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杰的這話一說完,守在柵欄外面的人又是一片小聲議論。
“你們剛才聽到沒有,糧道大人居然把鄰城的主薄給找過來了。”
“難怪啊,我就說這個穿著長袍短褐,看起來文縐縐的男人不像是普通人,原來竟然是鄰城的主薄!那不就是在隔壁城的衙門里,專門記錄戶籍供詞,整理卷宗的差人嗎?”
“真是厲害,竟然能擺鄰城的主薄給喊過來,不過很奇怪,這是咱們岳城的事,為何不是讓咱們衙門里的主薄負責記錄供詞,怎麼是找的鄰城的主薄?”
“這你還看不出來嗎,找本城的,會被人說是勾結收買,陷害知府周世杰啊。找鄰城的主薄過來就不一樣, 彼此沒有集,可以避嫌啊。
外面的老百姓都在議論主薄的份,驚訝于糧道大人和顧梓晨竟然會請一個鄰城的衙門里的主薄來當外援。
但只有跪在公堂地磚上的周世杰,聽到了剛才扈杰話里的重點——主薄手里有在通判家里聽到的記錄供詞。
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了,就在他看到郭一賢尸那天,去私下里找通判談話的那一天,扈杰或者是顧梓晨,就已經派了一行人潛了通判家里,躲在書房外面聽到了他和王讓通判的一切對話。
而那天,他因為極度不安,在書房里追問郭一賢的事,以至于通判把整件事的策劃,來龍去脈,全部說了出來。
那自然,守在外面的主薄先生在聽到這些之后,會事無巨細的全部記錄下來。
一切早就是顧梓晨設局。
知道自己看到郭一賢的‘尸’后,會心生疑,會私下聯絡他通判談,所以視線早就準備好了人跟蹤自己,把一切的話語都記錄了下來,整理了一份口供。
主薄為鄰城衙門里的差人,更是重要人證。
終究還是大意了,忽視了顧梓晨是有多麼詭計多端。
現在王敗寇。
郭一賢沒有死,還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指責自己。
鄰城的主薄先生也來了,手里還拿著重要的口供。
人證證如此齊全,他幸好是在今天早上被押過來的時候,給了自己一面,否則,若是像剛才通判那樣死不承認,結果卻又看到了郭一賢和一堆證據摔在自己臉上,那豈不是了比郭一賢還要好笑的笑話?
想到這些,周世杰的心反而是格外平靜,并不氣惱,倒是扯了扯角,似笑非笑的理了理已經被郭一賢揪的發皺的襟,然后面如死灰地看向站在旁邊,已經打開了藍案薄冊子的主薄先生。
主薄先生為重要人證,此刻站在公堂中央,并不與跪在地上的周世杰對視,留給周世杰的也只是一個側影。
在一片安靜中,主薄先生將展開的口供聚在半空,開始大聲朗讀之前在通判后院里記錄的一切。
隨著他一字一句的念下去,整個案子的細節也全部浮出水面。
果然就如剛才扈杰在升堂之后,率先審問周世杰的一樣,是周世杰聯合了邊的通判,一起花錢找的江湖人士,買了一個‘飛仙樓’的殺手,策劃了毒蜂襲擊郭一賢的事。
兩個人在對話之中已經承認了所有事。
加之剛才,通判和周世杰互相抄家爭執的時候,說出的那些話,也更加印證了這一點。
雖然已經真相大白,但出于審案流程,主薄先生還是要當著一眾百姓的面前,抬起頭,義正詞嚴說上一句:“小人剛才所念之言,案薄上所記錄的每一個字,都無造之語,每一句話,皆是親耳聽到后,如實列于紙上,呈現與世人前。案薄若有半句虛掩,小人甘愿承擔一些刑罰,背負偽證之罪。”
“好,本知道了。”
扈杰點點頭,看向旁邊已經重新站回原的衛溯,“你把主薄先生手里的案薄記錄拿來,呈現給外面諸位百姓看看,讓父老鄉們都悄悄里面的每一個字。”
“是。”
衛溯走上前,拿走了主薄先生手里的冊子,帶著冊子走到了柵欄旁邊,然后展開冊子,雙手高舉在眾人面前。
外面那些老百姓里,大多不認識字。都是窮苦人出,哪里有錢去學堂上學認字,或者讀私塾,大多數都只是勉強會寫自己的名字。
偶爾有幾個認字的,也僅僅只是認識小冊子上幾個筆畫比較簡單的文字,稍稍筆畫多一些的,他們學識有限,也就不認識了。
所以冊子上的文案記錄,他們都是看的一知半解,不能完全明白是何意思。
可饒是如此,也能通過幾個簡單的敘述,大概明白冊子上所寫的,跟剛才主薄先生念的是一個意思。
衛溯舉著案薄,在柵欄門口站了片刻。
等外面那些百姓大都都換上了恍然的表后,才手繪冊子,轉將冊子合上放到扈杰面前的黑漆木桌子上。
扈杰則繼續命令,視線轉到一邊,看向已經被押在角落里,徹底冷靜下來的郭一賢,“現在,讓重要嫌犯郭一賢,自己陳述與周世杰四年來的種種私下勾結,行賄數額,把你昨天晚上寫好口供,現在拿出來當著大家伙的面,大聲給本念一遍!”
扈杰話音剛落,剛剛走到桌案前的衛溯就有了新的任務,馬上將站在公堂水火架子旁的差人邊。
差人的手里端著一個原只刷了一遍亮漆的托盤,托盤里面放著郭一賢昨晚上寫好的口供。
衛溯拿起托盤上面的口供,快步走到郭一賢面前,將口供給了郭一賢。
郭一賢低著頭,接過口供,之前嘶啞發悶的聲音在吃了三天湯藥以后,早就消腫,聲音也恢復了之前的嗓音,低著頭,大聲朗讀起自己親手寫下的口供。
等到郭一賢的口供念完了,外面的老百姓還在沉默。
今天中午,衙門里的炸的消息已經太多了,再加上剛才都親眼看到了郭一賢和周世杰撕扯爭吵,知道了事的來龍去脈后,對于現在郭一賢陳述口供,大家伙已經不覺得驚奇了。
時間不等人,顧梓晨眸冰涼的看了一眼垂頭喪氣的郭一賢,視線移開,又盯著地上的周世杰,沉聲道:“咱們衙門里的文安先生可寫好了口供了?將寫好的口供拿來,再拿來筆墨,讓嫌犯周世杰簽字畫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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