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覺得裴晚清這兩天不太對勁, 前幾天裴晚清每天都要出去,說是找機會接近沈暮朝,可最近這兩三天,裴晚清連自個的院子都不出去一步。
裴氏正要找裴晚清問個清楚, 這時, 沈辰沉著臉走進來,“都滾出去!”
這一聲怒吼, 屋子里伺候的婆子和丫鬟低著頭, 急匆匆跑了出去!
裴氏嚇了一跳, 猶豫了下, 走過來,“老爺,可是有人惹你不高興了?”
同床共枕十多年的男人,此刻卻是再沒有往日的溫,沈辰盯著裴氏,“你要取暮朝的心頭?”
裴氏心里一咯噔, 沈辰怎麼知道的?
想要醫治自己的兒子,但裴氏清楚沈辰是不會答應的, 所以一直瞞著沈辰, 打算找個合適的時間再告訴沈辰。
見裴氏不回答,沈辰怒喝道:“說!”
裴氏子下意識抖了下,“老…老爺, 是神醫說這個法子可以救遠舟, 神醫用此法救了好幾個人,但我也就是聽聽, 什麼都沒做。”
沈辰此時的目, 比最兇猛的惡還要可怖, “什麼都沒做?你還敢瞞著老夫!讓你那好侄過來。”
裴氏抖著子走到門口,對著門外的婆子代道:“讓晚清過來,就說…就說因為那個藥方,老爺很生氣。”
裴晚清住的地方離主院不遠,過來不需要太長時間,只是,等待的這段時間,裴氏一顆心七上八下,跳個不停,很見到沈辰發這樣大的火氣!
裴晚清進來,“姑父。”
沈辰:“都指使你干什麼了,一五一十給本將軍說清楚!”
聽到這話,裴氏偏頭看向裴晚清,暗暗給使眼。
裴晚清看了眼裴氏,卻像是看不懂的意思,慢慢把頭轉過來,“姑父,前段時間姑母突然把我接來京城,我以為姑母是讓我來陪的,沒想到,為了取沈大人的心頭救治遠舟表哥,姑母竟然讓我…讓我勾/引沈大人,說對我、對我父母有恩,現在是我報恩的時候,我要是不這樣做,就不許我和蘇照和離。”
裴氏呆呆地瞪著裴晚清,沒想到裴晚清會把供出來!
裴氏撲過來,急攥著裴晚清的胳膊,“晚清,姑母待你不薄,你為何要背叛姑母?勾/引沈暮朝,明明你自己也愿意的,你想擺蘇照,想要攀附高枝,你要是不愿意,我還能著你去勾/引他?”
裴氏的力氣很大,裴晚清的胳膊被攥的生疼,裴晚清怎麼甩都甩不開,臉白起來,“姑父明鑒,我是被姑母迫的,我并不想行這等無恥行徑的。沈大人那邊,我前兩天也把這件事告訴過他了。”
裴氏難以置信,難怪裴晚清這幾天躲在府里不出去了,“啪”的一下,一掌狠狠甩到裴晚清的臉上,“好啊,原來你早就告訴沈暮朝了?裴晚清,你這個吃里外的東西!”
裴晚清被打了個踉蹌,角流出,一張臉火辣辣的疼。
沈辰眉頭皺,裴氏想要取沈暮朝的心頭,說到底是為了自己的兒子,而裴晚清,也不是個好東西。
他盯著裴氏看了一會兒,面上的思緒復雜,他和裴氏相伴幾十年,裴氏為他生了兒子,他還真是舍不得對裴氏下手。
然而,沈暮朝的那句話浮現在沈辰的耳邊,最終,他眸漸漸冷起來,狠下心道:“裴氏,我會用你患了重疾的借口,把你關起來。”
裴氏子一僵,眼珠子越瞪越大,沈辰說的不清不楚,但是當家主母,常用這樣的手段對付那些下人,明白沈辰是什麼意思。
所謂的關起來,其實是要的命!
“你竟然要殺了我?”裴氏的目,像淬了毒,“遠舟是我的兒子,也是你的兒子,我這樣做,有什麼不對?我不過是為了救遠舟的命,我不信你有這麼護沈暮朝!”
安靜了一會兒,沈辰不得不出聲,“沈暮朝授意史臺的那些史彈劾老夫,你們裴家的事,他也知道,你若是還活著,不僅私藏你們裴家人的罪行會被揭,為夫也得跟著你一起死!”
裴氏一只手抖了個不停,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似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同床共枕二十載,你為了保全你自己,要殺了我?”
一滴淚沿著裴氏的臉龐留下來,裴氏渾的力氣仿佛被走了,“撲通”一聲,坐到地上,“也是,當年我大哥被流放,你就急著和我退親,不然,我也不會當你的外室!沈辰,你本來就是這種人,你自私自利,你的只有你自己!”
著這一幕,一旁的裴晚清也不由得子抖了起來,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走向。
沈辰既然敢除掉裴氏,又怎會放過?
裴晚清跪到地上,害怕地哀求,“姑父,姑父,您饒我一命吧,饒我一命吧!”
沈辰痛苦地閉上眼睛,妻離子散,手上沾滿了鮮和人命,這或許就是上天對他的懲罰!
*
“姑爺,將軍府派人來了,說是沈將軍已經把裴氏和裴晚清關起來了,過幾天就……”說到這兒,阿大打了個哆嗦,那位沈大將軍還真是無無義啊!
阿大接著道:“姑爺,沈將軍還請您過去一趟。”
沈暮朝看向紀云窈,“想要去看好戲嗎?”
沈辰被彈劾的事,沈暮朝方才對說過了,紀云窈蹙起眉心,“不去。”
這可不是“好戲”,沈家和裴家都和沒關系,紀云窈對這種事不興趣,只是,沈辰為了保全自己,親手殺了裴氏,比人命更可怕的,是人!
紀云窈不敢相信,“裴氏不是他的妻子嗎?他要是對裴氏無,當初又何必背著母親和裴氏廝混?”
沈暮朝輕笑了一下,“那個老東西,最在意的,只有他自己。”
“母親救了他,他喜新厭舊,把裴氏養在外面,他有那麼喜歡裴氏嗎?不見得,只不過是裴氏比我母親出高貴,慣是會討好他!”
“知曉我母親要與他和離,他就開始培養沈遠舟,不過,他作孽太多,沈遠舟生下來后,上的弱癥怎麼都治不好!”
“當初他為了裴氏拋棄我和母親,現在他自然可以為了他自己,拋棄裴氏!”
“他殺了不人,把自己的良知,也弄沒了!”
紀云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覺得,沈辰簡直是個瘋子!縱然裴氏不是個好人,但沈辰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沈暮朝終于報了仇,紀云窈以為他會想要目睹裴氏的凄慘下場,然而,沈暮朝并沒有任何作,紀云窈不解,“你和母親一切的遭遇,都是因為沈辰和裴氏,你不過去看看嗎?”
“罪魁禍首,其實是沈辰那老東西,單裴氏一個人,還不至于讓他拋妻棄子!”沈暮朝眸里閃過一抹諷刺,“他以為行蔽,帶著裴氏回了京城,無人知道,然而,當初抄家可是圣上下的令,早就有人注意到裴氏和裴晚清了。我已經把他藏匿罪犯、以權謀私的罪行給了王史,王史作快的話,明天或者后天早朝后,刑部的人就會去沈府。”
紀云窈愣了下,“我以為你恨的是裴氏。”
沈辰為了保全自己,把裴氏關了起來,想來過幾天,就會找借口說裴氏患重疾不幸病逝了,沈暮朝這樣做,其實是多留了裴氏幾日。
沈辰的罪行被揭,他就沒辦法利用裴氏保自己的命,也沒辦法除掉裴氏。
沈暮朝面上浮出些許不屑和譏諷,“我可不想因為那老東西,臟了自己的手,裴氏是死是活,一切該由律法置,沈辰還沒資格。”
沈暮朝沒有猜錯,第二天,王史彈劾沈辰,并呈罪證,第三天,證據確鑿,刑部的人去了將軍府,沈辰、裴氏、裴晚清還有沈遠舟,都被關進了刑部大牢 。
戰功赫赫的大將軍,原來這些年貪污數十萬兩軍餉,還私藏了罪犯,街道兩旁圍了不人,對著沈辰、裴氏等人指指點點。
沉重的枷鎖套在脖子上,頭上、臉上被百姓砸了不臭蛋,往日威風不已的沈辰,此刻蜷著子,他活了這麼久,從未像現在這樣丟人過。
隨后的囚車關著的是裴氏,裴氏雙眼空,臉上一抹都無,呆呆地盯著一。
從水云間回府的路上,紀云窈遇到了這幾輛囚車。
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又轉頭看向一旁的沈暮朝。
今日休沐,沈暮朝不用上值,陪來了水云間,但紀云窈覺得,這是沈暮朝計劃好的,從將軍府到刑部需要經過這條路,沈暮朝是來看“好戲”的。
紀云窈出了聲,“下去看看?”
沈暮朝眸里閃過一抹意外,隨即他笑了下,“還是你懂我!”
紀云窈跟著笑了一聲,“如果我爹爹是沈辰那樣的人,哪怕他是我生父,我也會把他當仇人,仇人落了難,我自然不會錯過。”
沈暮朝一手掀著簾子,另一手握著紀云窈的手,拉著下來馬車。
囚車緩緩駛近,不過幾日功夫,沈辰看上去蒼老了幾十歲。
諷刺的是,幾個月前沈辰回京的時候,百姓夾道歡迎,幾個月后,等待沈辰的是刑部和皇上的審判!
著囚車里被砸了一臭蛋的沈辰,沈暮朝低聲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走科舉這條路嗎?”
紀云窈抬眸看著他,“為什麼?”
“為的就是今天。”沈暮朝沒有看紀云窈,注視著恰好駛到了他正前方的囚車,說出了這句話。
當年,他還沒有能力報復沈辰,只有他出人頭地,才能為母親報仇。
對上沈暮朝的目,囚車里的沈辰臉越發僵,痛苦、后悔和憤恨的緒織在他心頭,若他沒有辜負沈暮朝母子,他也不會落得這般下場。
長長的烏睫眨了下,一直以來,沈暮朝呈現出來的是君子端方的一面,然而,直到今天,紀云窈才看到了沈暮朝的另一面。
沈暮朝狀元及第,連中六元,不是謀求前途,而是要親手把沈辰從大將軍的高位上拉下來。
沈暮朝恨沈辰,心里裝著仇恨,卻從來沒有泄一分。
看到人群中的沈暮朝時,呆滯的裴氏,眼神有了變化,鐐銬撞到囚車的豎欄上,扶著豎欄,哀求地喊道:“沈暮朝,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但遠舟是無辜的,他從生下來就病弱,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
“他是我的兒子,但他也是你的兄弟,他是無罪的,你救救他,救救他吧!”
裴氏的額頭,一下又一下撞到豎欄上,泣聲道:“我給你磕頭了,沈暮朝,你救救遠舟吧!”
裴氏哀嚎著,殷紅的跡沿著的額頭滴落,灑到囚車里,又落了一地。
沈暮朝不為所,只說了一句話,“明知沈辰已有妻室,你水/楊花和沈辰廝混,他從你肚子里生下來,并不無辜!””
裴氏憤恨地盯著沈暮朝,“沈暮朝,我說沈辰無無義,我看你才是最自私的。你害了沈辰還不夠,非得讓遠舟也沒有好下場,你才滿意嗎?”
“我只恨你當年為什麼沒死在敵軍的手里,你要是那個時候就死了,該多好啊!”
“那個時候你才十歲,那幾個敵軍把你捉起來,著你殺人,沒過幾天你回來了,就有了怪癖,被人一下,就一團,哈哈哈哈,沈暮朝,這就是你的報應!”
裴氏咬著牙,仿佛要把牙齒咬碎,“你不愿救你的弟弟,我就詛咒你一輩子孤家寡人,不得好死!”
沈暮朝臉白了些,他下意識攥右掌,這些年來,他一直不愿想起這件事。
嘔吐之浮上心頭,裴氏的怒罵和詛咒,仿佛又讓沈暮朝回到了十歲那年。
心頭的惡心越來越濃,他的臉也越來越白,忍著惡心,沈暮朝急忙看向紀云窈。
紀云窈眉心蹙起來,昨天還為裴氏唏噓,現在覺得,裴氏死不足惜!
紀云窈冷聲道:“你哪里來的臉,讓他去救你兒子!”
“你看看你自己的份,生下沈遠舟的時候,你是沈辰的外室,你兒子是外室之子,你們一輩子都是見不得丟人現眼的存在!如今的一切,不過是報應。而這些報應,是你給他帶來的!”
“裴氏,你兒子遭遇的一切,你和沈辰才是罪魁禍首!你要恨,也該恨你自己!”
子弱,這幾番話,卻清清楚楚隨著秋風傳到裴氏的耳里。
囚車越走越遠,裴氏雙手抖著,松開了豎欄,“撲通”一聲坐下來,絕地哭起來,如果當初沒有引/沈辰,從肚里生下來的孩子是不是就沒有弱癥狀了?是不是就不會被連累了?
一輛囚車接一輛的過去,最后一輛裝的是裴晚清,紀云窈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視線。
沈辰、裴氏、還有裴晚清落得今天的下場,說到底是他們太過貪心。
沈辰手握軍權,遠在西北如同土皇帝,便敢藐視圣威,以權謀私,犯下私吞軍餉、藏匿罪犯的罪行。
而裴氏和裴晚清,更是貪太多葬送了們的命。
裴家人是戴罪之,當年們托關系逃過一劫,若是就此姓埋名,去到外地過平平淡淡的日子,也不會時隔二十年舊案重翻。
裴氏和裴晚清不想著算計沈暮朝的話,或許,們還能多過幾天好日子。
囚車離去,圍著的人群漸漸散開,紀云窈偏頭看向沈暮朝,注意到了沈暮朝的異常,“你怎麼了?”
“…沒事。”沈暮朝結了下,他垂下眼眸,想要遮掩眸中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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