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在那日從落霞寺回來之後有幾日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除了去陪外祖母說話其餘時間便沒怎麼走。
外祖母瞧著在床邊坐著給自己掖被角的外孫,笑著握住了的手。
老人的手很瘦,但乾燥溫暖, 將虞念細白的小手握在掌心裡,羅氏慈地看著:「念念這幾日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
虞念聽外祖母問起, 微微低垂眼眸,片刻後聲道:“外祖母, 我遇見那年在落霞寺救的那個小哥哥了。 ”
羅氏有些驚訝:「念念在哪裡遇著的? ”
“其實說起來早就遇著了, 但是我一直沒認出他來,前幾日才確定了。”
說著虞念便將那日在落霞寺遇到季興閣的事說了,當然掩去了開始的那些細節, 只說了後來兩人互相認出彼此的事。
外祖母聽後便笑了:「竟然是元國公府的世子, 若不是他易了容我當時應當也能認出來,如此說來倒是他先認出你來了。 ”
“嗯。” 虞念輕輕應了一聲,又沒說話了。
羅氏看著低眉斂目的樣子,眼裡都是寵的笑意,握著的手輕輕拍了拍的手背:「這樣一說你們倒是有點緣分, 元國公府這個孩子小小年紀就能獨出門歷練數年, 也是十分出之人。 ”
“外祖母......”
虞念一聽就覺得苗頭好像有點不對,怎麼說著說著還誇上季世子了?
當即了外祖母一聲, 羅氏見面好像有些紅, 心下了然, 便也轉了個話頭:“好了, 外祖母是看你有些心事重重,還怕你遇著什麼事了,既然沒事便多出門走走逛逛,難得來一次慶, 前幾日薛府那孩子還與你大哥說起你來了慶還沒能見見。 ”
虞念短暫的想了想這是哪號人,然後從記憶裡冒出了一個當年來慶之後也算是時常與一起玩的男孩,跟同齡但稍大幾個月。
“外祖母說的是說薛平川么?” 虞念問。
羅氏點頭:「那時他對你也多有照顧,正好下午你大哥約了他在一品居見面,念念想去嗎? 若是去便讓平川也帶上他妹妹就是了。 ”
虞念想了想,然後點點頭:“那就去吧。 ”
当年与薛平川和他妹妹薛宝儿确实也算是做了一年的玩伴,这次来庆阳再见见也是应该的。
于是下午便跟着大哥虞舒一起出府去了一品居。
薛平川跟一般大,现在也才十七岁,但是却有点年老的模样,看起来倒是要跟二十岁的虞舒差不多大了。
见到虞念时他明显愣了一下,看着虞念出了神。
虞念上的气质已不是当初那个十三岁还未及笄的小姑娘了,现在了娇温婉的,眼波流转间自有一派风。
薛平川的变化不算大,虞念朝他笑了笑,轻轻点头打招呼:“薛公子。”
没有像那时候一样喊他平川哥哥,薛平川看着挑不出错的礼节,心里有些微微的失。
而虞念其实在见到薛平川,看到他如今瞧的眼神时便想,到底不是小时候天真无邪的孩子了,现在不宜再他平川哥哥,还是保持点礼貌的距离为好。
半个下午下来,薛平川都在找机会与虞念说话,而虞念只是稍稍应几句,大部分时间都在吃点心,或者与旁边的薛宝儿闲聊。
薛平川能到虞念在与他保持距离,但他还是有点不甘心,毕竟这个如今亭亭玉立的姑娘在当年还会时常他平川哥哥的……
而虞舒在这个方面脑子的反应可以说是十分不灵,愣是没有看出什么不对来,就觉得这位薛公子好像还话多的,一直在侃侃而谈。
杨府与薛府有些,是以虞舒也没有不耐烦,这种际对于在元京城里长大的他来说已稀疏平常。
只是在话说的差不多了,临了准备离开时,四人刚走出一品居杨府的一个小厮就恰好找了过来,原来是外祖父临时有要事要给虞舒去办,才特意差人找过来。
这下虞舒只能随小厮先走一步,又拜托了薛平川几句,希他能先把虞念送到杨府。
薛平川自然是求之不得,连声应了下来。
虞念原本以为可以和薛宝儿一起坐马车先回府的,谁知薛宝儿今日没有坐马车出来……
那也就只能慢慢走回府里了……
其实这倒也没什么,只是薛平川在边却表现的有点过于殷勤了,让虞念有些不适应,但出于礼数且也不想在庆阳惹点什么事出来,虞念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走快了一些。
薛平川却一直跟在边,离得很近,嘘寒问暖,薛宝儿也配合着一会拉这看看一会拉那逛逛。
虞念有些没耐心了,微微蹙起眉头想说什么,一抬眼便看到了不远的季兴阁。
他站在街边,也正看着。
两人隔着街上的人海四目相对,虞念进季兴阁那双深邃冷沉的眼里,突然了一声:“季兴阁!”
边的薛家兄妹见虞念突然了一个名字,都顺着的目看了过去。
不远的男人姿拔,在冬日的阳下负手而立,他面上冷淡的没有表,上的气质更是生人勿进的凌厉,让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格外突出。
然而这个看起来似沉金冷玉的男人却在他的姑娘拢着披风提着摆朝他走过去时,微微和了一点眉眼。
他的目只落在虞念上,便好像其余的人都不了他的眼。
虞念快步走到季兴阁面前,他垂眸看着被冬日的风吹的有些红的小脸,微微侧了侧没说话,却挡了大半吹过的风。
虞念看着他低低的笑了,眉眼弯弯,更添几分娇,朝季兴阁眨了眨眼睛,娇声道:“谢谢世子,世子可否帮我一个忙?”
话落,意有所指的微微侧头示意了一下后头,薛家兄妹正在往这来。
季兴阁看过去,在看到薛平川时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刚刚他便是看到这个男子陪在虞念边。
“可以。”季兴阁点头。
这时薛家兄妹也过来了,季兴阁比薛平川高了不,他不得不微微抬头看他,而后向虞念问了一句:“念念,这位是?”
薛平川的有些亲昵,虞念轻轻蹙眉,往季兴阁旁边站了一步,笑的温软:“是我大哥在京中的好友,外祖父前几日还在念叨的。”
说完又仰起小脸看季兴阁:“阿序,你来庆阳都还没有去府上坐过,外祖父一直想见见你,正巧我遇着你,要不就今日吧?”
季兴阁看着虞念一本正的编瞎话,竟然还知道他的表字。
在大胤,子轻易是不男子表字的,虞念这么已是在表示两人的关系足够亲近,可能也是在庆阳的原因,远离元京,规矩也便没有那么多。
季兴阁轻轻挑了挑眉,向来波澜不惊的眼里好像有一丝笑意闪过。
“叨扰了。”季兴阁继续点头。
虞念心里松了口气,刚刚一顿胡说八道,还怕季兴阁不知要怎么配合,这下好了!
转头心愉悦地看向薛家兄妹:“有阿序与我一起,薛公子和宝儿便不必送了。”
说完就拉着季兴阁的袖子将他带走了,也没再去看后的薛家兄妹是个什么表。
季兴阁的目落在虞念拉着自己袖边的细白指尖上,停了许久才慢慢移开,眼神多了丝别的意味。
待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后,虞念松开了季兴阁。
停下脚步回看他,笑道:“多谢世子帮忙,刚刚我实在是不知要怎么脱了,还好遇到了世子。”
季兴阁站在前,依然长玉立,见的手从袖边松开,他淡淡抿了抿,接下来却没有动作。
虞念以为他会随便说一句什么或者干脆就什么都不说就转离开,没想到这下变了两人站在路边沉默的互相看着?
“世子……?”虞念又了他一声。
季兴阁垂眸看,面冷淡,却道:“可以我的名字。”
虞念有些诧异,刚刚为了在薛家兄妹前表现一下与季兴阁十分识,所以了他的表字,这个是偶然间听五皇子起过的。
倒是没想到季兴阁会突然这么说,这是不是说,他待也算是与其他人有点不同了?
虞念想到这,心里突然又觉得有点高兴了,嗯,好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呢,多得有点特殊待遇吧。
于是笑眯眯的应了一声:“好啊。”
又将手背到后,下掩在茸茸的披风绒领里,娇软的看着季兴阁:“你要真的去府里见见外祖父么?之前大哥确实与他说起来的路上见了你,外祖父记得你。”
毕竟杨家以前也是在元京城里的高之府,与这些爵府自然多有走动,虞念的外祖父也是见过季兴阁的。
虞念这么说就是想说顺便证明一下,自己刚刚也没有全是瞎说,顶多添油加醋一些。
“嗯,理当拜访。”
季兴阁看着姑娘娇的笑脸,低声应了的话,又微微侧开子道:“走吧,风大。”
虞念的鼻尖都被吹红了,走在他边却抿着轻轻笑了。
“季興閣,你剛剛半天都沒有作,其實就是想跟我回府的吧?”
“嗯。”
男人沒有否認,走在的側,偶爾垂眸看一眼一直面帶笑意的臉,長長的羽睫像停在皚皚白雪上的一隻墨蝶,隨著輕輕的眨眼而煽翅膀。
突然抬頭看向他笑說了句什麼,季興閣很快移開目面冷清的隨意應了一句,但眼裡卻有來不及掩飾的慌。
虞念低著頭,邊盡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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