，你真不是裝暈？”不會真的這麼巧，握住的手吧？

　衛良沒有回答，因為他的確在昏迷。

　他覺自己在一片濃霧中，前后左右都是白，沒有來路不知歸途，他走了好久，卻不知該去哪里。

　忽然，他聞到一陣悉的氣息，那是他最鐘的氣息。

　衛良本能地走向那道氣息，然后，他在大霧彌漫中看見一朵盛開的山茶，它突兀地綻放著，肆意又耀眼。

　衛良到一陣歡喜，他安心地握住那朵山茶，閉上眼，蜷在它旁邊，安穩睡去。

　……

　慶吉很快回來，帶來幾碟糕點，還有一摞話本，數量之多，越長溪能看到明年。天知道，現在才二月啊！

　無語地看向慶吉，“……”怎麼，你還想扣下我？你發工資麼？你知道本宮時薪多嘛？

　慶吉也覺得不好意思，眼神閃躲，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公主。

　越長溪：很好，和你師父一樣，學會裝死了。

　師徒二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惡狠狠咬一口玫瑰餅，化悲憤為食。

　很快，第一碟糕點見底，越長溪翻開下一頁話本，肩膀。隨手拿起一旁的人參茶，表十分愜意。現代人都知道的道理，熬最晚的夜，吃最貴的補品。

　越長溪已經做好戰斗一夜的準備，桌子都搬到床邊，方便拿東西。然而，當打第一聲哈欠時，衛良忽然松開的手。

　越長溪一愣，仔細觀察衛良，確定他真的沒有醒來。

　呦，倒是心的。了發麻的指尖，忽而一笑，眉宇暈出淺淺的笑意，笑容一閃而過，連自己都沒發現。

　越長溪又打個哈欠，“本宮先走了，明天再來。”做完好人好事，回宮睡覺，今天也是充實的一天呢！

　夜已經很深，師父又主松開公主的手，慶吉也不能強留，他送公主離開。

　誰都沒發現，越長溪離開后，衛良眉心微蹙。

　夢中，他發現自己的山茶不見了，可他又恍惚知道，它明天還會出現。

　希明天快點到來，夢中，衛良認真想著。

　……

　回到永和宮，半枝還沒睡，拿著一件寢，在燈下刺繡。

　“怎麼還沒睡？晚上做紅傷眼睛。”越長溪迷迷糊糊走進寢殿，困得快要撞墻。

　“快睡了，奴婢想等您一會兒，”半枝放下寢，接過公主的披風，“聽說衛廠公傷了？”

　慶吉來的匆忙，只說衛良傷，公主想陪他片刻，并未多言。

　“嗯，但傷得不嚴重，”越長溪換上寢，說了衛良傷的事、烏草的死，最后提起三皇子騙、嚇一跳的經過。此時，時間接近子時，早超過越長溪寢的時間，已經很困，眼神不清明，思緒也很遲緩。

　迷迷糊糊講道，“我當時慌得不行，真以為衛良出事呢，哈哈哈，真是傻死了。”

　越長溪覺得很好笑，想和半枝分。半枝卻一愣，正在鋪床，聞言作頓住，神古怪。

　五歲起，就跟在公主邊，對公主的想法極為了解。某些時刻，甚至比公主更了解對方。

　比如現在……

　半枝想起公主提到烏草的死與衛良傷時，二者的區別，忍不住狠狠蹙眉。

　許久后，半枝問道，“您記得孝靜皇后離去那天麼？”

　“當然，”越長溪鉆進被窩，蹭蹭的被子，滿足地慨。啊啊啊，還是的被子舒服，又又蓬松，話說回來，明天可以給衛良換一床被，他的太舊了。

　迷迷糊糊盤算這件事，越長溪空回答半枝，“怎麼，舅舅問起這件事？你實話實話就好。”

　鄭元白守衛邊疆十幾年，孝靜皇后去世，他都沒能回來，只通過書信知道這件事，他一定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

　越長溪馬上睡著，還是堅持回道，“當年的事可以告訴他，沒什麼不能說的，如果舅舅能查出問題，那更好，本宮就不用查了……”

　聲音越來越小，話沒說完，已經睡過去，呼吸變得均勻。半枝站在床邊，沉默良久，才吹滅蠟燭，離開房間。

　臨走時，忍不住回公主，想起很久之前的事。

　孝靜皇后去世那天，越長溪只有五歲，宮人送來死訊。公主聽到這個消息后，黑黝黝的眼睛愣了一秒，什麼都沒說，只默默摘下頭頂的紅瑪瑙簪子。

　這是公主所有反應，冷靜、平淡、沒有波瀾；然而聽到衛良死時，卻慌、急迫、無法思考。

　這代表什麼……半枝心中猛然閃過一個答案，隨即很快否定。搖頭，不可能的，公主不可能對衛良……

　絕不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半枝：不！！！

　我：yeah！！！

　【明天白天有二更，不知道什麼時候，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