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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他為老不尊》第45章 樂不思蜀

 蕭詢瞥向甲板上的江晨曦, 一臉雀躍,前傾,前所未見的開懷, 呼之出的興

 這丫頭上一刻坐在他上,下一瞬聽見親人親臨, 旋風一般沖了出去。

 蕭詢突然悵然若失, 懷里空落落的,仿佛心被掏空了一般。

 須臾,他收回視線, 合上攤在桌案上的游記, “蘇子恒見過朕與李衛, 李一, 你留在此地候著曦和公主,屆時與一道回京。”

 李一應諾,領命而去。

 蕭詢不便拋頭面,商船停靠青州補給兩日,隨后繼續南下。他停留一晚,明日一早與李衛走道,快馬加鞭回京。

 一盞茶后, 商船緩緩靠岸, 未等船工架橋, 蘇鶴之便領著蘇子瞻、蘇家仆從磕頭行禮,“小民拜見曦和公主……”

 江晨曦與當今太子和離一事不脛而走, 青州早已傳出閑言碎語,蘇鶴之向來低調, 為了外孫, 不惜攜帶家人仆從造勢。

 蘭英與夏一左一右攙扶江晨曦下船。

 自打十歲那年闊別青州, 江晨曦終于再次踏上青州這方土地。

 上輩子凄慘而死,未能與蘇家人好好道別,如今再見,江晨曦不涕流滿面。

 疾步走向蘇鶴之面前,攙扶起對方,“太公快快請起,自家人無須多禮。”

 蘇鶴之年逾古稀,神矍鑠,一頭銀發。

 見到江晨曦哭,蘇鶴之也跟著喜極而泣,他握著江晨曦的手腕,“外公的乖孫……長大了,也瘦了。”

 外公的手一如記憶里有力、溫暖。

 蘭英與夏分別向蘇鶴之、蘇子瞻行禮問安。

 蘇鶴之不吝夸獎二人,蘇子瞻調侃夏去了一趟京城都變白了。

 “小妹你快別哭了,你一哭,祖父也跟著傷心。”蘇子瞻在旁也忍不住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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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年回京剛十歲,表哥還記得你抱著祖父的大不撒手,死活賴著不肯走,而今搖一變,竟了大人,時荏苒,歲月不饒人。”

 蘭英把手里的帕子遞給江晨曦,江晨曦接過來,破涕一笑,“大表哥記真好,曦兒的糗事還能記得。”

 蘇子瞻哈哈一笑,“你可是我們蘇家的掌上明珠,你的事,沒人不敢記得。”

 江晨曦與眾人寒暄完畢,蘇鶴之問一路行程如何,江晨曦豁然想起被丟在船上的蕭詢。

 心底一慌,面上一派從容,不著痕跡轉,恰巧李一下船。

 瞬間猜到蕭詢的用意,“外公,太后派遣了護衛沿路跟隨,除了坐船疲乏,其余皆好。”

 李一走至眾人旁,他抬手朝蘇鶴之拱了拱手,“蘇老,太后令我等留守此地,等公主一起返京。”

 蘇鶴之與蘇子瞻面面相覷,他們猜到江晨曦不會遷回青州定居,只是沒料到太后如此真心待,竟還派人守在青州。

 蘇鶴之歷經大風大浪多年,待人如沐春風,“辛苦李護衛一路相送,子瞻,你負責安頓李護衛等隨行眾人,務必好生招待。”

 蘇子瞻笑著應下,“祖父放心,子瞻省得。”

 一船的行囊件要搬,蘇鶴之先行帶江晨曦回蘇府,蘇子瞻留下來,夏從旁協助。

 登上馬車前,江晨曦頻頻回首,不由自主向商船的第三層,憾未能與蕭詢好好話別。

 此一別,再見面或許得臨近年關,也或許是年后。

 蘇鶴之在前一輛馬車上,注意到江晨曦頻頻回頭,好奇道:“曦丫頭看什麼?”

 江晨曦斂起紛的思緒,微微一笑,“外公,我在看那艘船,嘆船上時日漫長,而今回首好似彈指一揮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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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鶴之聞言,胡須,頗為贊同地頷首,“嗯,人生匆匆彈指一揮間,歲月不饒人,我們家曦丫頭長大了,外公變老咯。”

 江晨曦呵呵一笑,逗了蘇鶴之幾句,隨后領著蘭英登上馬車。

 青州三面環山,南有青江海,四通八達,水陸便利。

 青州人口約有百萬,雖不如崇州、安州城府大,但山清水秀、風景宜人,才子佳人倍出。

 馬車沿著城晃了一圈,走走停停,方便蘭英隨時下車買零食。

 前面的蘇鶴之一點兒都不著急,笑瞇瞇地在旁等候。

 江晨曦過足了眼癮、癮,還未到蘇宅,便吃飽喝足,打了一個長長的飽嗝。

 蘇宅位于大青山腳下,占地頗廣,五進五出。

 蘇鶴之年輕時在臨近縣府當過三載縣令,蓋因適應不了場的爾虞我詐,辭退,帶著家人定居青州。

 蘇家經商為生,專營布匹,后又涉及飯莊酒樓,談不上青州首富,但日子過得富足。

 蘇鶴之共有一子兩——蘇明文、蘇明月及幺蘇明秀。

 大表哥蘇子瞻是舅舅蘇明文所生,二表哥蘇子恒則是二姨蘇明月所生,江晨曦親娘蘇明秀乃蘇鶴之幺

 蘇明秀自小備蘇家人寵,與江如海婚后也住在蘇宅,而后江如海升遷至京城,蘇明秀帶走大兒子,留下未滿三歲的江晨曦。

 蘇鶴之疼如掌上明珠,蘇明文與蘇明月又各自只生一子,蘇家長輩自然對唯一的小郎疼之骨。

 回到蘇宅,宅里張燈結彩、鮮花盆景琳瑯滿目。

 舅父舅母、姨母姨夫早已等候多時,舅母與姨母親自下廚,上沾染煙火味,未能親自去碼頭相迎。

 姨夫在后廚幫忙宰殺活魚,上嘮叨曦丫頭從小就吃他烹制的魚片。舅父蘇明文輩分升級,在幫忙照應剛滿月的龍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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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晨曦笑著與眾人寒暄問好,江明文坐船勞頓,親自送回房休息,待晚上家宴再詳聊。

 江晨曦照舊宿在蘇明秀生前居所,秀景苑。

 苑里一切照舊,細看之下,添置了不件,桌案上的筆筒、筆架與鎮紙等一律更換新的,就連臥房里的床簾也換了時下最風靡的款式。

 舅母與姨母還早就替備妥更換的四季衫鞋,幾箱籠的衫,穿也穿不完。

 江晨曦推開軒窗,眺大青山,真真切切地會到,真的回來了。

 秀景苑里伺候的丫鬟不下于十人,基本上都是蘇宅里伺候的家生子,江晨曦令蘭英把帶來的禮分發下去,又額外給了賞銀。

 一眾丫鬟紛紛跪謝。

 江晨曦示意眾人平,“蘭英,先伺候我沐浴。”

 蘭英正有此意,“好嘞,小姐您稍等片刻,我去人備水。”

 一炷香后,江晨曦換上干凈的衫,湖綠的夏,蘭英替頭發梳雙髻,攬鏡自照,仿佛又變十歲那年模樣,無憂無慮。

 蘇子瞻辦事利落,安排李一人等住蘇宅西南角一客院,還吩咐大廚房專門置辦兩桌席面,好酒好菜招待眾人。

 當晚,家宴擺在松鶴廳里。

 蘇鶴之未邀請旁支親戚,只自己一家人團聚,蘇明文夫婦、蘇明玉夫婦,以及蘇子瞻與其妻兒等。

 江晨曦給每人都送了禮,大表嫂范氏今年剛誕下一對雙胞,江晨曦早就令人備了兩套長命鎖,純金打造。

 席間推杯換盞,眾人也不提太子,只說接下來要帶江晨曦去哪兒玩。

 蘇子瞻起給眾人斟酒,度數低的果酒,老皆宜。

 “再過一月便是仲秋,正是湖蟹之時,小妹有口福,去歲莊子上養了一湖,屆時蘸著佐料配酒吃,鮮。”

 江晨曦笑道:“大表哥快別說了,我都流口水了。”

 眾人呵呵一笑。

 席間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晚飯后,蘇子瞻送江晨曦回秀景苑,提到蘇子恒,“你二表哥不湊巧,崇州差事忙,過兩日便趕回來。”

 與親人相見,江晨曦不免飲了不酒,蘭英在旁小心翼翼攙扶

 走幾步歇一會,看看院里風景,吹吹夜風,好不愜意,“怎不見二表嫂?”

 蘇家兩位表哥皆已家立業,婚事皆由蘇鶴之做主,外祖父眼獨到,替二位表哥擇的親事甚為匹配。

 提起此事,蘇子瞻尬笑,“小倆口拌,你二表嫂帶孩子回娘家去了。”

 江晨曦聞言一笑,“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合,二表嫂刀子豆腐心,大表哥且等著,再過幾日,二表嫂定會自行回來。”

 蘇子瞻提著燈籠,走在二人面前,他想問與太子的事,又不忍破壞眼下氣氛最后到底忍住沒提。

 曦丫頭難得回鄉探親,待玩盡興了,他在與詳談也不遲。

 第二日,映雪從臨近縣府趕回蘇府,一見到江晨曦便跪下叩首,“奴婢該死,著實不湊巧,臨時送貨去渠縣,未能親自去迎小姐,還請小姐見諒。”

 江晨曦笑著拉起映雪,攏共三個月未見,映雪眉宇之間變化甚多,人越發神,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不怪你,我知繡坊生意好,你既要當掌柜又要親力親為,著實不容易。”

 映雪不敢居功,起落座到江晨曦下首,“鋪子乃夫人生前所留,凝聚夫人多年心,且小姐又把鋪子賞賜給奴婢,奴婢不敢有任何閃失。”

 蘇鶴之已替映雪去府換了良籍,跟著蘇家人姓。

 江晨曦糾正映雪,“映雪,你不必再自稱為奴,眼下你是蘇大掌柜。”

 蘭英在旁也笑著逗映雪,“蘇大掌柜!”

 映雪被主子和蘭英打趣,溫婉一笑。

 當天,江晨曦與映雪一道去了繡坊,李一與夏跟隨在側。

 繡坊被映雪打理得井井有條,干活的繡勤勤懇懇,顧繡坊的過往客商不,生意蒸蒸日上。

 江晨曦還替映雪核算了幾遍賬簿,挑出幾混淆的地方,提議映雪再招一名通算的掌柜幫忙分擔一二。

 映雪也正有此意,倆人一合計,便商議到天黑。

 回到蘇宅,蘇鶴之邀江晨曦一起用晚膳。

 席間,蘇鶴之掏出一疊銀票遞給江晨曦,示意盡管用,想添置什麼不用問他,還問之后作何打算。

 “丫頭,青州始終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無需顧慮其他,哪怕外公將來故去,你舅父舅母他們也會始終待你如一。”

 說實話,再未與蕭詢不清不楚前,江晨曦回青州定居的想法不曾搖過,下半輩子逍遙自在,做個富貴閑人。

 而今蕭詢偏生把李一留在青州,為的便是時時刻刻提醒,切不可樂不思蜀忘了回京。

 太后那里倒是好說話,留在青州一年半載,想來也不礙事。

 昨日船還未至青州,坐在他上看游記,他道:“朕給你機會好好考慮,你若想留在青州,朕不強求。”

 橫亙在二人之間的癥結,他們皆清楚,回到現實,江晨曦猶豫了。

 一直以來盼著回青州,照顧外祖父至晚年。

 如今對蕭詢產生了,平京那里還有太后,手心手背都是犯了兩難。

 江晨曦沒把話說死,“外公,曦兒眼下未想那麼遠,走一步看一步再說。”

 沒把話說死,蘇鶴之慧眼如炬,一眼看穿,大抵京中有掛念的人。

 也罷,兒孫自有兒孫福。

 在青州日子過得太快活,一轉眼,半月已過。

 蘇子恒未能回來,來信聲稱臨時接到差事去了慶州。二表嫂與其孩子返回蘇宅,帶來娘家做好的芝麻餅。

 江晨曦上午待在蘇宅與兩位嫂子嘮家常,午后小憩片刻,之后滿城轉悠。

 這日江晨曦與夏在后山跑馬,剛回到秀景苑,李一便帶來蕭詢的第一封信。

 一張字條。

 江晨曦頗為奇怪,怎麼如此小氣,字條上能寫幾個字?而后轉念一想,許是飛鴿傳書。

 若不是看到蕭詢的字,江晨曦差點把這號人給忘了。

 罪過罪過。

 展開字條,蕭詢的字遒勁霸道,一如他人。

 “曦兒,見字如晤:

 吾已至京,路上一切安好,天已轉涼,記得及時添,盼復。”

 言簡意賅,字里行間卻著濃濃的思念。

 江晨曦執筆書寫,寥寥幾句,寫完晾干,折疊一個紙包由李一。

 李一也不多問,默默接過出了廳堂。

 青州驛站,李一把紙包給信差,信差快馬加鞭飛奔崇州,又至安州,一路北上,待到了羅州,有人把紙包卷桶狀,塞木塞里。

 一只灰鴿子撲閃著翅膀,向著大周皇宮飛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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