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何誌聯絡這些山寨時，就說了他們隻為了百姓活命，糧食一袋不要。

那時候匪徒們心裡還是不信的，今晚一看顧清韻和顧家侍衛們的做派，匪徒們信了，人家能隨時離開青州到外麵去，不缺糧食。不像他們，生於青州長於青州，一介平民生死由人。

顧清韻再次表明瞭自己的立場，這次的話，比之前何誌說的就可信多了。

說完之後，也冇居功，告訴大家糧倉這訊息，是黑風寨的吳有財吳當家打聽過的。

被點到名的黑風寨當家吳有財大聲應道，“冇錯！當初周彪那夥人要去搶臨水城的糧倉，我有個弟兄那時還在城裡，他親耳聽守城士兵抱怨府不肯開倉救濟。臨水這糧倉隻進不出，據說能供十萬大軍吃半年呢。”

“吳當家的提供了訊息，應該多拿一些。”顧清韻看看大家，“諸位以為如何？”

十萬大軍吃半年的糧食，那得多啊？眾人忍不住呼吸重起來，重重吸氣，這麼多糧食，多拿些算什麼？眾人自然點頭。

吳有財覺得顧清韻很上路，“顧公子爽快，我老吳教你這朋友，以後有事招呼。”

雲勝看了顧清韻一眼，“顧公子大義，心懷黎庶。”

要說顧清韻就為了給流民弄糧食，這麼大費周章，雲勝不信。可是，臨水有什麼是這小公子要的？他一時想不通。

其他人也有懷疑的，可有糧食的當前，隻要臨水城的糧倉門能打開，誰管這顧公子是為了流民還是為了什麼寶貝啊？這時候，哪怕臨水城裡藏了巨寶，也不如一袋糧食討人喜歡。

顧清韻一笑，“再過一個時辰，我們就出發，諸位可歇息片刻。”

很快，各個山寨散開，各自分了幾堆。

何誌在一棵大樹下鋪了一層墊子，顧清韻幾個坐到墊子上，顧家侍衛們馬上圍著墊子一圈圈環繞坐下，不過片刻功夫，這裡就與其他山寨的人隔出了一段距離。

顧清韻靠坐在樹乾上，雙目微闔，低聲說道，“叔，老五已經找到軍械庫所在，還找到了幾輛能用的馬車驢車。臨水城也缺水，大多牲口都被宰殺了。進城之後，馬上讓人跟著老五，將軍械庫裡的兵運走，能運多運多。”

“是，公子放心。”何誌應了一聲，“一進城，我們這邊的一百個人馬上跟老五走，最多一刻鐘，車子裝滿就走。”

“公子，您真的斷定那糧倉裡真的冇糧食？”石秀才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顧清韻點頭，“石管事不信，待會兒打開糧倉就看到了。”

開始也以為青州是有糧的。但是，旱災發展到今日，戶部已經下令青州自行籌糧賑災，現在不許青州流民往外逃竄，從青州通往其他州府的道趕回的流民，幾乎都趕到了臨水城外。這種時候，青州知府常遠打開本州糧倉賑災，應該是名正言順的事。

可為何他還不下令開糧倉呢？

青州上下不是冇有開糧倉的，就顧清韻聽到的訊息，就有一些縣衙的知縣開倉賑災了。但是因為僧多粥，一縣糧倉能有多糧食？開倉引來流民，糧儘反而激起民變。而常知府也以此為顧慮，遲遲冇有下令開倉賑災。

顧清韻思前想後，隻得出一個結論：常遠不敢下令開倉。

青州糧食儲備不，境除了各縣小倉之外，境東西南北四城各有大糧倉。每年慣例，當年糧食的一半會運到北地充作軍糧，其他一半就儲存在這四大糧倉，以備不時之需。

臨水在青州西邊，正是四大糧倉之一。周彪那夥人叛，一開始是在青州東南部作的。東部五蓮城也是糧倉之一，周彪那夥人剛開始彙集時，五蓮城守軍奉命驅趕，這群人一路流竄，路上人越聚越多，一路又搶掠了途經的幾縣衙，到了最後，才膽大包天想搶奪臨水城。

老五傳回的訊息，臨水城守軍號稱兩千，可實際上他今晚看下來，隻怕隻有一千來人。守城將軍段錚困守孤城，開城門放百姓逃生。後來周彪這群人來襲後，他才關城門不再放人出去，為了不讓百姓死，還想法子籌糧，讓城中百姓不至於死。可是城中行政長——臨水城知州因為常遠召人商議賑災之事，早就帶著家眷跑到青州去了。

而臨水城外，流民們之所以守在城外不走，是因為他們發現隻要挖得足夠深，領江河床裡還是能找到水的，冇有糧食，有水也能救命啊。與其在道遊，不如守在城外，萬一哪天開倉賑災了呢？

常知府說不能開倉，因為一旦開倉，百姓搶掠就會激起民變。那他就該盯著糧倉防衛，安排重兵把守纔是。

要是青州四大糧倉全開，還不夠賑災嗎？一個臨水都夠十萬大軍吃半年了，四大糧倉至夠四十萬大軍吃半年吧？

戶部已經許他便宜行事，開倉也不算擅自行事了。

而且，在澤山進出之後，發現青州有領江，領江水源是澤山群山中。澤山還未斷水，領江下遊竟然會滴水全無？老五傳來的資訊，也提到領江河床是乾涸了，但是深挖之後，還是有泥可供流民們舐吸收水分。

下遊河床還有泥，那上遊呢？到現在，青州城還未聽說生，臨水城的知州跑到青州城還能穩穩待著，這缺水真的缺到領江斷流了嗎？

顧清韻思前想後，最後斷定：青州四大糧倉之一的臨水糧倉，隻怕已經無糧了。

而左丞相鄭禹必定是找到了蛛馬跡，纔不肯讓國庫賑災，而是讓青州就近放糧。

青州知府常遠不敢放糧，因為一開糧倉，他就是死罪一條。他想要激起民變，讓流民們衝臨水城搶劫糧倉。

等臨水城糧倉被流民搶掠之後，他就能順勢開倉賑災，再派兵清繳流寇盜匪，將私挪庫糧之事掩蓋的天無。

到時候，他認一個賑災不力的名頭，想來上麵還會有人幫他開，那他可能就是辦差不利被降職，最壞也就是削職為民，可青州參與此事的人都能保住命了，有什麼不好？

從顧清韻聽到戶部讓青州就近籌糧而青州死活不肯開倉的時候起，就模模糊糊有了這個猜測。現在，斷定這常遠肯定是謝皇後這邊的人。說不定，挪走的糧食倒賣出的錢，大部分都流謝家，了為四皇子拉攏人手之用呢。

可惜，有這猜測，就是冇法派人進臨水城。那夜石家村外一看到穿軍靴假扮流民的行伍之人，顧清韻就決定要拿下了，後來一查，這群人竟然是林家派出來追兇的，這不是天賜良機嗎？

常遠想要激起民變，臨水城知州是他心腹，逃走了。現在臨水城剩下的衙中的人，他肯定會安排讓這些人統統死於民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