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宣旨的太監態度冷漠，一路上完全不跟顧昭多說。

　顧昭試探著跟他搭話：“公公貴姓？怎麼稱呼？”

　“刑余之人哪里還有什麼姓氏？咱家現在新竹。”

　新竹的外表十分斯文，看起來像是一個書生，說話語氣神態都淡淡的。

　聽他遣詞用句，也確實應該是讀過書的。

　顧昭找話題式的側面拉關系：“沈一秀公公可好？”

　沈一秀從守正帝還是皇子的時候就跟著他，與皇帝共經患難，自然也得到了厚的回報。

　如今沈一秀在宮里太監們當中就是老祖宗，所有太監都是他的徒子徒孫，問候沈一秀，是個十分穩妥的話題。

　沒想到新竹對這個話題反應更加冷淡：“等顧大人到了就知道了。”

　顧昭再跟他搭話，新竹干脆就一句話也不說了。

　這讓顧昭心里有些忐忑。

　皇宮中的道路顧昭并不陌生，一路思考著守正帝召見的意圖，跟著新竹一路走到了泰殿。

　雕著金龍的巨大支柱撐起高高的房頂，明黃的簾帷垂在金磚地面上，高高的博山爐向外散發著裊裊香氣。

　新竹帶著顧昭走到座前，就默默地退了下去。

　按照規矩，顧昭不能抬頭打量張，在看見那雙繡著金龍的靴子時，就跪了下來：“微臣顧昭，參見陛下！”

　守正帝的聲音中氣十足，聽起來一點兒也不像是個垂垂老人。

　“顧昭，你起來吧。”

　在這位捉不定的皇帝面前，顧昭不敢有毫懈怠，恭恭敬敬地起：“謝陛下。”

　“把頭抬起來，讓朕看看。”

　顧昭慢慢抬起了頭。

　守正帝穿著一明黃龍袍，長須飄然，面紅潤，一雙眼睛盯著顧昭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呵呵笑了起來：“不錯，不錯。”

　顧昭完全不知道這兩個“不錯”從何而來，只能將眼神放低，平視著守正帝前的團龍圖案，腦中完全一團懵。

　“太子這次在慧法寺遇刺，虧得你忠勇救護。朕召你覲見，就是想看看，得了朕的彩鶴服，又立新功的顧是何等風采。”

　“今日一見，朕十分滿意。”

　說著，守正帝廣袖一揮，聲音威嚴軒昂。

　“來人，擬旨！顧昭忠誠勇武，屢破大案重案，按功行賞，升為控鶴司青云鶴。”

　顧昭心中震驚，但面上還是要做出激涕零的模樣，下跪領旨謝恩：“微臣顧昭，蒙此圣恩，愿為陛下效死！”

　“顧卿平吧，來，給顧卿賜座。”

　守正帝的賜座，更是讓顧昭寵若驚。

　以上輩子對守正帝的了解，這位可不是什麼父子深的子。

　只是因為在慧法寺救護太子，就給這樣的榮寵？

　顧昭半邊屁坐在座位上，隨時準備起，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

　守正帝和悅地問了幾句家常，就聽見太監稟報：“陛下，太子殿下來了。”

　“快他進來。”守正帝抬手，笑容滿面。

　太子秦佑臻穿著一天青團龍紋常服，頭戴金冠，走進大殿，看見顧昭不由一怔。

　顧昭連忙起，等太子向守正帝行禮后，上前參見他：“微臣顧昭參見太子。”

　“顧大人不必多禮。孤聽說你不過兩日，就已經將那些刺客捉拿擊斃，果然不愧是彩鶴顧大人啊。”

　守正帝抬了抬手：“朕方才已經升了顧卿為青云鶴。正好今日天氣晴好，朕令人在花園設下酒席，你代朕陪顧卿飲上幾杯。”

　太子躬領命，顧昭雖心中不解，但也只能謝恩。

　從泰殿出發，沿著長長的宮墻，太子的車輦在簇擁中威嚴前行。

　顧昭跟在一旁，苦哈哈地邁兩條，看著高高在上的太子，不斷腹誹：這什麼事啊？

　皇帝請客，太子陪客，聽起來好像很面很榮耀，可是現在寧愿回去自己的小院，跟著元弗躺在樹下曬曬太、吃吃點心……

　升職來的莫名其妙，見了請客的要下跪磕頭，陪客坐車得著，這再多山珍海味都沒有興趣啊。

　酒席被擺在花園的一個亭子里，周圍景致優，幾樹繁花開得正好，水流潺潺，時不時還能聽見幾聲鳥鳴。

　太子揮手讓所有伺候的人都退到遠，亭子里只剩下了他和顧昭兩個人。

　他先提起酒壺，給顧昭斟了一杯酒。

　顧昭連忙起，試圖接過酒壺：“怎麼能讓殿下手？我來，我來。”

　太子擺了擺手，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嗓音爽朗：“顧，你坐。今日孤奉旨陪客，你可不要跟孤客氣。”

　“多謝殿下。”顧昭不管心里怎麼想，都得表現出激的模樣。

　太子雙手舉杯，十分認真地對顧昭說：“孤先敬顧一杯，顧不止一次救過孤的命，這一杯酒，是孤的心意。”

　說完，不等顧昭推讓，他就一飲而盡。

　顧昭無奈，只能也和他一樣，把酒杯舉起，一口喝了個干凈。

　看著顧昭白凈的臉上泛起，太子的角翹了起來：“顧大人，別客氣，隨意些。”

　顧昭見太子筷，自己才跟著夾了幾筷子菜。

　剛才的酒倒不算沖，口味綿，酒香撲鼻，之后，一熱線涌腹中，全都溫暖起來。

　太子放下筷子，顧昭也跟著放了下來。

　看著顧昭的樣子，太子輕輕笑了起來。

　他姿容清逸，拔如竹，不管在什麼地方，都有一種距離。

　這一笑，倒是顯得容易親近了一些。

　“顧大人太拘束了。”

　顧昭笑而不語。

　“顧大人大概是心中有些疑，如果不弄清楚，孤想著你大概是吃不好這頓飯的。”

　太子捻著白瓷酒杯，手指幾乎和酒杯同，狹長的眼睛里閃著清冷的芒。

　顧昭上輩子和太子見面的次數極，更不了解他的格，這個時候也只能含笑聽著。

　“昨夜，父皇見了孤一面，只問了孤三個問題。”

　“第一，如果禮國公豢養私兵，勾結將領，眼線眾多，卻決定謀逆，該如何應對？”

　“第二，如果讓孤娶禮國公的一個兒，換來與禮國公的妥協和平，孤是否愿？”

　“第三，如果孤愿意娶禮國公的兒為妃，孤愿意挑選哪一個？”

　太子抬起眼睛，琥珀的眼眸在春日中格外淺淡：“顧大人，你這麼聰明的人，應該聽懂了孤的意思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